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床頭的燈在這一刻結束了睡眠倒計時,熄滅了,四周陷入暗夜。屋外的雪還在簌簌地下,萬物沉寂。在這靜默中,祁願頓了半晌,才緩緩開口,說了聲:“好。”這一個單薄的音節,從她口中輕飄飄地吐出,是肯定,是應允。可那一刻,卻好似有個黑漆漆的洞,在徐晏清的心裡越擴越大。她甘願留在他身邊,卻是為了護另一個人的平安。怎麼變成這樣了呢?怎麼會變成這樣呢?他伸出手輕輕扣住她的側臉,拇指在她臉頰溫柔地摩挲,須臾,聲音消頹且沙啞地開口:“再次愛上我吧祁願。”說完,他隔著夜色靜靜地看了她半晌。夜幕中,兩人的輪廓都隱匿在半明半暗的光影裡,隻餘彼此的眼眸在昏暗中,亮著濕潤的光澤。須臾,他緩緩靠過去,動作輕柔地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神情虔誠,像個忠心的信徒。“是我不好,當時留你一人在景園,是我不好。”這一句他說得微微顫抖,帶著點哽咽的音調。祁願狠狠一愣,輕輕擱置在他胸膛處的手,指尖顫了顫,而後緩緩蜷縮了起來,淺淺合起的眸子,眼睫處也泛起一圈濡濕。徐晏清的吻在她額頭上停留了幾秒,便一路往下,溫柔地印在了她的唇上。一下下輕啄,含住下唇,溫情吮吸,而後動作輕緩的頂開她的唇、她的牙齒,小心翼翼地勾過她的舌尖。這個吻柔情而又綿長,沒有急躁,沒有欲念。像無數深情熱戀的情侶一樣,在一次次唇舌地纏繞摩挲中,感知彼此的靈魂。“啪嗒!”“啪嗒,啪嗒!”一滴滴溫熱的**,順著二人的眼角滑落,滴在**。祁願閉著眼睛,潮濕的眼睫微微顫抖,微仰著脖子感知他的親吻,蜷縮在他胸膛前的手,緩緩上移,輕輕摟住了他的脖子。感覺到脖頸處攀附上來的手,徐晏清愣了愣,原本閉著的眸子,緩緩睜開了稍許。已經適應了黑暗的眼睛,隔著薄薄的淚意,終於看清了她。淡眉微微往上拱起,纖長的睫毛下閃著一圈濕潤的光澤,淚痕順著眼角、鼻梁滑向她的臉頰,而後隱沒入枕間。他將唇從她唇上移開,轉而親了親她的眼睛,順著眼角吻去那一路潮濕的痕跡。為什麼要哭呢?“不準哭。”他柔聲命令道:“我說過,在我身邊,不可以哭。”可祁願的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珍珠,在他話音剛落下的一瞬間,啪啪嗒嗒落不停。當年他剛回國接手徐氏,有一次周末,他那幾個發小各自帶了女伴去農家樂轟趴,說是轟趴,其實也就是少爺們的糜爛周末生活,徐晏清見識過一回,就再也不參加了。 但當時祁願吵著鬨著也要一起去,他拗不過她,隻得輪番警告那幫家夥,這個周末給我安分點,彆搞花花腸子,我女朋友在。於是,很難得的,一幫子少爺們挎著小籃子進田裡擇菜、燒鍋煮飯,綠色又健康。兩天下來,一群人臉都綠了,並暗地裡謀劃,下次再帶徐晏清來,他們就是狗!祁願在那快樂地玩耍了兩天,期間還感歎過:“少爺們的周末可真環保愜意啊!”卻沒看到身後一群人嗬嗬乾笑不止。最後一天晚上,祁願玩得累了,就提前睡了,一幫子人見機會來了,就趕忙把徐晏清拉過去喝酒。期間有人覺得人太少沒意思,就又叫了幾個生意場上的合作人來玩。這些人基本和徐氏也或多或少有生意往來,徐晏清沒辦法,隻得留在那陪著,儘管他明明很想回去抱著祁願睡覺。酒過三巡,男人們的話題就離不開女人了,粗俗些的,言辭間都是葷話連篇。那些陪玩的女伴也玩得開,水蛇似的扭著腰撲在男人的身上,吻麵親耳地說些調情的話。徐晏清早就見怪不怪了,但他從來不應和,隻默默地喝酒抽煙,和旁人侃笑聊天。當一個女伴在起哄聲中要開始表演**時,他皺了皺眉,準備起身離開,卻發現祁願醒了,揉著眼睛下了樓。他愣了一下,趕忙迎過去,擋在她麵前,親了親麵前還睡眼惺忪的小姑娘,問了聲:“下來做什麼?”祁願額頭抵著他的胸膛蹭了蹭,甕聲甕氣地說:“剛剛做了個好可怕的夢,想抱抱你,卻發現你不在。”那一刻,他的心房軟到極致,笑著吻了吻她的發頂,抱著她晃了晃:“好,我待會兒就回去。”而後又親了親她的耳朵:“這裡有合作商,我暫時走不開,你先自己睡好不好?”那時候的祁願也是真的乖,柔順地點了點頭,而後繼續揉著眼睛上樓回房了。等他轉身再回去時,先前表演**的女人,已經差不多**地躺進一個合作商的懷抱了。這種局,說是朋友之間的聚會,實際上就是各自帶個拿得上台麵,又玩得開的女伴來,然後再請些生意上的合作人,目的不言而喻。他回去後,有一個年紀稍長些的合作人看了他一眼,笑著說了聲:“徐總的女朋友挺漂亮。”那時候祁願還沒成名,不認識她也正常。男人薄薄的鏡片下,閃著一絲讓他不舒服的光芒,他皺了皺眉,忽然有個發小從身後攬住了他,說了聲:“彆衝動晏清,小七月已經回去了,算了。”當時在場的人很多,加上麵前這個合作商還是和徐氏近期新項目掛鉤的,於是他也就忍了,笑著坐了回去,還敬了對方一杯酒。一直到後半夜,遊戲的模式改了。有人捧出個盒子,讓每個人把房卡放進去,然後再抽簽,按順序先後盲拿一張,每人帶來的女伴房號不變,男人抽到哪個房卡,今晚就去哪個房間。一群人摩拳擦掌,刺激而有興奮。徐晏清不參加,拿著手機出去接電話去了。等他回來時,發現人基本已經走差不多了,大約遊戲結束了,各自去相應的客房了。他拿起外套也打算回去,可在摸向口袋時,卻發現房卡不見了。他愣了一下,當即在他先前坐過的地方找了一圈,還是沒有,先前誇祁願漂亮的合作商也走了,瞬間,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整場子裡這會兒隻剩下男性了,女性基本都回客房等著今晚的入幕之賓。他神色凜然地問了聲:“張總呢?”有人抬頭看了他一眼,笑了起來,朝著二樓客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還能去哪兒,抽了張房卡,溫柔鄉去了唄!”他愣了一下,就大步朝二樓走去。身後,也有人察覺出來不對勁,急急忙忙跟上來:“什麼情況?”徐晏清皺著眉,腳下步子已經開始疾步跑了起來:“我房卡不見了。”身後的人,愣了愣,回道:“不應該呀,那卡是從盒子裡抽的……”說到一半,他頓了住了,暗罵了句:“艸!張總剛剛不知道從哪撿起來一張卡,我們都以為是不小心掉了的,不會……”話還沒說完,徐晏清已經箭步衝了出去。衝到房門口,皺著眉敲了敲門,語氣焦急:“祁願,開門!”身後有人已經發現出問題了,急急忙忙要去找備用房卡。裡麵靜默了半晌,而後忽地發出一聲驚呼,接著就是一陣咕嚕嚕滾到地上的聲音,連著又是一陣劈裡啪啦東西被撞到,碎了的聲響。祁願的聲音帶著哭腔地從裡麵響起:“啊!徐晏清!啊!!”徐晏清狠狠一愣,直接抬腳踹向房門,兩下後,上好的紅木門板直接報廢。“咚!”的一聲巨響撞向牆麵,他大步衝進去。祁願裹著被子跌坐在牆角,身邊是碎了一地的玻璃瓶殘渣,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張總渾身上下隻穿了條**,站在那,一臉錯愕地看著門口,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拳直接朝他臉砸過來。瞬間,一股溫熱腥鹹的從鼻腔滑下。徐晏清紅了眼,眼神狠到可怕,追上去對著他的臉又是幾拳,咬著牙厲聲發狠地說道:“我他媽弄死你!!”幾拳下去,張總的臉已經腫得像個豬頭,鮮血從鼻腔、嘴角滑下。身後緊跟而來的人愣了愣,都趕忙上來要將徐晏清拉走。“晏清,夠了,會打死人的!”他掙紮著被拖開,腳下還重重踹了幾腳。祁願在一旁都呆住了,眼淚掛在眼角,而後趕忙爬起來,光著腳,踩過一地的玻璃碎渣,跑過來一把抱住他:“徐晏清,我沒事,我真的沒事。”胸口忽然撲過來的柔軟,讓他瞬間安靜了下來,臉上的狠戾也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心疼與柔情,他緊緊擁住她,吻了吻她的發頂,說了聲:“我們回家。”而後將她一把抱起,轉身走了出去。張總躺在地上,一臉痛苦地擦了擦鼻血,叫囂著:“你給老子等著,這項目你們徐氏能繼續進行下去,我張字倒過來寫!”暴喝聲回響走廊,徐晏清好似沒聽見,淡著神色,抱著祁願離開了。去了車上,他先拿出醫藥箱,輕輕握住她的腳,皺著眉滿臉心疼地給她處理傷口:“傻,你就坐在那,我會去抱你,跑過來做什麼?”就這一句,祁願又哭了。他見狀心疼極了,靠過去,溫柔地吻去她所有的淚珠,滿眼疼惜地開口:“不哭了,好不好?”而後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我這裡要疼死了。”而後又親了親她撇著的唇,柔聲說:“不要哭,在我身邊,不能哭。”她哽咽著點了點頭。後來,他真的沒再讓她哭過,無儘寵愛,護她周全。宋瑤曾滿臉期待地問她:“和徐晏清談戀愛是什麼感覺?”她想都沒想,直接一臉幸福地回了句:“想哭,他真的太好了,但他絕對不會讓我哭。”宋瑤當時一副中槍了的表情,抱著枕頭滾到了一旁的沙發上:“我就是賤,非得找虐。”她笑嘻嘻地看著,自信又甜蜜。可是再後來,她哭了一次又一次,再也沒有人溫柔地給她擦淚,說他心疼,也沒有人在她噩夢驚醒時分,吻她的額頭,說:“我在。”徐晏清,不是你丟了我,是我弄丟了你啊。你為什麼要道歉呢。……
第42章 在我身邊 不許哭(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