第20章 起來 我沒回家。(1 / 1)

徐晏清是在被程毅找各種理由灌了四杯酒後,才發現祁願不在包廂裡了。恰逢程毅拉著他今天帶來的小歌星去點歌機前,讓她亮一嗓子,他才得以脫身。空腹喝了四杯,這會兒胃裡一陣火辣辣的感覺,他皺了皺眉,看了眼祁願的位置。她的棉服外套還撣在椅背上,可能是去衛生間了。他走到位置上坐了下來,忽然感覺一陣強烈的暈眩,趕忙微仰著頭靠在了椅背上,這兩天頸椎病又有要複發的趨勢,加上胃裡的灼燒感,讓他感覺渾身細細密密地出了層汗。不太舒服。他坐在那緩了會,想等這一陣暈眩過去。路闊站在不遠處,往這邊看了眼,而後蹙著眉頭走了過來:“頸椎又不舒服了?”徐晏清閉著眼睛,臉色也有些蒼白,額頭出了層薄汗,低低應了聲:“嗯。”聲音裡帶了絲倦意的沙啞。路闊無奈地歎了口氣:“我讓小江來接你,你們先回去。”說完就拿著手機站到一邊給小江打電話去了。徐晏清又在椅背上靠了會,感覺暈眩感稍稍退去了些,才緩緩睜開了眼睛。偏頭看了眼祁願的席位,她還沒回來。莫名的,那種隱隱的不安感又猶如瘋長的藤蔓,細細密密地爬滿心頭。他有些煩躁的皺了皺眉,須臾,雙手撐著桌麵站了起來,視線還是有些微晃。他看了眼包廂的門,走了出去。時間已臨近深夜,包廂外的走廊上靜悄悄地,隻偶有幾個醉醺醺的酒鬼咕噥著走去衛生間。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他這會兒腦子裡全是祁願少時的模樣。俏皮的,活潑的,可愛的,還有受到委屈後撇著嘴抽抽嗒嗒的模樣。可越想越煩,越想越燥。這種感覺不是很好,她明明就在他身邊,可他居然還會想她。想四年前的她。今天路闊說他明明還愛她,他沒有辦法否認。可就是這種無法否認的無力感讓他更加煩躁,明明他們之間,應該是他更恨她才對,明明她才是沒有資格的那一方。腳步不自覺的加快,一層樓很快從頭尋到了尾,都沒看見祁願的身影,就在他準備乘電梯下樓時,卻忽然聽見一旁的安全通道裡傳來一陣哭聲。他身形頓了頓,看了眼緊閉的通道門,眉頭皺了皺,最終還是將手搭在了門把手上。“轟隆”一聲響動,通道門被打開。昏暗的樓梯間內,隻有“安全出口”指示牌發出的幽幽綠光。開門的那一瞬,走廊裡亮堂的燈光一下子照了進去,不偏不倚,剛好點亮了那抹蹲坐在兩段樓梯間平台上的身影。祁願愣了愣,抬頭看過去。徐晏清負光而立,高大的身影幾乎擋住了入口,走廊暖色的燈光為他的輪廓鍍上了一層金燦燦的光圈。 內外的光差致使她看不清他的臉,隻知道是他。徐晏清在那站了會兒,而後邁開步子順階而下,通道門在他背後又轟然一聲關上。整個樓梯間隻剩下皮鞋與水泥台階碰撞發出的聲音,一步步,一聲聲。祁願看著他一步步走過來,本想站起來,可卻發現腿麻了,一陣酸痛感,讓她根本使不上力。徐晏清走到她麵前,在昏暗中發出了聲輕微的歎息,而後兩手拎了拎西褲的褲腿,也蹲了下來。“安全出口”指示牌就在祁願的身側,微弱的綠光印在二人的臉上。祁願因為剛剛哭過,臉上的淚漬還在,清晰可見一道道濡濕的痕跡。徐晏清蹲在那看了她片刻,昏暗的光影將他臉部線條刻畫的更加鮮明立體,眉間溝壑深隆,眸中情緒複雜又無奈。很久後,他才聲音微微沙啞地開口:“起來,回家。”若是按照常理,此刻他應該出言譏諷才對,像她這段時間一貫對他的模樣。可他還是心軟了。他有的時候也很痛恨自己這種忽然的心軟。這種心軟,四年前讓他難堪,四年後讓他厭煩。可偏偏“無藥可治”。祁願哭得腦袋還有些懵,右手還握在左手腕上,眼睛浮腫地看著他,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徐晏清皺著眉垂眸看了眼她的手,半晌後終究做了自我和解,歎了口氣:“手還疼?”傷疤其實早已愈合了,可她卻還是一直被疼痛折磨。祁願頓了頓,錯開了與他的對視,神情淡漠地搖了搖頭。徐晏清蹙著眉頭看著她,語氣不耐地低嗬了聲:“說話!”“不疼了。”出乎意料,她這會乖得讓他有些難以置信,沒有譏諷沒有頂嘴。倒是讓他這一陣的躁意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恰逢這時,小江打來了電話,說他已經到了。徐晏清說了聲:“出來了。”就掛了電話。而後他抿著唇,看了她一眼,才站了起來,向她伸出手:“起來,回家了。”祁願看了眼伸在麵前的這隻寬闊的手掌,半晌後說了聲:“我腿麻了。”腔調裡還帶了層甕聲甕氣的鼻音。倒是像極了她十八九歲那會兒。徐晏清皺了皺眉,頓了片刻,終究還是彎下腰,一把將她橫抱起,走了出去。腳步顛簸,頭頂的路燈一盞盞掠過,祁願倚靠在徐晏清的胸口,整個人被他清冽乾淨的氣息包裹。那一刻祁願忽然有些鼻酸。她想,或許這就是人的劣根性,委屈難過時總會貪戀那麼一抹熟悉的味道。酒店門外,小江已經站在車旁等了,見二人出來,先是愣了愣,而後趕忙拉開了後座的門。徐晏清半彎下腰將祁願放了進去,臉色依舊不太好看,而後直起身子退了出來,又大步走回酒店。小江看了眼徐晏清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眼已經在車裡坐好,轉頭看向另一半車窗外的祁願。又是一聲無奈地歎息。不一會兒,徐晏清回來了,手裡拿著祁願的那件棉服,而後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俯身鑽進了車裡。小江見狀也趕緊坐進了駕駛位,調節好空調溫度後,他看了眼後視鏡,默默啟動了車子。徐晏清上車後直接仰靠在了椅背上,剛剛那一陣暈眩一直沒徹底消退,這會兒已然變成了清晰的痛感,從脖頸處一直延伸到右前額,一陣陣的跳痛。小江從後視鏡裡看了眼,趕忙問了聲:“要吃藥嗎徐總?”痛感越來越強烈,好似要從右邊將腦仁劈開,徐晏清緊閉著雙眼,呼吸沉重而又急促,低低應了聲:“嗯。”祁願聞聲愣了愣,轉頭看過來。徐晏清單手卡住額頭,神情隱忍而痛苦。小江在前頭趕緊開口提醒:“小願小姐,麻煩你從後麵的冰箱裡把那瓶白色的藥拿出來,倒兩粒給徐總。”祁願趕忙照辦,拿出藥瓶,倒了兩粒在手心裡,又拿了支水,擰開瓶蓋,一起遞給了徐晏清。他接了過來,吃了進去,而後繼續皺著眉頭靠在椅背上,過了會兒許是藥效上來了,他神色輕鬆了點。祁願皺了皺眉,看了眼手心裡的那個小藥瓶,就是一瓶普通的止痛藥,她抬頭看向他:“你怎麼了?”她記得他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徐晏清沒有回應,眉目舒展的靠在那,表情帶著點虛脫,呼吸均勻,應該是睡著了。祁願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再問。小江從後視鏡裡各看了兩人一樣,也沒說話。車子一路平穩地駛去了景園,停穩後小江看了眼後座。祁願也跟隨著他的視線看了眼身旁的人,他還是先前那副模樣靠在那,於是她低聲說了句:“你先回去吧,待會兒等他醒了我扶他進去。”小江猶豫了半晌,又看了徐晏清一眼,才開口道:“好的,那就麻煩你了小願小姐。”祁願點了點頭應了聲,小江才起身下車走了。在車裡坐了會,徐晏清也沒有要醒的意思,祁願卻覺得一陣腰酸背痛,打算先下車。她剛將車門推開一條縫,一隻長臂就環過她,接著車門又“嘭”得一聲關上了。她驚了一下,匆匆轉過身,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就被壓在車門上吻撲天蓋地的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