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信正在悠悠的喝酒吃菜,時不時跟旁邊的人插科打諢幾句。既在周圍人中不失存在感,等談話結束後,隻要稍加思索,便會發覺,期間霍信說的每一句話,都沒什麼價值和意義,反倒是周圍這些人透露了不少微妙的消息出去。圓滑之人,自有圓滑之人的生存之道。聽旁人問起齊雙寒,霍信隨即揚起官場上常見的客套微笑,打著哈哈道,“是吧,可能是貶為奴隸後,被丞相府的誰買下來了。”“原來是這樣麼?”問的人狐疑,“霍大人也不清楚,齊林炎之前可是霍大人的得力屬下啊。”霍信十分正經,“是啊,哈哈哈,畢竟他犯了事兒,就跟大理寺沒關係了。”其實內心裡在默默流淚,他倒是清楚地很,買下齊雙寒的錢還是他出的呢!早在接到丞相府為雲大小姐舉辦宴會的帖子時,他就有點慫,看到王家帶頭刁難這位大小姐,就知道,有這位大小姐的地方,就絕對不安生。這位魔女大小姐的行事作風、辦事手段,雷霆機敏,從來不會讓自己吃虧。他早知道這位大小姐不可能會被人刁難成功,周圍這些嘲笑她是草包的人,其實才是真正的草包吧!有了一次被坑經驗的霍大人,隻想好好看戲,做一個遺世獨立的,優雅安靜的美男子。然而就聽雲千闕說道,“雙寒是誰,在場諸位大都認識,總發生了一些事情後,雙寒就是本小姐手下的人了。”“雙寒既為本小姐所用,無論本小姐讓他做什麼,都是他分內應儘之事。”“而且雙寒的才能,不說有目共睹,大理寺的霍大人是一定知道的,有他替本小姐參與行酒令,肯定不會讓大家掃興的,對吧?”最後一問,雲千闕挑眉似笑非笑的瞧向了霍信。霍信剛剛入口的一口酒水差點噴出來,目光幽怨的望向雲千闕,魔女大小姐就不能放過他一回嘛!顯然,雲千闕並不會。原先的周家在穎都勢力不算大,可也不小,因為齊雙寒垮掉後,不說鬨得人儘皆知,至少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得七七八八了。故而也都清楚齊雙寒現在的身份——奴隸。讓他們這些貴女公子跟一個身份低微的奴隸一起玩耍,他們自恃甚高,怎麼可能不反駁怨惱?他們的怨惱,雲千闕表示他們惱死活該,她才不理。但是以此為理由反駁她……不能讓雙寒替她行酒令是小,若是被他們揪起雙寒奴隸的身份不放,羞辱雙寒才不可原諒。可正如她必然要在人前露麵一樣,雙寒今後要幫她出門辦事的時候會越來越多,也是定要在人前出現的。雙寒的身份,伴隨他鄙夷非議的言論不會少,賞花宴這一次,也是雙寒在成為奴隸被官府賣掉後,初次走入眾人視野中。 雲千闕想要他以奴隸身份的第一次露麵,就在穎都權貴中間打一個良好的基礎。她要讓眾人都知道,齊雙寒是為她所用的。就算他身份隻是奴隸又如何,才華同樣不輸於權貴世家的人,跟他們玩耍,不管他們高不高興,雙寒就是有跟他們平起平坐的資格!雲千闕的目的,霍信這個滑頭眼珠轉了轉,就會意了。然而霍信心裡苦,魔女大小姐,你倒是為了齊雙寒儘心儘力,可他不想當這個出頭鳥啊!但是想到雲千闕神不知鬼不覺,就能讓人死於沒命的毒……霍信輕咳一聲,硬著頭皮道,“齊公子在大理寺時,可是本官的左右手,能力沒得說,行酒令而已,自然沒問題!”這便是肯定齊雙寒的能力,意指齊雙寒可以跟這些權貴子女一起行酒令。而隻要有一個人當眾表示讚同,雲千闕就能自行接茬繼續下去,直接敲定齊雙寒替她行酒令。“看,雙寒的前任上司都這麼說了,定然是沒問題,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雲千闕笑吟吟道,“開始行酒令吧,王擎公子不是要以花名為令,第一個開頭麼?怎麼不說了?說不出來可是要罰酒的。”王擎沉著臉,暗暗握緊拳頭,抬眼看向了主座上的王榮華,後者眼神裡的怨毒都要藏不住了,可還是按捺著,微微朝王擎搖了搖頭。王擎這才冷靜下來,“好!”可是話語裡咬牙切齒的意味簡直不要太明顯,“酒令可以由你的奴隸替你做,但酒可不能讓人代飲,若是你的奴隸做不出來,罰酒你要自己喝!”雲千闕從容應道,“當然可以。”反正她想做的,已經做到了,至於行酒令的結果,無甚在意。齊雙寒卻是道,“大小姐放心,大小姐不宜飲酒,在下不會讓大小姐喝到罰酒的。”雲千闕愣了愣,不禁莞爾,“多謝雙寒。”“大小姐不必客氣。”霍信都能看出的事,齊雙寒自然也看得出。他奴隸的身份不可扭轉,他表麵上可以不在意,卻難免偶爾多想,大小姐此舉是不想讓他因為自己的身份自卑,在這些權貴麵前,依然可以如以前一樣昂首挺胸。如果一個人氣質從容,底氣十足,不一定是源自出身和地位——那些都隻是一個人的附屬標簽而已,是可以通過種種來改變的。而是來自自信。大小姐為他所做的,都是一種無聲的鼓勵和支持,這是他前進的動力和自信的源泉——他不願,也不會讓大小姐失望!王擎看著這對主仆的互動,覺得礙眼至極,“本公子再補充一條規矩,所有人做的酒令中,用到的花名不得重複。”“諸位聽好了,本公子以蘭花為令,‘蘭溪春儘碧泱泱,映水蘭花雨發香’,下一人接……”有了花名做限製,行酒令的難度又增加了不少。但不得不說,凡參加行酒令的人,在詩詞歌賦上,都是有些才華的。三輪下來,也沒有一個人被罰酒,雲千闕自不必說,齊雙寒敢言出不讓她被罰酒的話,便一定是權衡了他自己的能力,確定可以做到的。又兩輪過去,就已經有人因為花名重複而被罰了,接著被罰的人越來越多,不勝酒力的人開始有些醺醺然。雲千闕是樂得自在,單手支頤,看著那些人。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探頭探腦的蹭到了雲千闕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