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雲千闕,自然不會將身後,因為她突然回來而引起的波瀾放在心上。她有意高調回丞相府,便是以這種方式,來將她回來的事,告訴丞相府的眾人一聲。整個丞相府裡,除了雙寒,根本沒有值得雲千闕注意的人,她又何必在乎無關緊要的人的想法?興衝衝地回到瓏月閣自己的地盤,長庚已然將她從扶疏山莊帶來的‘戰利品’悄悄送了進來。藺容立在一旁,看著她微微淺笑,“回到丞相府,之後的事,你自己足夠應付麼?”雲千闕眨眨眼睛,很清楚他說的是什麼。一個高門貴女無緣無故跑出門十幾天,不管雲文昌是否在意她這個女兒,為了丞相府的名聲,都要過來問她幾句,要一個交代。然而雲千闕並不覺得這會是個問題。她當初墜入月環崖生死未卜,到後來初次回到丞相府,期間的事雲文昌都沒有關心過一句,所行所為不過表麵功夫,何況如今?而名聲什麼的……雲千闕攤手道,“糊弄一下就過去了,曾經我是個小傻子,丞相府的恥辱,穎都笑柄之名人儘皆知,再差還能差得到哪去,都是浮雲啦。”反正‘雲大小姐’從來沒有過好名聲,若還有人拿她的名聲做文章……光腳的還怕穿鞋的不成?“所以我沒有關係,倒是你,藺容,泫王世子不回去真的好麼?”雲千闕抿抿唇,望著他道。“你趕本君走?”藺容眸光沉了沉,“你,很討厭本君在你身邊麼?”不知為何,雲千闕覺得周遭空氣突然間有了絲絲涼意,雲千闕看著藺容,被麵具遮擋的麵容,露出來的唇角繃成一條線,部分沒有半分表情。可是麵具下的這雙眸子,卻含著許多情緒,微微的惱怒、無奈和……失落?他在生氣?為什麼?雲千闕不解,輕輕喚道,“藺容?”藺容輕哼一聲,悄然彆開了臉,爾後又被自己下意識做出的孩子氣的動作怔住。他這是怎麼了?在雲千闕麵前,感覺和行為總是如此失常……他大抵,真的是得了什麼病了吧。雲千闕糾結起眉毛,疑惑的望著他,他這是……在鬨彆扭?因為她讓他快點回去麼?雲千闕覺得自己很無辜,“我沒有趕你走,也不討厭你在。”如果非要說的話,她原先很不習慣跟人一起行動,可身邊的人如果是藺容的話,她不僅不會不適應,反而還更覺得安心。因為藺容武功陣法造詣都很高,遇上有關方麵的問題,就算她儘力而為也依舊解決不了,藺容也能及時幫她補漏。這種不再是一個人拚命去解決問題和任務,要麼成功要麼死,而是變成了擁有退路,更有人關切她的安危……真的是很好的,很熨帖的一種感覺。 “但是我不能因為我的喜歡,而把你困在我身邊,”雲千闕認真解釋道,“我不想因為我而影響到你去做自己的事情。”理解和幫助都應該是相互的,藺容始終都在關照她,她也應當關照藺容才是。何況她才是要對藺容負責的人,怎麼能讓被她‘占便宜’了的人,一味得照顧她?這‘便宜’越占越多,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你說,喜歡本君?”雖然是疑問的語氣,可言語裡,完全是篤定的味道。藺容斂眸,唇角微翹,“本君知道了,既然回到穎都,本君是該去處理一些事情了。”“再者,本君無論哪一層身份,在丞相府裡都無法光明正大的給予你護佑,本君,這便回去。”“隻是你彆再將長庚甩掉,讓本君擔心了。”被藺容強行斷章取義,說成喜歡他,尚還一臉懵比的雲千闕,就聽藺容直接轉移了話題,完全不給她反駁的機會。頓了半天,雲千闕才回過神來,呆呆地答道,“我……好吧,下次再出遠門,一定先給你打招呼。”“恩,”藺容頷首,轉身準備離開,“如此,本君便走了,你自己保重。”雲千闕望著他的背影愣了愣,突然想起什麼,連忙上前攥住他衣袍背後的一角,“等等,藺容。”藺容恍然頓足,感受著背後因她貼近而襲來的溫度,有些癢癢的觸感傳過脊背,直接滲入心底,不自覺連眸光都軟化成一汪春水。可越是如此,他卻越不敢回頭看她,怕多看一眼,就舍不得再挪開視線。隻好僵在原地,強忍著要打結的聲線,淺慢緩聲道,“怎麼了?”“很快就四月了,”雲千闕道,“四月初九……你要多加小心。”她沒有忘她驗過的無頭屍,藺容隔斷時間就會被人送無頭屍體威脅,也不知現在還有沒有。但就算已經不再送屍體上門了,可要挾取他項上人頭的事,並不像玩笑。她不認為對方已經費力弄了那麼些屍體送上門,會半途而廢。“你擔心本君?”藺容依然背對著她問道。“當然了。”雲千闕回答得肯定,也理所當然,“我還要為你負責,擔負你的一生,怎麼能不關心你的安全?”“而且我的能力你也知道,如果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的話……”“不必的。”藺容道,他知道她要說什麼,隻是對方敢直接向他出招,必然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以及料定了他不會有勝算。此事凶險,就算知道她有能力,他也怎麼舍得讓她涉身其中?而且日子近了,他確實要遠離她一些,免得將他身邊的危險,牽扯到她身上。“那好吧。”雲千闕聳聳肩,既然藺容無意告訴她,她也不能強求,隻好鬆開拉住他衣角的手,囑咐道,“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再見。”背後溫度倏而遠離,藺容心下一滯,還未來得及多想,動作已經先於想法實施。側身一轉,伸手就拉住了雲千闕的手腕,進而將她的小手握進掌心,等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撞進視野裡的已經是少女呆愣不解的眸子。“你放心,本君定會平安無事。”留下承諾一般的話,感受著耳尖再次燒起來的溫度,藺容輕輕的捏了捏掌心的柔軟,像是要記住這種手感。爾後很快,不舍的鬆開,並且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本君走了!”言罷,便運輕功快速離開。可是有些人,即便眼前不再看到,滿心裡仍會想念,豈是一時忍住不見,便可以阻絕的?隻是此時,尚還意識不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