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的雲大小姐,再怎麼不堪,也是正正經經丞相府的人,就算是個廢物,也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能冒充的!”雲霓裳睨著雲千闕,眼神嘲諷又不屑。雲千闕麵露好笑,“霓裳小姐,你又沒失憶,總不至於把同父異母的姐姐長什麼樣子都忘了吧?”“還是說,霓裳小姐認人都不看臉,隻要是蓬頭垢麵滿身淩亂形象的,就是丞相府的雲大小姐?”雲千闕挑起眉梢,意有所指的看向被人製服的周夫人道,“那麼霓裳小姐不如看看周夫人如何?”“發絲淩亂像瘋子一樣,豈不是很符合霓裳小姐描述的形象,不若先叫周夫人聲‘姐姐’來聽聽。”雲霓裳氣憤的漲紅了臉,她確實不記得雲千闕的樣子了。那個傻子整天瘋瘋癲癲臟兮兮的,看一眼都覺得汙染了視野,怎麼會仔細觀察她長什麼樣?“胡攪蠻纏!反正,她不是雲千闕,雲千闕才十幾歲大,怎麼會跟一個老婦人一樣!”“所以霓裳小姐認自己的姐姐,用的是排除法麼?”雲千闕聳聳肩,“周夫人因為年齡的問題被排除掉,那麼我為什麼會被排除?”“年齡?我十七歲,身高體型?隻幾天功夫,我也沒怎麼大變,霓裳小姐就沒覺得眼熟?虧你往日裡天天跟我見麵呢。”“我隻不過洗乾淨了,換了件新衣服罷了,霓裳小姐居然就不認我了,姐姐我可是很傷心的啊。”嘴上說著傷心,麵上去依舊一副慵懶戲謔,顯然是沒將雲霓裳放在眼裡。雲千闕的話說的有理有據,可這番表現,卻讓眾人對她的身份真假,更加疑慮了。若她是真的雲大小姐,為何這般渾不在意?若她是假的……打扮的和那小傻子完全不同,還直接跟丞相府嫡女杠上,這冒充的也太不專業了吧?雲霓裳被堵的啞口無言,愣愣的盯著雲千闕,隻是越看越熟悉,越來越心驚,“你……真是雲千闕?”王擎睜大眼睛看著雲千闕的臉,扯了扯雲霓裳的衣袖,“表妹,是真的,她長得,和婠夫人很像。”婠夫人,是外人對雲千闕的娘親,郗婠婠的稱呼。雲霓裳怒道,“不許提那個賤人!”轉而又麵向雲千闕,“你確實是雲千闕,那又如何。”“就算現在變得乾淨了,不傻了,也不過是那個賤人生下來的,我丞相府的一條狗罷了!認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很好,她的身份連丞相府的嫡女都承認了,想來是不會再有什麼大問題了。但雲千闕眼神冷鷙,如寒凍的飛雪,漠然的看著雲霓裳。從接管了這具身體和身體中的記憶,雲千闕自以為並沒有受到原主的影響。畢竟原主的智商隻有五六歲,又無人為她開書啟蒙,活到現在,靠得最多的是基礎的生物本能: 餓了要吃飯,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覺……沒有個人好惡,被雲霓裳鞭打這麼多年,也沒見出現過“恨意”這種東西。但是每當想起郗婠婠,卻出現了很彆樣的感情。溫柔的,溫暖的,細膩的,悲傷的……這些感情不明顯,像植物的毛細根須般,脆弱,柔軟,卻不經意的,延伸在了記憶裡每一個角落。雲千闕可以把這些忽視個徹底,可一旦望見……這些在發亮,令人無法不為之注視的,熠熠生光。這是母愛吧……郗婠婠活著的時候,是把原主照顧的很好的。以前的雲千闕早已被培養的無情無愛,記憶裡的這些東西,她本並沒有在意,甫一開閘觸碰,給了她從未有過的感覺。譬如,她現在在生氣,不是刻意去表現的心情,而是真真切切,由心而發的怒意。因為雲霓裳詆毀了原主的娘親……不,如今就是她的娘親。但是和蓬勃的憤怒比起來,更深刻的是徹骨的悲切。原主無權無勢無地位,在雲霓裳麵前根本抬不起頭,更無法反駁雲霓裳的各種侮辱和唾罵。因為這種深深的無力感,小傻子原主找不到原因,隻能表現出悲傷。可是雲千闕卻知道這些悲切的源頭。原主想向眾人證明,她的娘親郗婠婠,是一個多麼溫柔好看的女子。這種加諸來的情感體驗很新奇,雲千闕並不抗拒,甚至已經完完全全當做自身的感情接受了。原主做不到的事情,她可以做到,畢竟,她可是毒醫大人啊!“是啊,那又如何?”雲千闕怒極反笑,她知道現在還不是找雲霓裳‘討債’的時候。雖然很不爽,但她有足夠的耐心和時間,所以她不介意再讓雲霓裳‘蹦躂’一段時間。“霍大人不是問那天晚上,我都做了什麼麼?”“霓裳小姐說的沒錯,那天我確實不在驛館的房間裡,至於為什麼不在,就要問霓裳小姐了,不過,那些都不是重點。”雲千闕笑道,“我離開房間後沒多久,就被人從背後偷襲了,砸傷了腦袋,不省人事,醒來後的事,洛閣主就都知道了。”“雖然失去了很多記憶,但似乎因為腦袋被砸的一下,變得正常了,也算是因禍得福,恩,沒了。”霍信傻眼,“雲大小姐,就這些?”雲千闕看著他道,“不然還有什麼?”瞥了瞥坐在那邊臉色發青的周老爺,笑道,“其實我很好奇,周老爺和周夫人為何斷定我是殺死周沛的凶手?”“先是派家丁,後是周夫人親自動手,嘖嘖,明明案子還沒查明,愛子心切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呀。”“還是說,周家根本不在乎事實,隻是急需一個‘殺人凶手’來給兒子陪葬?”周老爺臉色更黑,冷聲道,“雲大小姐想多了,隻是犬子遇害的當天夜裡,唯有雲大小姐行蹤不明,嫌疑重大。”雲千闕摸摸下巴,“就因為這樣就判定我是凶手?恕我直言,周老爺,你的腦子呢?”“無禮!”周老爺怒道。雲千闕攤手,“我雖然失憶了,但這些天也聽說了不少我先前的模樣經曆。”“我,丞相府的恥辱,整個穎都的笑柄,瘦小不堪,肮臟醜陋,總結下來,等於,我沒錢沒勢,是個人都討厭我。”雲千闕歪頭道,“令公子死亡現場的情況在座的各位也都清楚。”“屋子裡點著合歡香,令公子掐著自己脖子的右手上塗著丹紅豆蔻。”“那時的我那麼惹人討厭,令公子應該不會那麼沒眼光,想要跟我共處一室吧?”“更彆說塗指甲的豆蔻,我根本沒錢,上哪裡去弄來?就算能弄來,憑我之前的癡傻樣,能很好的幫人塗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