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願和徐晏清下樓去餐廳時,發現其餘的人都已經到了,但氣氛卻好像有些奇怪。程毅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在那悶悶地抽煙。路闊和周祈年幾個人站在一旁,臉色也有些凝重。徐晏清走進去,在幾個人臉上看了一圈,問了聲:“怎麼了?”路闊最先轉過身,兩手叉腰站在那,先是看了眼徐晏清,而後又看了眼跟在徐晏清身後的祁願。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說了聲:“那個,沒事,程毅那小歌星鬨了點小情緒,倆人鬥了幾句嘴,吃飯吧。”說著就走出包廂,招呼先前被他們支出去的服務生可以走菜了。祁願站在徐晏清的身後,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程毅。他整個人半癱在沙發上,眉頭微蹙,低垂著眉眼,指間夾的煙明明滅滅,似是在想事情,又似是沉溺於一個難以清醒的夢境裡。祁願站在那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神思有些許的遊走。徐晏清也看了眼程毅,才轉過身看向祁願,走過去摟住她的肩往懷裡擁了擁,問了聲:“怎麼了?”祁願愣了一下,抬頭看過去,回了句:“沒事,吃飯吧,我餓了。”說完就兀自抬起步子往飯桌走過去,徐晏清略微疑惑地皺了皺眉,又看了眼程毅,頓了半晌也跟著祁願往飯桌走過去。這頓飯吃得氣氛有些奇怪,倒是路闊和周祈年一直在帶動氣氛,徐晏清偶爾應和一兩句,平日裡最歡騰的程毅倒是罕見的消停了下來。在大家又恢複了先前的氣氛,開始侃笑起來後,程毅卻忽然起身離了席,出去了。如果都這樣了,徐晏清還發現不出來不同尋常,那他就真的反應遲鈍了。他看了眼已經又關上的包間門,再看向路闊和周祈年時,發現兩人在程毅出去後也都消停了下來,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一眼。他頓了半晌,舌頭抵了抵腮幫子,還是撐起腿站了起來,而後半彎下腰,扣著祁願的頭,吻了吻她的太陽穴,說了聲:“吃完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我出去一下。”祁願點了點頭,回了聲:“好。”而後,徐晏清把房卡遞給了祁願,也跟著出了門。找了一圈,才在度假區內的一個小山坡上找到了坐在草地上,一邊抽煙一邊抬頭看星空的程毅。他剛走過去,程毅就將視線從星星上挪了回來,看向他笑了一下,挑著眉戲謔地打趣了聲:“不陪媳婦兒,跑出來乾什麼?”徐晏清站在那看了他片刻,也從浴袍的兜裡摸出了盒煙,抽出一支叼在嘴上,這兒風有些大,在耳畔呼呼作響。兩手兜著煙頭,才勉強點著。點著後,拱著眉頭抽了一口,又將煙從嘴上拿了下來,緩緩吐出一口薄霧後,把煙夾在指間垂到了身側。 低聲問了句:“什麼情況?”程毅聞聲愣了一下,而後輕笑了一聲,將手裡的煙遞到嘴裡咬著,撐著草地站了起來,拍了拍手,說了聲:“什麼什麼情況,我出來抽支煙,還能有什麼?”徐晏清抬起眸子打量了一番程毅的臉,又問了聲:“這段時間,你那個女朋友,好像跟你挺久的。”程毅換女朋友換得勤,幾乎已經不是什麼稀聞了,忽然固定了,那才叫稀聞。程毅頓了一下,垂著眼簾,低低應了聲:“對胃口了唄,就留久一點。”徐晏清聞言揚了揚眉:“那還不去追,人都生氣跑了。”程毅似是不想聊這個話題,微微蹙了蹙眉,有些煩躁地抽了口煙:“隨便她,不想待拉到。”“是像宋瑤吧。”話音剛落,徐晏清忽然接了茬。這聲兒一出,程毅整個人都狠狠僵住了,夾在指間的煙還在嫋嫋飄著白煙,煙灰積了一截,而後陡然墜落,在風中卷了一道彎,而後飄遠。徐晏清抬起手抽了口指間的煙,而後垂下眼睫點了點煙灰,才有抬起眉眼看向站在麵前的人。其實自打去年,第一次看見程毅帶那姑娘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時候,他就總覺得好像有點眼熟。直到後來,他和祁願重逢,之前的事也一下子再次在腦際湧現,他才忽然驚覺,那個姑娘,長得像宋瑤。隻不過宋瑤的五官要比那個女生更加精致和鮮明一些,但大體輪廓還是像的,特彆是側臉,以及笑起來的時候會有兩顆小虎牙和兩個小梨渦。霎時,程毅似是被戳破了最後一道防線,愣怔了半晌後,略顯苦澀地笑了一下,抽完最後一口煙後,彈滅了煙頭。眉眼間染上了層落寞,緩緩開口道:“看久了,也就不像了。”終歸不是,再怎麼像,都不會是。其實他第一次看見鹿純的時候,是在一個商業酒會上,當時她是被經紀人壓著給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做女伴。小姑娘穿著一襲月牙色的抹胸晚禮服,一直在被身邊的男人各種吃豆腐,但又不敢翻臉,隻得僵著嘴角陪笑臉。當時他也是無聊,本就是想去走個過場,然後就走的。就在他整場漫無目的地瞎看時,他看見了她。第一眼看見的是她的側臉,大眼睛,翹鼻尖,那一瞬間他愣了愣。鹿純的側臉和宋瑤是真的很像。他站在那看了好久,直到她轉過了臉,他才忽然有稍稍的失落。正臉終歸還是不太像的,但在她刻意陪笑時,那貼在唇邊的小虎牙,以及嘴角兩邊兩個深陷的小梨渦,還是和宋瑤的一模一樣。那天晚上,他躊躇了許久,最終還是走了上去,幫她解了圍。他承認,那一刻他是有私心的。未曾擁有,那留著一個與她相像的人也不錯。鹿純當時明顯沒料到會有人過來幫她解圍,楞楞地看了他好久,直到他都滿臉笑意地將她帶出酒會廳時,才後知後覺的說了聲:“謝謝。”他當時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說了聲:“回去吧,這種場合,不是你能應付得來的。”如果不是他出麵解圍,當天晚上,她說不定最後會被推給哪個人,最終也隻能淪為商業交際中的交易品。鹿純當時頓了片刻,神色落寞地垂下了眼睫,低低說了聲:“還會有下次的。”片刻後,她還是揚起了笑臉,一對小虎牙再次浮現了出來,嘴角兩邊的小梨渦深陷,讓她整個人都生動了不少。而後,她再度開口:“不過今天還是謝謝你啦!”那一刻,他似是被蠱惑住了,眼神楞楞地看著她的小虎牙以及小梨渦,須臾,才將視線緩緩移向她的眼眸,蹙著眉頭思考了半晌。終究還是問了句:“或許,你願意來我身邊嗎?”鹿純當時愣了愣。整個淮江,名氣不小的那幾家公子哥,早就在她們這個圈子裡混臉熟了,能傍上一個,對她們來說,就是一次能翻身出彩的機會,程毅也算其中之一。而那一刻,鹿純想到的,卻不是去他身邊能得到什麼樣的資源與機遇,而是,做這樣一個人女朋友,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後來,鹿純便開始出現在了程毅的身邊,也成為了第一個在他身邊待了超過半年的女生。而鹿純在程毅身邊的這段時間,資源機遇自是不用說,房子車子,首飾珠寶,也一樣沒少過,和之前在她身邊的那些女伴沒什麼區彆。但不同的是,他不會帶她去那些需要女伴交際的場合,不會碰她,就算偶爾喝醉了酒去她那邊也隻是單純的睡覺。他不喜歡有女人誰在自己的身邊,但她卻是這麼多年,第一個和他同床共枕的女人。說來也是卑劣,在這些瞬間裡,他從來沒把她當做過是她自己,也從未在他們獨處的時間裡,叫過她的名字。今天也不知道為什麼,鹿純忽然腦了小情緒,在衝完澡下來準備吃飯時,她忽然說自己不舒服,想要回家。他當時情誌也不高,也就沒搭理。放在平時,她頂多撇撇嘴,也就過去了,但今天卻沒有,一直不依,說讓他送她回去。最後他也惱了,說了聲:“要走自己就走,彆在我跟前一直哼哼唧唧的。”就是這一句把人說委屈了,紅著眼圈說了句:“那你送我一下又怎麼了?”當時周圍的人都已經發現兩人起小摩擦了,周祈年和路闊趕忙上來解圍,說:“哎呦多大點事兒啊,純妹妹要先回去是吧,我送你。”程毅當時也是煩到不行,不打算再和她糾纏,轉身準備走。哪知道鹿純忽然說了聲:“是不是送我不行,如果宋瑤在這,天上下刀子你都會送她?”當時全場的人都愣住了。程毅當時也是狠狠一愣,轉過身看向身後的人,說了聲:“你偷進我書房了?”鹿純那會兒眼淚啪嗒啪嗒地掉,紅著眼睛,說:“我光明正大地看了,怎麼了,難道你不是偷偷摸摸惦記了人家好久嘛,可你看看人家把你當過一回事嘛,不也一樣不要你了!”這話一出,全場嘩然,所有人都震驚了,一臉不可思議地看了看程毅,又看了看鹿純。程毅當時是真的怒了,一雙眼睛眼神可怖地看著麵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姑娘,拳頭在身側微微顫抖了片刻,而後抬起手指了指房門,說了聲:“滾,現在,給我滾!”那一刻,他深埋在心裡這麼多年的秘密,被從陰暗的角落挖出,曝曬在太陽下。那些腐爛腥鏽的過往,也再次暴露在陽光裡。
第74章 是像宋瑤吧(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