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大人摸摸下巴,他的話好像不僅沒有起到勸解提醒的作用,反而愈發激起了雙寒對泫王世子的不滿?這可真是……太有趣了!雲大小姐麼?一個癡傻多年,才恢複神智的女子,能讓泫王世子和齊雙寒兩個人都看重,定是有些不凡的。確實該找機會見一見才是。戶部大人正在暗暗尋思,他一個老人家要怎麼約人家小姑娘,才優雅又不尷尬。齊雙寒突然皺眉道,“老師,泫王世子是什麼時候拜托您來跟學生說這些的?”“哦,就剛剛啊,你來,他走。”“剛走!”齊雙寒倒吸一口氣,他發誓泫王世子是知道他來了才走的,現在他不在大小姐身邊,可不是讓泫王世子有機可乘?不要臉的小婊砸!齊雙寒拱了拱手,“老師,學生不能離開大小姐太久,先告辭了,改日學生去親自拜訪老師賠罪!”戶部大人呷呷嘴,雲大小姐的吸引力就是比他這個老頭子高,一個個的跟他聊完天了都急著跑。“去你的吧,”戶部大人嫌棄的擺手道,“泫王世子的危險,老夫也告訴你了,雙寒,你做的選擇,老夫從來沒插手過。”“做你想做的,反正有老夫在,看在老夫的麵子上,泫王世子怎麼也會給你留一口氣來著,死不了。”齊雙寒聞言,轉身離開的動作一頓,喉頭梗了梗,“……老師,您這一口氣的麵子,學生感激不儘。”來人都走了,戶部大人抓過幾顆花生米,就著清酒,卻是越嚼越不是滋味。放下酒盞,起身拍拍衣擺上沾的塵土,輕聲喚著外頭候著的小廝,“彥痕,走了,回府。”彥痕垂眸扶過戶部大人,“大人的身體……何苦走這一趟,若是擔心齊公子,派小子過來瞧一瞧,把齊公子的近況轉訴您就好了。”“彥痕,你是什麼時候跟在老夫身邊的?”彥痕道,“回大人,已是十年前了。”“你還記得在你之前的彥十三麼?”彥痕頓了頓,想起記憶裡斑駁的、不甚清明的容顏,“模糊記得一些。”“那彥九、彥八……彥初呢?”聽著逐漸陌生的名字,彥痕搖搖頭道,“小子不認得。”“那當然,他們死去太久了,若是他們還活著,你該是叫他們叔叔的。”戶部大人苦笑一聲,“就連他們存在過的痕跡,都被咱們陛下打掃的乾乾淨淨,何止是你,這世上,恐怕除了老夫,再沒有彆人還記得他們的名字了。”“老夫也覺得累了,但若連老夫也不在了,誰還記得他們呢?”“老夫這一世,爭過功名,搶過利祿,老夫也曾桃李遍昭國,可後來都被陛下一一拔出,什麼都不剩。”“還活著的這些個,老夫都怎麼能不珍惜,不親眼來看看,焉能安心?” 彥痕沉默良久,悶悶道,“小子知道大人辛苦,大人為昭國操勞大半輩子了,按理說早可以離官致仕,為何還要……”“陛下自登基起便看老夫不順眼,離官,陛下就會放過老夫嗎?何況老夫承先帝隆恩,受先帝所托,監督陛下言行,老夫不敢死!”彥痕皺著臉,“可大人圖什麼啊,您是兩代名臣,操勞至今,再大的恩情也還清了!”“陛下連您的眾多門生,和服侍過您的小子的前輩都不放過,不留一絲痕跡,今後也鐵定不會給您名垂青史的機會,這般鞠躬儘瘁,值得麼?”戶部大人突然嗤笑一聲,“那些老夫早就不在意了,什麼值不值,老夫隻要無愧於先帝,哪怕最後……”勵精塵世數十載,不蘸史書一毫墨!“唉,多少年了,咱們的陛下,依舊野心不減,是個不讓人省心的……”悠悠的歎息在寂靜無人的假山深處寂滅,假山石塊上,剩下小半碟的花生米被風吹動,有幾顆順勢滾到碟子邊緣,落在地上。酒盞裡殘留的半盞清酒,拂開的環形波紋瀲灩,反射著日光的暉煌。刺眼明亮的酒香餘韻裡,倒映了湛藍的穹空。……有過王榮華那一出鬨劇的宴會,大多人已是沒了心思,吃飽喝足,時間過得差不多之後,便紛紛告辭。雲文昌自然要起身與賓客告彆。沒有找茬的人,雲文昌又顧不上她,雲千闕樂得清閒,見著宴上的人越來越少,也乾脆的起身離開。伸手捏住被她揣進懷裡的欠條,左右沒人注意她了,該去找翊王藺旻討債了。不過有些奇怪,她並沒有聽有人說翊王離開丞相府了。可翊王始終沒有在宴會上露麵不說,不管是雲霓裳被鞭打,還是客房裡鬨騰的事,都沒有出現。彆的不說,自己剛定完婚的未婚妻受傷了,總該慰問慰問吧,這樣雲千闕才好找到翊王,進行討債啊。雲千闕蹙眉,“不會是猜出我今天要討債,故意躲我這個債主?”“厲害了,居然有人敢欠雲大小姐的債!是誰啊,說出來讓下官膜拜一番。”霍信跟在雲千闕背後,探頭探腦的出來。雲千闕轉身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霍大人跟著本小姐乾嘛?”霍信抽抽嘴角,苦巴巴道,“雲大小姐,下官不過是想來告訴你一聲,宴會上你為了齊公子,讓下官做了出頭鳥,下官若是被人打了,大小姐可要記得給下官收屍。”在場其他的權貴,看到齊雙寒的才華後,倒不至於多說什麼,可是帶頭刁難雲千闕的王擎,王家可不像善罷甘休的主。“不過在宴會上幫雙寒說句話,讓雙寒得以順利參與行酒令而已,作為雙寒的前任上司,不是你應該做的麼?”雲千闕很認真的攤手道,“再說,本小姐多窮啊,收屍……本小姐沒錢,不過到時候給霍大人上柱香還是可以的,霍大人放心。”霍信,“……”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雲大小姐會窮?空手套白狼不是大小姐的強項麼?”霍信重新整了整表情,擠眉弄眼道,“下官可是聽說,雲大小姐在丞相府禁足了八九天,可這期間,卻是在外麵置辦了鋪子、買下了人手。”“這錢是從何而來的?該不會是大風刮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