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千闕眉頭微皺,藺容便迅速將她拉進懷裡,擋在了藺懷麵前:“藺懷殿下就算不去看蘇側妃,多少也得去關心下她肚子裡的孩子吧。”藺懷眸色一深:“那是翊王的孩子……不,謀害先帝的罪臣藺旻的孩子,我為何要去?”“嗬。”藺容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便帶著雲千闕離開皇宮了:“你都不在意,本使者就更沒必要多問了,自己做過的事,你自己清楚。”望著兩人離開的身影,藺懷眼神陰冷——藺容,究竟知道多少!“案件真相很明顯,”雲千闕道:“昨天宴會上,靠近昭帝的除了藺旻就是試菜的內侍,藺旻一向敬重昭帝,就算為了帝位,他也不會用謀殺這種辦法。”“而藺懷,連禦林軍都有他的人,隨便買通一個內侍,輕而易舉,剛才藺旻被搜出毒藥的時候,藺旻和唐蕊表情都很驚訝,隻有蘇嫣然眼神閃動了一下,是看到藺旻和唐蕊的模樣後,才假裝驚訝的。”“唐蕊又說藺旻會去醫膳堂買東西,是為了蘇嫣然……毫無疑問,蘇嫣然是藺懷的人,作為藺旻的枕邊人,往他身上偷偷塞個藥瓶,並不困難,事先讓藺旻去醫膳堂買點心,也是為藺旻身上出現毒藥做鋪墊。”“可憐藺旻到現在都沒懷疑蘇嫣然,突然肚子疼還很擔心她,說不定還要怪罪是唐蕊推了蘇嫣然呢,但我看蘇嫣然的肚子,比藺旻說的月份要大,說不定他頭上還有點綠呢。”恩,好像越說越可憐了。不過都是藺旻自己識人不清,怪不得旁人。看著身邊興致勃勃的小笨蛋,藺容寵溺一笑,揉揉她的腦袋:“收斂點,蹦蹦跳跳的小心肚子裡的孩子。”“好啊,阿容,孩子還沒出來,你就隻關心它,不關心我了,真過分!”藺容好笑:“我是擔心你。”磕磕碰碰的,傷了肚子,疼的還是她自己。“哼,”雲千闕撇撇嘴:“算啦,昭帝棺材板還沒涼透呢,我表現得那麼開心也說不過去,藺懷自導自演的殺人案,連犯人角色都到位了,沒咱們什麼事,機會難得,去戶部大人府上探望探望吧。”戶部大人府上,自戶部大人過世後,門可羅雀,昭帝為了給自己博一個善待重臣的賢名,故意保留了戶部大人的府邸,隻是戶部大人曆經三代朝廷,已經沒人記得他的名字,更沒有留下孩子。所謂的保留,說得好聽,也隻是一時的,等時間一長,穎都開始規劃新藍圖後,房子照樣要被國庫收繳,重新分配,到時誰還記得這座房子曾經的主人?但隻要他還是戶部大人的房子一天,便仍然會有人在。雲千闕和藺容敲開門,很快就有人來開,卻不是最後追隨戶部大人的侍童朝彥,而是一個雲千闕從未見過的陌生男子。 “閣下是……”“世子妃未見過我,可內人卻是相識的,我是冷予。”“緋和駙馬?”冷予點點頭,將兩人請了進來:“正是,隻是現在已經是庶民了。”雲千闕詫異的睜大眼睛,轉頭望向藺容:“這是怎麼回事!”藺容緩聲道:“戶部大人過世後,財政全部握在昭帝手裡,緋和公主上諫昭帝處事專斷,被罰禁足,後來打仗、賦稅,還有皇子皇孫間奪位,都逼緋和公主站隊,公主一直不從,便被人陷害尋了錯處,貶為了庶民。”“咦?昭帝不是有名的寵女嗎!”冷予接道:“說是貶為庶民,其實還和禁足一樣,保留了府邸和待遇,仍然可以繼續留在穎都城,有的變化是,少了朝廷的那份屬於公主的俸祿,沒有了尊貴的頭銜,可我們一直也不是靠俸祿和頭銜生活的。”他們經常隱姓埋名藏著身份去遊山玩水,花銷也是出自緋和公主的封地食邑,而這份食邑還是給她保留著的,哪怕昭帝過世後,另有皇帝繼位,也動不得緋和公主這份私人財產。而身為庶民就不會為帝位爭奪為難,如果這還不叫寵女的話,真不知道要什麼樣才叫寵了。冷予斂下眸子:“雖然昭帝此人在朝廷上的作為……但平心而論,他是個好父親。”“雖然隻是對自己女兒好,”藺容淡道:“與之相反的是,冷予先生的父親,就沒那麼貼心了。”“你!”冷予猛然轉頭盯著藺容,似要逼問什麼,可恰時,緋和公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夫君,是有客人來了嗎?”冷予立即緩下神色,眉目溫柔的回道:“是了,靜允,是很難得的客人。”藺靜允看到來人是雲千闕他們的時候,驚訝了一瞬,卻很快變成了驚喜:“世子妃好久不見了,快進來坐!”雲千闕被藺靜允熱情的拉近屋子裡,朝彥則在一旁侍候泡茶。藺容腳步慢在後麵。冷予也頓下道:“看來世子大人知道的東西不少,是專門來找我們的嗎?”藺容搖搖頭:“冷先生誤會了,戶部大人是齊雙寒的恩師,闕兒是替齊雙寒來探望一二,會遇到冷先生實屬意料之外,但既然遇上了,便不得不問上一句,冷先生和緋和公主住在戶部大人府上,是打算認祖歸宗了嗎?”若說這世上還有人會有記得戶部大人的人,便隻有戶部大人的血緣姻親了,戶部大人一生鞠躬儘瘁,未能娶妻生子——這是對外的說辭,其實在很久以前,他也曾在外有過一段往事。喜歡過一個平民女子,但因為知道昭帝不會讓他擁有親人,不願意看到有人會記住他,為了女子的安全,狠心離去,沒想到女子為他生下了孩子,而女子因為生下孩子後體弱多病,早早離世,孩子也成了孤兒。戶部大人不是沒想過要去看望那個孩子,也想過把他接過來自己撫養,可想到昭帝的虎視眈眈,便放棄了這個念頭,戶部大人開始對昭國各地的私塾、孤兒投入資金關懷,因為他不想自己的孩子孤苦漂泊,不能讀書明事理,他相信,隻要多學習些事物,長大之後,孩子會理解他的。而戶部大人的資助,也讓更多孤苦的讀書人有書可讀,為了報恩而拜入戶部大人門下。戶部大人很欣慰他們的知恩圖報,可跟在他身邊,實在是太危險了,果然,這些拜入門下的人,在幾年之後,便紛紛被昭帝降罪、流放、處死……該慶幸被處置的人中,沒有他的孩子嗎?可這些人,又何嘗不是他人的孩子啊。即便做出追隨他的選擇的,是這些人本身,但戶部大人還是很自責痛苦,漸漸也就撤銷了資助。“好在那個時候,那個孩子也已經長大成人了,即便沒有戶部大人夾藏私心的資助,也能憑借自己的力量活下去,冷先生,在遇到緋和公主的時候,你是想報仇的,對嗎?”冷予沒有否認:“那也是一開始。”知道自己的身世後,說沒有怨恨是不可能的,當聽說在戶部大人身邊的人都會遭遇不測後,他有些理解,但更多的是憤怒——寧可將自己的親兒子丟在外麵,是一種無奈的保護,但他有沒有想過,作為他的血脈至親,自己是想與他同甘共苦的?戶部大人的保護是自私的,冷予的怨恨也是自私的。所以在遇到藺靜允,得知她身份的時候,他第一想到的是,這是一個機會,足以令他迅速抵達接觸到昭帝和戶部大人報仇的機會。但是後來,這種心情是怎麼變味的呢?他開始喜歡她的微笑,她的活潑,她的任性。她是被昭帝寵得無法無天的小公主,令他無法不羨慕嫉妒,可看到藺靜允歡欣的模樣,又有種……小女孩家家的,就該是這樣鮮明活潑的模樣。那些肮臟詭異,惡心的權謀爭鬥,本就不該與她扯上關係。他想要寵著她,慣著她,做著和昭帝一樣的事,成為了昭國有名的寵妻狂魔。但他其實,是將自己從未得到的父愛放在了藺靜允身上,學會愛人後,他恍惚有些理解戶部大人的做法。因為愛,才不願意親近的人置身於危險的環境裡。戶部大人在逃避,而他帶著藺靜允遊山玩水,距離穎都越來越遠的時候,同樣也是在逃避。“我爹……戶部大人已經死了,如今昭帝也死了,我隻想和靜允好好過日子。”藺容道:“我明白冷先生的想法,如果可以,我也想跟闕兒過自由自在的日子,可是,我們麵臨的問題是一樣的,我們的身份,注定無法置身事外。”“二位的庶民身份,確實可以作為拒絕扯入昭國帝位爭奪的擋箭牌,可你們的生活待遇,卻已經遠遠超過了庶民應有的規格,真以為那些人會放過你們嗎?”冷予沉聲:“世子大人有何指教,不必拐彎抹角,直說吧。”藺容淡道:“有一個可以一勞永逸的方法,需要冷先生和緋和公主的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