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羽蝶終於有些看不下去，冷笑一聲咬牙：“夠了，你以為這樣做一場戲，就可以讓我們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嗎？沒那麼容易！”“是！我知道！”北堂千琅終於停了手，“我知道無論我做什麼都無法彌補對你們造成的傷害，可是因為彌補不清就不去彌補，什麼時候才能彌補得清？我隻求你們給我機會，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儘我所能去彌補，我求求你們！”堂堂天朝帝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是這整片大陸的王，如今卻親口說出了這個求字，是不是說明他是真心悔過？可雲羽蝶卻依然不買賬，隻是冷笑：“你不需要拿出這副低姿態，我們也受不起！何況我們所求的也不多，隻不過是要你在天下人麵前說清楚當年的一切，我可以什麼都不要！但是，我要我的清白！”“我會的！”北堂千琅立刻點頭，“我要在天下人麵前把當年那件事全都說清楚，我會還給你們一個公道，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那就去做吧！”雲羽蝶冷冷地揮了揮手，不再看他，“我等著看你如何給我們一個交代！”北堂千琅遲疑著，小心翼翼地看著她開口：“羽蝶，你跟我回去吧？這些年，我、我好想你……”“不必了！”雲羽蝶想也不想地拒絕，“你那個地方水太深，我怕再被淹死！以後也不用再說什麼想不想的話，我受不起！等我拿回我的清白之後，你我之間就恩斷義絕！”“不要，羽蝶不要！”北堂千琅急了，差點給她跪下，“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我真的不是有心，我發誓以後永遠都不會……”“不要跟我說永遠！”雲羽蝶的目光充滿諷刺，“小舞說過，永遠是太昂貴的誓言，如果守不住，趁早不要給！”北堂千琅瞬間無言以對，臉上的痛苦卻更加濃烈：“我……”“你走吧！”雲羽蝶起身，拂袖而去，留給他一個冰冷而決絕的背影，“先把我想要的給我，其他的以後再說！”似乎從他這句話裡聽出了一絲鬆動和轉圜的餘地，北堂千琅瞬間大喜，立刻連連點頭：“好好，我馬上就去，我馬上就會把你要的一切都給你！羽蝶！你……”“你站住。”墨蒼雲嗖地攔在了他麵前，“我有話問你。”北堂千琅趕緊停住腳步回頭，雖然因為兩頰腫脹看不清表情，卻仍能看到他眼中的熱切，甚至多少有點討好和卑微：“好，你說。”墨蒼雲微微愣了一下，然後就淡淡地笑了笑：“啊，你不用這樣，你對不起的是我娘，我的話還好，所以你平時怎麼樣就怎麼樣好了，不需如此。”北堂千琅咬了咬牙，眼裡就浮現出了一抹苦笑：“我……你說吧，什麼事？”墨蒼雲目光微閃：“你剛才說柳鳳梧說了實話，把一切都告訴你了？” “是——啊，不是！”北堂千琅點頭又搖頭，趕緊解釋了幾句，“是柳鳳梧醉酒之下跟淩銳說了實話，淩銳又來找我……”他將事情經過大致講述了一遍，墨蒼雲眼裡的光芒就顯得有些意味深長了：“也就是說，柳鳳梧還不知道你已經知道了當年之事的真相？”“對對，還不知道！”北堂千琅趕緊又點頭，怎麼看都充滿討好的意味，“淩銳說，不要讓她知道是他這個做兒子的告訴我的，否則柳鳳梧會傷心。唉！淩銳是個好兒子，可惜，怎麼會有那樣的娘親……”好兒子嗎？我保留意見。但是至少我承認，他不止比北堂淩瓏強了千百倍，甚至比當年策劃一切的柳鳳梧更高明。彆的不說，至少他主動向北堂千琅坦白一切，恐怕不是因為良心不安，而是因為漸漸看出墨蒼雲這次是有備而來，結局已經不可改變，才不得不選擇犧牲柳鳳梧吧？一來可以跟當年的事撇清關係，儘可能不被柳鳳梧牽連，二來還算是立了一功，北堂千琅若能與雲羽蝶再續前緣，一高興肯定大赦天下之類，說不定還能保住太子之位呢。嗯，真是個聰明孩子。墨蒼雲的目光又閃了閃，笑容高深莫測：“那他有沒有說當年柳鳳梧是如何讓我娘在天眼之中照她的事先設計好的陰謀回答你的問題的？天眼不會有假，唯一的解釋就是我娘在進入天眼之前就已經被人控製了神智，天眼當然對她無效。”北堂千琅著實愣了一下，然後眼中就浮現出了明顯的讚賞：“好聰明的孩子，不愧是羽蝶的兒子！當年在進入天眼之前，柳鳳梧就用蠱蟲控製了羽蝶的神智，讓羽蝶按照她的答案回答朕的問題！”墨蒼雲笑了笑：“也就是說你也已經知道，當年用蠱的人的確有，不過不是我娘，而是柳鳳梧。”“沒錯，朕已經知道了！”北堂千琅咬了咬牙，目光也變得冷冽，“朕不但要把屬於你們的一切都給你們，柳鳳梧，朕也不會放過她的！”墨蒼雲摸著下巴看著他，眼中興味盎然：“想好怎麼做了嗎？”“沒有！”北堂千琅坦誠地搖頭，跟著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了什麼，不由眼睛一亮，“你……想好了？”墨蒼雲點頭：“願意照我的計劃做？”“願意！願意的！”北堂千琅拚命點頭，那討好的架勢，都不知道誰是老子誰是兒子，“你說！我照做！”墨蒼雲就嘀嘀咕咕跟他說了很久，末了一臉嚴肅：“這計劃不許告訴任何人，尤其是柳鳳梧和北堂淩銳，能不能做到？”“能！”北堂千琅毫不猶豫地點頭，舉起手做發誓狀，“我若透露一個字出去，讓我……”墨蒼雲眨了眨眼：“讓你永遠見不到我娘。”“好！讓我永遠見不到你娘！”北堂千琅順嘴而出，跟著卻又一臉委屈，“不要吧？我絕對不會透露出去，可也不要、不要發這種誓，萬一老天爺正好此刻打了個盹兒，弄劈叉了呢？”墨雪舞噗地笑出了聲，墨蒼雲已撫了撫眉心：“跟誰學的這是？”“你。”北堂千琅笑得更討好，“那次無意中聽你說，覺得很好玩，就記住了。”墨蒼雲輕咳一聲：“你去吧，明天照我的計劃行事。我若是滿意的話，接下來你可能不會太慘。”北堂千琅立刻答應：“好！我先回去準備！”將一切聽得清楚明白，墨雪舞不由冷笑：“柳鳳梧絕對不會同意投案自首，北堂淩銳這招先斬後奏算是把她害慘了。”“還好吧，我們本來就打算明天動手，沒差彆。”墨蒼雲笑了笑，目光卻有些深沉，“必定是北堂淩銳看到事情恐怕已經掩藏不住，乾脆丟卒保帥。”墨雪舞默然片刻，輕輕吐出一口氣：“他這一手我倒是有些始料未及，差點把我們的計劃打亂了。”因為已經掌握了大量的證據，當年的事一定會被翻過來，他們才沉住了氣，不斷給柳鳳梧一些刺激，就是想逼她動起來。動的越多，錯的就越多，到時候北堂千琅就算心軟，也不得不將她徹底打垮，再不給她翻身的機會。痛打落水狗的道理，墨蒼雲和墨雪舞是懂的。可沒想到北堂淩銳居然來了一招以退為進，這樣北堂千琅雖然氣惱柳鳳梧，對他卻不會有太多的責怪。當年的事情發生的時候，他還沒有出生呢，沒有任何責任。再說多虧北堂淩銳把柳鳳梧揭發了出來，北堂千琅終於找回了雲羽蝶，到時候一高興，說不定還會對他大加嘉獎。當然隻要北堂淩銳不像柳鳳梧一樣心術不正，是個正直善良之人，墨蒼雲等人也沒打算對他趕儘殺絕。可是從之前的幾次接觸來看，事情恐怕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樂觀。“靜觀其變。”墨雪舞突然開口，眸子裡閃爍著睿智的光芒，“現在所有的一切還隻是開始，接下來會怎樣誰也難以預料，總之第一步，先還娘清白！”墨蒼雲深吸了一口氣：“不錯，這是一切的基礎，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墨雪舞突然笑了笑：“但我不得不承認，北堂淩銳的確是相當聰明的。在形勢對他萬分不利的情況下硬是找到了一條生路，把一局本來死定的棋硬生生盤活了。雖然結果仍然不算樂觀，但至少不是毫無希望。”墨蒼雲也笑了笑：“要不他怎麼有資格成為天朝的太子呢？能夠在眾多的皇子當中脫穎而出，雖然多少占了幾分嫡長子的便宜，但總得有其過人之處。”墨雪舞目光一閃：“嫡長子？真要算起來的話，你和北堂淩銳到底誰大？”“我。”墨蒼雲回答，“我查過他的出生日期，比我晚了六天。”之前從沒討論過這個話題，墨雪舞倒是越發有些好奇：“那你不才是嫡長子？要是這樣的話，當年娘離開的時候分明已經懷有近三個月的身孕，居然毫無所覺？”墨蒼雲搖了搖頭：“娘說過，她的癸水一向不規律，三兩個月都不來的情況之前曾經出現過好幾次，一直沒有太當回事。雖然太醫建議按時吃藥加以調理，但因為沒有明顯的症狀，娘總是堅持不住，吃幾天就拉倒了，那次根本沒想到是懷孕。”墨雪舞點頭：“接下來我們就看看，皇上到底會給娘和你一個什麼樣的交代，到底能不能讓我們滿意！”一方麵是因為當年包括一直到今天都真心實意地愛著雲羽蝶，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對她實在虧欠太多，心中愧疚難安，北堂千琅把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放在了一邊，第二天一早就召集文武百官包括各國使者團的首領入宮，說是要共商大事。沒錯，他就是要讓當年之事的真相傳遍整個天朝，甚至整個大陸！他要讓全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雲羽蝶是冤枉的，他要徹底還雲羽蝶一個公道！所有人當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雖然因為感覺到大殿的氣氛不同尋常而沒有人敢隨意開口，卻都不時交換著眼神，釋放著心底的疑惑。當然，最不同尋常的是，大殿正中擺著的，居然是“天眼”！天眼的作用雖然神奇，外觀卻是三顆直徑約二十公分的圓球，看不出材質，隻能看出通體雪白，閃爍著類似玉質的溫潤光芒。三顆圓球被擺放在三個架子上，呈三角狀放置。屆時隻要進入三角區域內，再由帝王啟動天眼，就可以進行問話了。啟動天眼的法子隻有朝龍帝國曆任皇帝才知道，旁人就算親眼看著，也根本不知道是如何啟動的。可天眼是不輕易啟用的，今日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不多時，伴隨著一聲通傳，北堂千琅麵色陰沉地出現，袍袖一揮坐在了王座上。眾人立刻跪拜見禮，山呼萬歲：“臣等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北堂千琅揮手命眾人免禮，眾人謝恩起身，分立兩旁，他便微微冷笑：“來人，請皇後娘娘來看戲！”內侍趕緊答應：“是！”眾人一臉蒙圈：看戲？什麼戲？為什麼要請皇後娘娘來看？接到北堂千琅的口諭，柳鳳梧同樣滿心疑惑，同時深感不安，一路前來一路暗中猜測：會是什麼事？是淩銳找羅刹門殺曲蝶衣的事被皇上知道了，還是曲蝶衣的真實身份終於暴露了？或者……不，不會的！一定不是！如果真的是那樣，北堂千琅早就對她不客氣了吧？怎麼會讓她去看戲？但現在正是上朝的時候，皇上居然叫她來看戲，這根本不正常啊！來到大殿上，她先是在人群中找到了北堂淩銳，幸虧北堂淩銳也正在看她，她便遞了個眼色過去，無聲詢問：出事了？北堂淩銳卻隻是搖了搖頭，不再看她。完全拿不準這個搖頭是“沒事”還是“沒救”，柳鳳梧隻得沉住了氣，上前見禮：“臣妾參見皇上……”砰！北堂千琅突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厲聲嗬斥：“柳鳳梧，你可知罪？”柳鳳梧渾身一哆嗦，所有人的目光已齊刷刷地盯在了她的身上！咬了咬牙，她儘量表現得很平靜：“臣妾不知所犯何罪，還望皇上明察！”“大膽！給朕跪下！”北堂千琅又砰的一拍桌子，絲毫不留情麵，“你居然串通丞相柳乘風，企圖謀逆作亂，該當何罪？”柳鳳梧一愣，柳乘風已越眾而出，撲通跪倒，滿臉義正詞嚴：“啟稟皇上，決無此事！臣一向忠於皇上，絕無二心，定是有宵小之人誣告於臣，請皇上明察！”“沒錯，正是如此！”柳鳳梧冷笑，居然也十分鎮定，“柳家世代受皇上大恩，臣妾又已貴為皇後，還有什麼不滿足的？有何必要謀逆作亂？請皇上明察，還我等一個清白！”原來不是因為曲蝶衣？那就太好了！什麼謀逆作亂，簡直笑話！既如此，完全不用怕了！北堂千琅的臉色卻依然陰沉，甚至不停地冷笑：“朕知道你們是不會輕易認罪的！但若沒有確鑿的證據，朕又豈會擺出這樣的陣勢？柳鳳梧，你是如何謀朝篡位的，還不從實招來？”“臣妾冤枉！”柳鳳梧很是氣定神閒，甚至還保持著微笑，“臣妾從未有過謀逆之舉，請皇上不要聽信小人讒言，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臣妾敢對天發誓！”北堂千琅冷笑了一聲，臉上的表情更加陰沉：“到了這個時候還說這種話，你不覺得可笑嗎？你若再不招，朕就讓你也試試天眼的滋味！”原來這天眼是給我這一國之後準備的？柳鳳梧的臉刷的漲紅，眼中已滿是惱恨：“皇上，臣妾貴為一國之後，你……你怎麼可以讓臣妾受那樣的屈辱？”“你若說了實話，自然就不必受這樣的屈辱了！”北堂千琅冷笑，目光冷銳，“你不說也無所謂，隻要進入天眼，你所有的陰謀都將無所遁形！”“是誰？到底是誰誣陷臣妾？”柳鳳梧咬牙，豁然回頭瞪著滿殿的人尖叫，“你出來！出來跟本宮當堂對質！本宮沒做過，不會怕你的！你出來！”柳乘風也沉不住氣了，膝行兩步抱拳開口：“皇上！臣絕無謀逆之心，更無謀逆之舉！皇上若有什麼證據，不妨拿出來，絕不能輕易啟用天眼！”北堂千琅挑了挑唇，目光卻隻是鎖定柳鳳梧：“你那麼害怕天眼，是不是因為一旦啟用天眼，你就死無葬身之地了？”“不！當然不是！”柳鳳梧嘶聲尖叫，雙眼已有些赤紅，“臣妾身正不怕影子斜，沒做過，怕什麼天眼？可臣妾畢竟是一國之後，不能無緣無故受此屈辱！皇上，到底是誰誣陷臣妾？讓他出來！臣妾要與他當堂對質！”北堂千琅皺了皺眉，就聽一個聲音傳來：“唉！你為什麼一定要讓我出來呢？難道你不知道，我是你的催命符，見了我，你隻會死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