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巍雲咬了咬唇:“我……我連累了你,對不起。”墨蒼雲的笑容溫溫和和的,就是讓人渾身難受:“反正你那麼恨我,我死了你就開心了,道什麼歉?”“不是的!”墨巍雲急得往前踏了一步,“我不恨你,我從來沒有那樣想……”“但你是那樣做的。”墨蒼雲淡淡地打斷他,“我尚且不論,如果行雲、如玉、雲衛、鬼鷹之中任何一個因為你出了意外,甚至身首異處,你於心何忍?”墨巍雲低了頭,有些不敢麵對他:“我沒想到你會找我。你恨我至深,我走了你會更開心,所以我是打算徹底消失的。”墨蒼雲點了點頭,笑容依然極淺:“所以你放下了所有跟滄海王府有關的一切,甚至不惜給沉星下藥?”墨巍雲眼裡閃過一絲明顯的愧疚:“我知道我對不起沉星……啊!你把他怎麼樣了?你是不是有把滅魂針……”“他沒事。”墨蒼雲輕輕揮了揮手,“你的內力,突破七階了?”墨巍雲心下稍安,雖然話題跳得有點快,他還是點了點頭:“嗯,不久之前。”“難怪,你能放倒沉星和雲衛,倒是我大意了。”墨蒼雲笑了笑,低垂的眼瞼遮住了所有讚許和欣慰,“你進階的速度比我預計的快,否則我不會沒有防備。你不但聰明,還是練武奇才,這兩點都隨你母親……”滄海王驚才絕豔,也隻是八階,墨巍雲小小年紀卻已是七階高手,“練武奇才”的確當之無愧。雖然比起同為七階的落月還差了不少,當世卻也已是罕逢對手。可是墨蒼雲最後那句話卻讓他愣了一下,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隨我母親?她不是四階之後就達頂峰,再難進階了嗎?”墨蒼雲的眉心微微跳了跳,接著完全不動聲色:“那是因為另有原因——彆多問,該告訴你的時候我自會告訴你。”墨巍雲皺眉,心中那股不對勁的感覺更加強烈。但他也知道,憑他的本事還不能對滄海王嚴刑逼供,不由苦笑了一聲:“好吧,您是主宰,我就是被您宰的命!不過您對我就那麼不放心嗎?居然派了那麼多雲衛暗中監視?”墨蒼雲一臉誠懇:“你可以理解成,保護。我對父親和你母親有承諾,要護你平安……”“承諾,承諾!你隻知道承諾!”墨巍雲咬牙冷笑,“你和我之間除了承諾,難道就沒有一點彆的?”墨蒼雲秒答:“這個沒有。”“這麼絕?”墨巍雲攥緊了拳,很有幾分直接揮到他臉上的意思,“至少我們的身體裡,流著一半相同的血……”墨蒼雲挑唇,勾出一抹清涼的笑:“這個真沒有。”“你……”墨巍雲踉蹌了一下,腦中跟著泛起一股強烈的暈眩感,他不由閉了閉眼,“好,我不配,我知道我不配!和我這樣的人有同一個父親,對你來說隻是恥辱吧?” 墨蒼雲目光一閃,接著往門口看了一眼:“行雲!”“是!”墨行雲嗖的竄了進來,“我隻是經過,沒打算進來打擾你……巍雲?怎麼了?”他一把扶住了墨巍雲,墨巍雲卻輕輕推開他的手,轉身往外走:“沒事……自取其辱罷了……”墨行雲皺眉:“你……”“我可以。”墨巍雲居然笑了笑,“你們聊,我不打擾你們兄弟情深了。”墨行雲轉頭,無比擔憂:“大哥,你又怎麼著他了?”“差點露餡。”墨蒼雲歎了口氣,“行雲,我是不是越來越沒用了?尤其小舞出現之後,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你隻是太累了。”墨行雲上前,含笑安慰,“大哥,大嫂說得對,一個人的精氣神是有限的,這十七年來,你每天都在耗費無數心力體力,如果換了我們之中任何一個,早就轉世投胎八百回了!”墨蒼雲笑了起來:“這個台階給的不錯,我心裡舒服多了!”墨行雲眨了眨眼,接著問道:“那你剛才說差點露餡,是什麼意思?”墨蒼雲的笑變成了苦笑:“他突破了七階,我說他是練武奇才,隨他母親。”墨行雲愣住,愣了好一會兒才哈的笑了一聲:“你這個餡兒露的還不小。”“不就是說?”墨蒼雲歎氣,“我雖然強行掰了回來,但是很明顯,他不信。”墨行雲抿唇,微笑:“幸好,信不信的已經不重要,所有的一切,到了真相大白的時候了!”正說話間,蘇如玉敲門而入,哼了一聲才開口:“王爺,皇上派人傳來口諭,琅嬛國太子楚星辰率領使者團前來做客,大概七日後抵達京城,讓你到時前往迎接。”“知道了。”墨蒼雲點頭,跟著笑了笑,“這種事從來都是我做的,你哼什麼?”“那能一樣嗎?”蘇如玉又哼了一聲,“你剛做完開顱術,休息最重要!保護使者團這種事那麼耗費心神,我怕你頂不住。”這倒是。使者代表的是皇上,要是出了差錯,的確不好交代。墨蒼雲卻隻是笑了笑:“我沒事。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再過七天就更沒問題。行雲。”墨行雲趕緊上前:“是。”墨蒼雲抿唇,眸子裡閃爍著晶亮的光芒:“準備一下,明天早上在這裡,我要告訴小舞關於巍雲所有的一切!”墨行雲微笑:“好。”墨蒼雲輕輕吐出一口氣,突然挑唇:“絕殺計劃,該進行下一步了!”夜色漸深。墨巍雲已經入睡,沉星卻連眼睛都不敢眨地盯了好一會兒。往常隻要這小祖宗睡了,他就可以鬆口氣去休息。可毒蠱功之事以後,他就發現天真的不是墨巍雲,而是他。尤其被墨巍雲下藥放倒之後,他更是叫苦不迭,越發覺得這小祖宗不好對付。幸好墨蒼雲也不是好惹的主兒,冷笑三聲把暗處的人換成了鬼鷹,他才總算稍稍鬆了口氣。畢竟,要是墨巍雲連鬼鷹都能放倒,他在不在的也就沒什麼區彆了。許久之後,墨巍雲依然沉沉地睡著,連呼吸都變得均勻而綿長,沉星才打個嗬欠,輕手輕腳地起身離開了房間。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少頃,一個黑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床前,居然是落月。夜色中,他的眸子依然冰冷如雪,卻又透著明顯的疑惑不解。慢慢俯下身,他輕輕握住了墨巍雲的手,指縫間立刻出現了一抹淡淡的淺綠色光芒,不停地閃爍著,仿佛在探測什麼。睡夢中的墨巍雲似乎有所察覺,突然輕輕動了動,發出了一聲極輕極輕的夢囈。落月眸子一凝,一指點在了他的昏睡穴上。兩人雖同為七階,墨巍雲卻不過剛剛突破,比起落月還差得很遠。何況,落月最可怕的地方似乎並不是深厚的內力。然而許久之後,落月又皺了皺眉,慢慢把手收了回來:沒有任何發現。難道一切真的隻是巧合?看了墨巍雲一眼,他隻好放棄,悄無聲息地離開。然而剛剛落在院中,他便腳步一頓:“來的真快。”輪椅上的墨蒼雲笑得很溫和,而且隻有他一個人:“嗯。”落月想了想,主動走近:“我不是……”“我知道,你對巍雲沒有惡意。”墨蒼雲笑笑,“所以我想問,怎麼了嗎?”落月抿唇:“鬼鷹發現了我,告訴了你?”墨蒼雲聳了聳肩:“你並沒有刻意隱藏行跡,否則他們不會那麼容易發現你。所以我說,你對巍雲沒有惡意。”落月點頭:“我就是想告訴他們這一點。本來我可以先告訴你一聲再過來,可是……我又怕一切都是誤會。”“所以你先過來驗證?”墨蒼雲看了一眼房門,“結果呢?是誤會還是事實?”“結果……”落月遲疑了一下,突然反問,“滄海王,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墨蒼雲的感覺有點不妙,但還是淡淡地笑著:“你問,答不答在我。”落月抿了抿唇,語出驚人:“三少爺真的是你弟弟?”墨蒼雲的神情依然沒有什麼變化,如果忽略他突然一縮的瞳孔和微微握緊的手:“為什麼這麼問?”“哦,我沒有侮辱你或三少爺的意思,你彆誤會。”落月立刻發覺自己這個問題容易引起歧義,便解釋了一句,“或者我應該這麼問:三少爺的出身,無可疑嗎?”墨蒼雲笑了起來:“你這麼問,比剛才高明很多嗎?”“出身無可疑”,這是在懷疑墨巍雲的母親柳絲煙對丈夫不忠,與彆人有染而珠胎暗結了?所以落月愣了一下,然後皺眉:“怎麼越描越黑了?我的意思是……好吧我直說,我懷疑三少爺和我是同族。”否則,怎麼解釋他們都會被雷劈?墨蒼雲鬆了口氣,因為他微縮的瞳孔慢慢恢複正常,握緊的手也鬆了下來,笑容更加溫潤自然:“那你是誤會了,不可能。”“確定嗎?”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有了一點有價值的線索,落月當然不甘心就這麼放棄,“三少爺真的從來沒有人任何異常?比如眼睛,或者身體上?”“我確定沒有。”墨蒼雲依然毫不猶豫,“首先,我百分之百確定巍雲的父母雙親是誰,其次,他身上沒有任何異常,至少這十七年來,我從未發現過。”滄海王說沒有,那就是沒有。一抹失望和失落從落月眼中掠過,一向冰冷的他居然歎了口氣:“好吧,看來的確是我誤會了。”墨蒼雲反倒微微皺了眉:“為什麼突然這麼認為?發現了什麼不對勁?”“嗯。”落月點頭,“不過你既然這麼肯定,看來隻是巧合,不提也罷。回見。”他抱了抱拳,轉身就走。墨蒼雲本想叫住他,手抬到半空卻又落了回去:正常情況下,巍雲絕不可能是他的同族,何況如今又是最關鍵的時刻,還是先不要節外生枝,一切等還君明珠之後再說!關好房門,落月靠著門板站了很久。他有一種直覺,墨巍雲居然也會被雷劈應該不是巧合,可是除此之外,他又真的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們的確是同族。難道此路真的不通?那不知道淩雪舞什麼時候才能靈光乍現,帶他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