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那裡的人,無疑是魏依瀾本人。就是不知被人用了什麼方法,令早已死去的她,始終保持了剛死時的麵貌,肌膚不腐,甚至,還能坐起來彈琴?藺容有一瞬的情緒不穩,泄露從出了些許氣息。“誰在外麵!”陰測測的男聲從樓閣內響起,很快,說話的男子便走到了魏依瀾的身旁,蹙眉掃視著四周,並未發現異常後,才自言自語道:“是我想多了,陛下將這裡防備的這麼嚴,怎麼可能被人闖入?”藺容快速調整好自己的氣息,確定不再泄露被發現後,才繼續打探。男子模樣俊朗,乍然看上去,與藥王林鳳清有稍許相似,隻是林鳳清眉宇間是溫柔祥慈,男子卻充滿了尖刻狠戾。男子從袖中掏出一個白玉瓶,微傾放在魏依瀾撫琴的手邊,輕輕敲擊起玉瓶邊緣,瓶內泛著紅色的**震**出漪圈。魏依瀾的手驀然停住,手背冒出一個奇怪的隆起,在皮層遊走,最終浮動到了手指指尖,在指尖裂出一條細縫,一隻紅色的小肉蟲子從中鑽出,一拱一拱的朝玉瓶爬去。而魏依瀾手上的細縫,則被她皮膚中分泌的一層透明粘液覆蓋,漸漸愈合消失。“還是不行啊。”小肉蟲爬進玉瓶,被闔上瓶蓋收好後,男子感慨道:“試驗了這麼多年,才隻是把身體改造好,可供蠱蟲附著,但同一種蠱蟲隻能運作人體的某一處部位。”“能彈琴就不能抬腳,能走路卻不能張嘴,就算張嘴了,也沒辦法說話,更何況……從始至終,都沒有辦法讓她睜開眼睛,陛下交代下來的任務也忒難了。”“但很有挑戰性,不是嗎?林鳳鳴先生,寡人要你幫忙治療依瀾的時候,你可是這樣回答寡人的!”宸帝闊步走進飛凰閣,直接走到了僵直坐立的魏依瀾旁邊,伸手撫過她的臉龐,眉眼,和軟軟的唇,最終默默拉起她已經失去活動能力的手:“你不是說,待你鑽研完藥王穀的絕學,便可做到起死回生嗎?”“林鳳鳴,這就是你給寡人交出的答案?”林鳳鳴拱手垂頭,斂下眼中不滿的凶光:“陛下找到在下時,她已經死很久了,能將她殘破的軀殼修複成這樣,在下便竭儘了全力,要想複活實在是難。”“在下也向陛下提議過,借用蠱法蘊養一個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蠱女來,試想瀾衣君主的脾氣,哪怕複活了也不會乖乖聽話,不如培養一個擁有相同樣貌,卻隻聽陛下吩咐的女……”“住口!”宸帝緊緊的擁住魏依瀾,哪怕她不會有半點反應:“寡人要的不是一具傀儡,一個任人玩弄的玩具,寡人要的是一個真真正正,活生生的魏依瀾!”從他那年第一眼看到魏依瀾開始,便對這個女人朝思暮想,思之如狂,後來她擅闖皇宮被重傷,他直接將她藏起來,廢去了她的筋脈武功,豢養在深宮裡。 可即便被卸去了獠牙和武器,她依然沒有服輸。“依瀾,沒想到吧,你千辛萬苦送出皇宮的兒子,陰差陽錯的又回來了,上天都想要我們一家三口團聚。”宸帝俯身輕吻魏依瀾的額頭,溫聲細語極儘溫柔:“等著,我打下天下送你,那時,我會是整個天下的王,而你也將睜開眼睛,作為唯一可以站在我身側的王後。”林鳳鳴冷眼看著宸帝對那個死去多年的女子溫柔備至,顯然已經習慣宸帝的這番作為了。而宸帝也十分享受自己這種單方麵的付出與溫存。待他停留的差不多了,才緩緩將魏依瀾抱到**安置,充滿威嚴的冷聲對林鳳鳴道:“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很快,寡人就將天下一網打儘,各國異姓王侯皆收拾做階下囚。”“那時,寡人要依瀾睜開眼睛,你若做不到,你的這顆腦袋,就給寡人摘下來當球踢吧!”“在下儘力而為……”宸帝卻已不想再聽他廢話,抬步跨出了飛凰閣。直待宸帝離去後許久,藺容才循著來時的路,退出掖庭。宸帝都來了一趟了,說明闕兒和君拂犀早就攔不住宸帝退下了,每天都要來一趟飛凰閣,哪怕‘兒子’和兒媳都擋不住。但已經很好了,至少在他循陣潛入時沒有撞見宸帝,此行不會被捕捉到,就是……信息量略大,哪怕是他也要緩一緩。“林鳳鳴嗎?恐怕和藥王穀林鳳清有關係,試探一下藥王的反應,還有……”宸帝信誓旦旦說要做天下君王,怕是已經準備好開啟天下混戰了。宸昭兩國間三十年互不侵犯條約還未到期,兩國帝王就都迫不及待的想開站了,節奏有些快,但若兩者都非要打起來,他也無法再做手段阻攔,隻能儘早做準備迎戰。可戰是要戰,但唯有人心所向,才為天下君王,暴君強政,隻會生靈塗炭。在此點上看,昭帝和宸帝都不合格,於公,順萬物造化的天命,道門不會準許兩位暴君順利登臨天下之主,於私,囚禁他母親,至死還要對其屍體做手腳的人,藺容怎麼能放任!無論私仇還是公怨,宸帝的遠大征途,他是毀定了!雲千闕和君拂犀儘力拖住宸帝,可到了下午時分,任雲千闕和君拂犀怎樣找話題,都不能阻止宸帝離開,而雲千闕本身又不是擅長聊天的人,能尬聊至今,已經是為藺容逼迫自己開拓出的極限了。心裡祈禱著藺容千萬不要被發現,麵上則不露聲色的和君拂犀攜手返回質子府。“阿容,還沒回來啊……”雲千闕蹙起眉頭。君拂犀望著她愁眉苦臉的模樣,委實覺得礙眼得緊:“小貓咪,我覺得以小師弟的實力,偷看被人抓包的可能性不大,反倒是咱們,你若再這樣心不在焉,怕是不被人懷疑我是假扮的,也要懷疑你在外的幾天,找到了新歡,瞧,對世子夫君都不理不睬了。”雲千闕翻了個白眼:“那你還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