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晏清到景園的時候張姨剛收拾好屋子,正打算上樓去看一眼祁願,見他進來,一臉的驚訝,趕忙迎上來,把拖鞋遞給了他,笑著說了聲:“今天還聽祁小姐和林小姐她們說起,說您這段時間忙,不會過來的呢。”徐晏清接過拖鞋,聞聲揚了揚眉,問了句:“聊我什麼了?”張姨沒料到徐晏清會忽然來這麼一出反問,笑著抬眸看了眼他的臉色,才接著說:“就是說您這段時間比較忙,應該不會常來這邊。”說完後,又下意識地抬眸看了眼麵前的這個男主人。她來這兒也有小半個月了,祁小姐的脾性倒是摸得差不多了,就是一個很溫和有禮的姑娘,但對於這個隻偶爾來一趟的男主人,她倒是不太敢隨意揣測。到目前為止,也隻限於對外貌的了解,風度翩翩,儒雅矜貴,加上先前又親眼見證過倆人微妙的氣氛,於是就更加不敢隨意亂講話了。徐晏清也就是隨口一問,倒也沒放心上,隨意地應了聲,換了拖鞋就徑直上樓了。剛打開房門就聞見一股酒氣撲麵而來,他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這是喝了多少?一邊想著,一邊走了進去,隨手關上了房門。屋內沒開燈,黑漆漆的一片,但他還是看見了那抹和衣倒在床邊的身影,緩步踱過去,先打開了床頭的落地燈,而後又轉步走回了床邊。祁願蜷著身子臥在床尾,整個人隻占了床下半部分的那三分之一,加上她身形又比較單薄,這樣看起來隻有小小的一團。眉目舒展,呼吸勻稱。睡得還挺香。徐晏清站在床邊看了她一會兒,勾起嘴角輕笑了聲,而後俯下身去,單膝跪在**,兩手撐在她身體的兩側。距離一下子拉近,那微醺的酒氣瞬間濃烈了起來,他低下頭輕吻了一下她的太陽穴,視線從她那微微顫動著的眼睫轉移到她緋紅的臉頰以及紅嘟嘟的唇,於是又沒忍住,湊過去親了一下她的嘴。蜻蜓點水的一下,很快就分開,而後低低笑了聲,語氣裡帶了點兒無奈,自言自語了句:“這到底是喝了多少?”祁願還在酣睡,自然聽不見他的話,隻拱了拱身子,在潛意識裡表達了睡眠被打擾後的不悅。徐晏清又大致掃了眼她的打扮,才發現她臉上的淡妝都還沒卸,身上的衣服也都沒換,估計是連澡都沒洗就直接倒**了。他伸過手去輕輕捏了捏她的耳垂,低聲問了句:“懶豬,是不是沒洗澡?”睡夢中的人似是被他擾得有些煩,皺了皺眉,半睡半醒地嘀咕了句:“你彆弄我,我好困。”聲音微微沙啞,還帶著點兒朦朧的嬌嗔。他又靠過去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又問了聲:“妝也不卸了?卸了妝再睡,嗯?” 可回應他的隻有再次恢複平穩的呼吸聲,他無奈地笑了一聲,看了眼她還帶妝的臉,撐著身子站了起來,走去梳妝台,將那瓶瓶罐罐一一拿起來看了一遍。光是卸妝產品,就有好幾個分類,卸妝油,眼唇卸妝液,卸妝膏,他將這幾瓶小玩意握在手心裡,冥想了片刻,才重新走回了床邊。拆開一盒卸妝棉,安宅步驟認真的替她卸妝。幾年前倆人住一起的時候,這事兒他沒少做。她有時候拍了一夜的戲,回來隻想倒頭就睡,之前有一回忘了卸妝,醒來後哭唧唧地懊惱了好久,但幾天一過,她就又給忘了,於是他隻得依葫蘆畫瓢,按照記憶中她給自己卸妝時的手法,幫她卸妝。就這麼幾次後,她徹底不自己卸了,有時候回來後就直接坐在那打遊戲,等他回來,再笑嘻嘻地衝他招手:“徐師傅,開工啦!”回憶結束,他妝也卸結束了,將卸妝產品放回梳妝台上,丟掉用過的化妝棉,又擰了把熱毛巾過來,給她擦了擦臉。臉上溫熱的觸感讓祁願迷迷糊糊有要轉醒的跡象,她眯著眼睛,緩緩眨了眨,腦袋裡的思緒像是漂浮在一片雲海裡,讓她分不清究竟是在做夢還是在現實裡。她緩緩轉過了頭,看見了上方的人,低低叫了他一聲:“徐晏清。”聲音柔柔的,像是隻剛睡醒的小貓,徐晏清的心房瞬間柔軟了下去,應了聲:“嗯。”而後伸手幫她理了理耳邊的頭發,又問了聲:“醒了那就洗個澡再睡,嗯?”她眨著眼睛,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腦袋裡像是有個旋轉木馬,一直在悠悠轉不停,混沌而又暈眩。在這一刻,她忽然篤定了。這應該是在做夢,不然他們肯定早就吵起來了,怎麼可能還這麼心平氣和地說話。徐晏清聞聲笑了起來,站直了身子,想伸手去拉她。而**的人卻忽然揉了揉眼睛,而後將兩隻胳膊都一起伸了過來,聲音朦朧地說了聲:“我起不來。”他見狀愣了愣,視線從她伸過來的手緩緩看向了她的眼睛。迷朦而又惺忪。瞬間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無奈地歎了口氣。還是俯下身去,兩手剛抄進她的腋下,就感覺一雙柔軟的小手環住了他的脖子。雖說明知道她這樣是因為喝了酒,但那一刻,他整個人還是沒忍住僵了僵。祁願兩手環住徐晏清的脖子,整個人也順勢往他身上掛過去,而後臉枕在他的頸窩,閉上眼睛,一副要睡不睡的樣子。鼻息間滿是熟悉的氣息,清冽的雪杉香,她滿足地咂了咂嘴,許是察覺到徐晏清的愣怔,一直沒有下一步動作,她蹙著眉頭低低問了聲:“你是不想抱我麼,那我自己下去走。”說著,就要鬆開手自己下床。那副模樣,和四年前一樣,乖巧懂事的讓人心裡發軟。察覺到她有要下去的動作,徐晏清趕忙攬住了她的腰,而後直起了身子,一手穩住她的背,一手托著她的臀,偏頭親了親她小巧的腮骨。柔聲說了句:“怎麼會呢。”而後,就抱著她往浴室走過去。兩人一塊洗了澡,不過全都是由徐晏清動的手,洗完後又給彼此穿上睡衣,扣子剛扣號,胸前的“小樹袋熊”就又粘了上來。他無奈地笑了聲,親了一下她還濕漉漉的頭發:“先吹頭發,吹完頭發再回去睡覺。”“小樹袋熊”倒也乖,臉貼在他的胸口,點了點頭。他笑了聲,將她從浴室抱了出去,又拿了條浴巾墊在大理石的洗漱台上,才把她放了上去,親了親她的額頭,柔聲說道:“坐好了,我去拿吹風機。”可祁願卻忽然哼唧唧的不肯鬆手,兩手緊緊摟著他的脖子。看著胸膛處枕著的人,小臉皺成一團,一副鬨小情緒的樣子,徐晏清忽然感覺整個世界都柔軟了,一股暖烘烘的熱流從心間流淌出來,蒸騰著他的五臟六腑。於是,他又隻得抱著她去櫃子裡取了吹風機,而後再回來將她放在洗漱台上。吹好頭發又將人抱了出去,但沒直接給她放**,而是抱著她去了梳妝台,他單腳將凳子勾了出來,而後坐在了上麵,順手擰開了梳妝台上的燈。看了眼麵前擺了一排的各種護膚品,垂眸看向胸口的人,問了聲:“再抹個臉?”他記得以前,她每次洗完澡,都能坐在梳妝台前忙活大半天,各種瓶瓶罐罐往臉上瘋狂拍,一天都不落下。這一度讓他很不滿,因為每次拍完護膚品,她就不準他親她了,後來還是他死皮賴臉的一通瘋狂蓋章後,她才終於妥協。祁願這會兒困到不行,但聽到這一句還是費力地睜開了眼睛。徐晏清見狀低低地笑出了聲,但還是幫著她轉了個身,大手扣住她的腰,將她提著坐在了他的腿上。祁願這會兒腦子裡就是一團漿糊,連視線都是晃的,隻按照潛意識裡的印象,看到熟悉的圖標就拿過來,擰開蓋子,往手心倒,好幾次都倒撒在了桌子上,自己都知道,還一個勁往臉上糊。徐晏清在身後看到後,笑得不行,隻能握著她的手腕,拿過瓶子來給她重新倒一遍。最後,麵霜抹完,祁願停下來手裡的動作,他摟著她的肩膀,側頭親了親她的耳朵,問了聲:“好了?”她閉著眼睛點了點頭。他笑了聲,再次將人擁進懷裡,像是抱小朋友似的,還往上顛了顛,說了聲:“哎喲,好了,睡覺了。”說著,就抱著她走到了床邊,掀開被子,輕輕地把人放在了**,接著他也跟著上了床,剛熄了燈躺下,身邊的人就像個狗皮膏藥似的貼了上來,小肩膀還怕冷似的縮了縮。他這才抬眸看了眼空調,沒開。難怪。但他也沒去拿遙控器,而是順勢將胸口的人緊緊摟進了懷裡,隔著夜幕細細地看了看她的臉。巴掌大的小臉素淨白皙,秀眉彎彎,眼睫輕輕顫動,又睡著了。瞬間,先前那股暖烘烘的熱流化成一團鼓漲的滿足感,撐得整個胸腔都發酸發燙。抬起手,拇指輕輕摩挲了一陣她的臉頰,而後又靠過去親了親她的鼻尖,手握著她抵在自己胸前的手,捏在手心裡揉了揉。他低低地叫了她一聲:“祁願。”睡夢中的人沒有聽到。但他也沒再繼續叫她,而是眉眼柔和的淺淺笑了起來。就這樣吧,就這樣一直在我身邊,好不好?祁願一覺睡到了自然醒,意識朦朧地睜開眼睛,卻被眼前模糊的一團黑影給下了一條,驚呼著往後仰過去,還差一點滾掉床下去。還好徐晏清眼疾手快,趕緊伸手一把將她拉了回來,說了聲:“見到我這麼高興?”果然,昨晚那麼乖順聽話就是因為喝了酒,酒一醒全都沒了。他在想,以後是不是該隔三差五的讓她陪他喝點兒了。祁願還沒從驚嚇中恢複,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等著雙大眼睛看著麵前的人。其實徐晏清早就醒了,他今天是要去公司的,但看著懷裡的人還睡得那麼香,他又舍不得走了,於是就一直看著她的睡顏耗到了現在。祁願楞楞地看著他:“你……你什麼時候來的?”他曲起胳膊,單手撐著頭,看著她這副模樣,忽然想逗一逗她,於是,故作一臉不解地開口:“不是你喊我來的嗎?”?哈?她喊他來的?祁願愣了一下,皺著眉揉了揉發痛的額角,她是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昨晚最後陸可忽然來了興致,拉著她喝了不少。“你說你好想我,我就過來了。”繼續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祁願有些不可置信偏了偏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假的?”說著,就要拿過手機來驗一驗真假,可剛伸出手去,一隻大手就忽地扣住了她的腰,將她拉了回來,整個人一下子又撞回了他的胸口。她愣了愣,抬眸看過去,麵前的人眼睛微微眯著,懲罰性地用力親了一下她的唇,語氣不悅地說了句:“小半個月沒見,你想我一下怎麼了?”祁願頓了頓,將視線從他的眼睛裡挪開,嘀咕了句:“那也沒見你想我啊。”這一聲兒說得很低,幾乎是下意識說出口的,說完後,連她自己都愣了愣,趕忙抿了抿唇。但這飄渺的一句,還是被徐晏清聽了個真切,他往後仰了仰脖子,微微勾起唇角,垂眸看著麵前的人:“小沒良心的,瞎說八道,天地良心,我哪天沒想你?”說著,攬在她腰間的手還使壞性地撓了撓:“除了辦公,就差把你揣腦子裡想了,你呢?你倒好,喝酒聚餐,小日子過得風生水起。”祁願被說得臉微微一紅。這倒的確是真的,這幾天幾乎都在忙,昨晚和林瑜陸可吃飯,除了中途林瑜問過一回,他什麼時候過來,她答了一句這幾天都不來意外,還真沒想起過他。她抬起手撓了撓脖子,說了聲:“我起床了。”說完,就一把推開了他,翻身下床,去衛生間洗漱去了。徐晏清躺在**笑了一聲,也跟著起床了,拿過手機看了一眼,才發現小江一連給他發了好幾條消息,還打了好幾通電話。瞬間回憶起之前他頸椎病犯的時候,小江沒找到他人,直接把將徐兩家人都驚動了的事兒,於是趕忙回了個信息過去,告訴小江他在景園。幾乎是立刻,小江就給了回信。——好的,我去景園接您。他看了眼信息,也沒回,放下手機,也跟著去了衛生間。其實小江已經猜到了,早上他按照往常的時間去淮西胡同,卻一直沒見徐晏清出來,連著打了個幾個電話也沒人接,起初他還在擔心呢,但轉念一想,這幾天徐總不是一直住徐宅的麼,這會兒不在徐宅也不接電話,應該就是去景園了,在看到徐晏清消息的時候,其實他已經在去景園的路上了。最後,徐晏清和祁願洗漱完畢從衛生間出來時,早就過了徐晏清的上班時間。祁願也沒搭理他,走到梳妝台前開始了日常的護膚步驟。見她坐到了梳妝台前,徐晏清看了她一眼,又想起了她昨晚的樣子,沒忍住笑了起來,而後不急不忙地走到床頭櫃前,彎腰拿起了上麵的腕表,單手戴了起來。祁願一邊往臉上拍乳液,一邊從梳妝鏡裡看身後的人。他站在那,正抬著前臂在戴腕表,也不知想起了什麼,嘴角還掛著淺淺的笑意。笑笑笑,有什麼好笑的。她從鏡子裡瞥了他一眼,就繼續自己的護膚事業了,做完所有流程後,她才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勾開睡衣的領子,往睡衣裡麵看了一眼。恰逢徐晏清拿著一條領帶往這邊走過來,見她這番動作,嗤笑了聲,緩緩開口:“我沒那麼禽獸,你喝醉了還下手。”被戳破了心思,祁願的臉又是一紅,鬆開了衣領,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眼神微微閃躲地回了句:“上次公益活動前一晚,也沒見你下手輕。”最後還害得她露肩背的禮服不能穿,脖子上還上了層厚厚的遮瑕。這事兒上徐晏清也自知理虧,笑著看了她一眼,沒吱聲兒,而是走過來,將手裡的領帶遞給了她。祁願愣了愣,不明所以地抬頭看過去。“幫我係領帶。”他負光而站,低垂著眉眼,神情柔和地看著她。祁願咬了咬唇,接過了領帶,眼神沒敢再看他的眼睛,回了句:“我不會。”的確是不會,之前她也學過,幾年前也幫徐晏清係過,但怎麼係都係不出標準而又飽滿的溫莎結,最後反而看起來像個鬆鬆垮垮的三角糖包。徐晏清兩手握過她的手,回了句:“我教你。”說著,就低垂著眉眼,帶領著她的手,一步步教了起來,最後係好後,也不知是不是祁願的錯覺,總覺他帶著她手係的這個溫莎結就是不如他自己係起來的好看。徐晏清抬起眸子看了麵前的人一眼,問了聲:“會了嗎?”祁願一臉糾結地撓了撓額頭:“呃……”“那再來一遍。”話音剛落,一雙大手再次扣住了她的手,又教了她一遍。係好後,他再次把領帶拆了,而後遞給了她,耐心地說:“你試試看。”祁願這會兒腦子要炸了,煩躁地將領帶套到他的脖子上,拚命回憶他剛剛教的步驟,一邊繞著結,一邊小聲地說:“你自己係就好了嘛。”真的是,係得好好的,還非得拆了。最後,她一通抓耳撓腮,終於係出了一個完美的……三角糖包。徐晏清低頭看了眼脖子上那個形狀怪異而又可愛的溫莎結,沒忍住笑出了聲。這一聲兒笑,直接給祁願整不好意思了,伸手過去就要拆:“哎呀,我都說了,你自己係。”但卻被徐晏清躲了過去,他往後仰著身子,一把抓住祁願伸過來的手:“沒事,挺好的。”說完,抬起腕表看了眼時間,是真的不能再拖了,於是趕忙伸手過來,扣住她的後腦勺,親了一下她的額頭:“走了。”說完,就匆匆轉身,大步走出了房門。祁願立在原地,頓了頓,抬起手摸了摸剛剛被他親過地方。忽然,剛關上的房門又被打開。徐晏清單手握著門把,半個身子傾進來,笑著叮囑了句:“晚上我們出去吃飯,我來接你,彆忘了。”祁願慌忙將手從額頭上拿下來,應了聲:“嗯。”徐晏清見狀笑了聲,又說了句:“不過來給我一個goodbye kiss嗎?”祁願瞪了他一眼:“你走不走啊?”“你來親我一下,我就走了,快,來不及了。”祁願給了他一記大大的白眼。來不及了還在這沒臉沒皮的耍嘴皮子。但還是走了過去,不情不願地踮起腳親了他的臉一下,可剛準備撤離時,他忽然扣住了她的後頸,而後唇就覆了上來,一記深吻後,才放開了她。“走了走了,真的走了。”嘴上雖是這麼說,但還是湊過來親了她的臉一下,而後抬起手看了眼腕表,才步履匆匆地往樓下小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