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霞山派居於群山之中,環境自是清淨的。曆代躍霞山掌門好風雅,門派中多植翠竹,而其中亦有不少石榴樹點綴。正值五月末旬,紅色的石榴花開得正好,合著竹葉,在鏤空裂紋窗外搖曳,將青蔥竹香和石榴花的芬芳送進房間內。室內除了淡淡的風聲,靜謐非常,梨花木的拔步床,掛著素色的青紗帳,隔著紗帳,影影綽綽可以看到安睡在**的人的模樣。白色繃帶蒙在眼前,遮擋了小半張臉,依舊能夠揣摩出她的一二分明豔,兩條手臂都被夾板綁縛著,卻不掩纖量的身姿裡的楚楚媚骨。這是一個美人兒。早在幾日前,躍霞山派的弟子就聽說,江湖三大君主中的空君主大人在他們門派裡暫住,原因卻是看中了他們門派的環境,讓一位美人兒在此養傷。故而,許多崇拜三大君主的人,以及抱著想要一睹被空君主大人看中的美人兒是什麼模樣的弟子,經常偷偷摸摸的跑來悄咪咪的窺看。雖然這樣舉止鬼祟的人,無一例外都被空君主大人恐怖的內力威壓震懾暈過去,醒來發現已經被宋卿嘉師姐綁在門派的刑罰堂裡受罰了。倒是借著送飯送藥送東西的理由,去默默偷瞧的人,不僅如願以償的見到了空君主大人和美人兒,隻要視線不會太明顯,還不會被抓住受罰。並且若是碰上空君主大人給美人兒喂藥——輕緩的把美人兒扶起,半攬在懷裡,嗪上美人兒血色淺淡的軟唇上渡藥。呀,簡直不要太溫柔,看著就覺得麵紅心熱。原來江湖上傳言冷血恐怖無情的空君主大人,還有如此專一柔情的時候!這讓眾弟子回想起他們的前代躍霞山掌門,凝望掌門夫人的模樣,畢竟曆代掌門夫婦皆為俠侶,可現任掌門光棍一根,他們好久沒有再見過如此鶼鰈和睦的場景了。空君主大人和美人兒果然是一對!……雖然每當這個時候,總有另一位模樣溫潤俊秀,滿身書卷氣的公子,氣到跳腳。已經兩天了,雲千闕還沒有醒,雖然孔耀來每天都來複診,說雲千闕的症狀有好轉,發熱的症狀已經退下去了,大抵是精神太過疲累,才持續昏睡的,等修養好了,自然就能醒來了。但是藺容還是很擔心,從將雲千闕帶到這裡之後,幾乎沒有離開過她身邊,便是休息,也隻敢在她身側小憩一會兒,生怕錯過她蘇醒的瞬間。齊雙寒對藺容時刻不停的在大小姐身邊的行徑很不滿,可他也自知藺容對大小姐的照顧很周到,換做是他也無法做得更好。最重要的是,他也完全沒辦法讓藺容離開,隻能作罷,隻不過想到藺容竟然和大小姐那麼親近,難免多擼擼紫貂的毛。紫貂在那次聽宋堯紋表達了要吃掉它的意思後,覺得身邊所有的兩腳獸都不懷好意,圖謀它的皮毛肉體,唯有雲千闕和那時護著它沒讓宋堯紋動手的齊雙寒是安全的。 然而雲千闕身邊始終有那個危險的黑衣人在,紫貂隻能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了窩在齊雙寒的懷抱裡。等候雲千闕蘇醒的人,感覺時間流逝緩慢,焦灼煎熬,可對於潛深在混沌裡沉浮昏睡的雲千闕而言,這一過程意外的並未經曆多長時間。在退燒之後,她的意識就清醒了過來,她聽得到身邊有那些人在,他們的所為、對話,還有阿容是如何無微不至的照顧她,以及是如何……給她喂藥的!藺容並不是一個話多的人,即便急切的希望雲千闕能醒過來,濃烈的盼望都快把他壓垮,也笨拙的不知道怎麼用言語去表達,沉默半天,能夠想到對她說的隻有……“闕兒,快點醒來。”“我等你。”每每他給自己喂完藥後,都會湊在自己耳畔,呢喃軟語這兩句話。她的阿容一直都很有耐心,也從來不會強迫她什麼,讓她安心的同時,也讓她心軟心疼。也想起來讓他放心,不再那麼擔憂,然而蘇醒並不是她能控製的事。即便她意識清醒,可以感知到周圍的一切,卻像是意識被囚困在軀體之中,無法掌控四肢的動作——因為她根本抽不出力氣來動彈一根手指。身體中的所有力量、營養和能量,都被她擴張貫通的經脈吸收了,相應的,她得到了足以靈活運用更深厚內力的能力。也是她晉入第三層境界的時機不太對,鞏固經脈需要能量,可她偏偏重傷,無法及時填充足夠的能量。經脈所需的能量,隻能從每日攝入的湯藥、米粥中汲取,而將那些能量搜刮乾淨後,雲千闕也已然沒有多餘的力量用來蘇醒了。今日好不容易經脈鞏固得差不多了,剩了些能量來,雲千闕便積攢了下來,默默的恢複自己的體力,終於確定自己可以行動了。微微側首,麵向床側,可以清晰感受到阿容的鼻息就在身旁……他現在在休息嗎?這時候喚他會不會打擾他啊?雲千闕猶豫片刻,還是喚了出來,若是叫不醒的話,再說嘛。“阿容?”太久沒有說話的聲線有些乾澀,斷斷續續的尾音十分微弱,連雲千闕自己都覺得很陌生,她總感覺自己已經沒有那麼虛弱了才對,怎麼一開口還是這樣?“我在……闕兒?”藺容睜大眼睛認真的望著她,剛剛她側頭的時候,他還不敢相信,以為是他的幻覺,直到她開口才敢確認,“你終於醒了。”“恩……”雲千闕點點頭,挪挪手臂想支撐自己坐起來,卻被藺容製止了。“彆動,你的手臂不能吃力,要坐起來嗎?我扶你。”不等雲千闕說什麼,藺容已經攬著她的肩頭坐了起來,“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渴不渴,餓不餓,有沒有需要的東西……”一連串的詢問,讓雲千闕懵了懵,看來她這次是真的嚇到他了。微微一笑,緩聲道,“阿容,彆緊張,我沒事,什麼都不需要,你坐過來,陪陪我好嗎?”“好!”藺容眸光微亮,自覺的蹭上了床榻,並且滑到了雲千闕身後,做起她的專屬靠墊。雲千闕輕輕倚在藺容身上,“阿容,抱歉,我讓你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