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結伴往回走,剛一進入雅荷彆苑,藍清楓就迎麵而來:“見過王妃。你這丫頭跑哪兒去了?害我一頓好找,不知道我會擔心嗎?”後麵這幾句話當然是對藍清韻說的,藍清韻上前兩步,含笑搖頭:“我沒事,不用替我擔心。”藍清楓倒是愣了一下:“你……”剛才還哭哭啼啼,傷心欲絕呢,這會兒果然輕鬆愉快多了,而且居然跟墨雪舞走在一起,這兩人應該是情敵不是嗎?“跟小舞聊了幾句,我現在沒事啦。”藍清韻又笑了笑,“小舞說的對,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滄海王不答應這門親事,其實也是為了我好,我完全沒有必要再為此糾結。”藍清楓摸著下巴,隻抓住了一個重點:“小舞?”“是啊,我們現在是朋友啦!”藍清韻得意地揚了揚下巴,“你羨慕嗎?那就羨慕吧,反正你撈不到!小舞,我們走!”墨雪舞衝著藍清韻點了點頭,兩人便結伴而去。看著他們的背影,藍清楓欣慰之餘,卻又忍不住搖頭:女人心海底針,還真是捉摸不透,怎麼一會兒工夫就成朋友了?女人交朋友這麼容易的嗎?不過這樣也好,藍清韻的心結正在慢慢解開,原來是墨雪舞的功勞?那倒要多謝謝她。不過墨雪舞也夠讓人難以捉摸的,藍清韻都提出要嫁給北堂蒼雲了,雖然這門親事沒成,她也應該會有點介意吧?居然願意跟藍清韻做朋友?女人呢,果然是一些奇怪的動物。藍清楓搖了搖頭,溜溜噠噠往彆處而去。反正不管怎樣,藍清韻能夠想通,他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北堂蒼雲也遠遠看到墨雪舞和藍清韻一路走,一路愉快地交談著什麼,同樣覺得有些不可理解:這兩人居然會成為朋友?難道墨雪舞對他真的不那麼在乎了,所以根本不在乎有多少人想嫁給他,她甚至可以跟那些要來搶他的女人談笑風生?“殿下!”人影一閃,司若煙突然衝到了他的麵前,臉色陰沉,“你居然不答應?”知道她說的是兩人之間的親事,北堂蒼雲點了點頭:“不答應。”“為什麼?”司若煙咬牙,又逼上了一步,“我哪一點配不上你?我長得醜嗎?我出身低嗎?雖然我父親隻不過是個侍衛,可我現在是逍遙侯的女兒,怎麼配不上你了?”北堂蒼雲唇角一挑:“你問出這樣的問題,就說明你配不上我。我要娶,娶的是人,不是她的臉,也不是她的身份地位。”“那你娶我!我不就是個人嗎?”司若煙完全沒明白他的意思,說得理直氣壯,“我想嫁給你又沒有彆的目的,隻是因為喜歡你,欣賞你的為人,可不是衝著你是皇子,甚至是太子、皇上!我看重的不是這些,是你這個人!你是皇子,我喜歡你,你變成了乞丐,我還是喜歡你呀!” 不管怎樣,這幾句話說的還算中聽,北堂蒼雲眼中的冰冷稍稍緩解,卻依然搖頭:“此事必須兩情相悅,我對你無意,自然不能答應,否則就是害人害己。”“現在無意不代表永遠無意。”司若煙皺眉,自然不可能輕易放棄,“隻要我們在一起了,感情就可以慢慢培養,到時候你自然就對我有意了,古往今來不都是這樣的嗎?”北堂蒼雲本來就心煩意亂,哪裡有心緒跟她多說:“不必多說,這門親事我不會答應。”他轉身要走,司若煙卻又立刻撲過去攔在了他麵前,甚至張開了手臂:“不許走!必須把話說清楚,你對我到底哪一點不滿意?我可以改,不管怎樣,我一定要嫁給你!你說,是不是墨雪舞容不下我?像這種小肚雞腸、沒有容人之量的女人,還讓她留下來乾什麼?不如一紙休書,讓她從哪來回哪去!我若嫁給了你,絕對不會阻止你娶彆的女人做側妃!反正你將來是皇帝,三宮六院是早晚的事,作為一個懂事的妻子,本來就不應該阻止你娶彆的女人!”北堂蒼雲眼中好不容易回升的一點點溫度又瞬間下降,正在無限接近絕對零度:“我不是對你哪一點不滿意,我是對你哪一點都不滿意!你不是我想要的人,再說什麼都沒用,讓開!”“你……”司若煙頗有些惱羞成怒,卻也知道跟北堂蒼雲耍橫恐怕沒有多大的用處,便咬牙冷笑,“果然是墨雪舞不肯,你就不敢娶嗎?想不到堂堂的滄海王居然如此懼內,若是傳了出去,豈不讓天下人笑掉了大牙?滄海王,你是個男人,你得有男人該有的氣度,不能匍匐在一個女人的石榴裙下,連頭都不敢抬!”北堂蒼雲看她一眼,突然笑了笑:“你能說出這幾句話,可見皇姑姑平常對你的教導還算是用心。隻不過我和小舞的事輪不到你來評頭論足,你也根本不懂。讓開吧,否則彆怪我動粗!我對你這般忍讓,隻不過是看在皇姑姑的份上。但我給她的特權是有限度的,不足以讓你在我麵前飛揚跋扈!”司若煙咬牙:“我隻問你一個問題,到底娶不娶我?”北堂蒼雲唇角一挑:“不娶。”“你想清楚!”司若煙居然沒有發飆,隻是陰沉沉地冷笑著,“我爹是逍遙侯,我娘是長公主,你若是娶了我,他們就全都是你的人,無論你要做什麼,他們都會無條件地全力支持。你若是拒絕,這份支持就隨時可能變成彆人的!”這話很明顯了:你要是娶了我,我們全家就支持你做皇帝,你要是不肯,那我們就去支持彆人。可惜,她自以為這殺手鐧拋出來絕對管用,卻沒想到北堂蒼雲從來就不按常理出牌,依然麵不改色:“我想的很清楚,不娶。還需要我再說一遍嗎?”笑話,滄海王什麼時候受過彆人的威脅?司若煙不懂,對滄海王可以請求,可以商量,甚至可以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哀求,但有一點,不能威脅,他不吃這一套。所以她瞬間惱羞成怒:“你……”可是剛說了一個字,便聽嗖的一聲,麵前已經空無一人。司若煙原地轉了個圈,頓時氣急敗壞:“滄海王!你給我回來!你太過分了,可惡!”不娶?我就偏要嫁!墨雪舞不肯答應是嗎?好,那咱們就來好好比劃比劃,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資格不答應!才藝展示還未開始,墨雪舞本來正和藍清韻聊天,聊了沒幾句藍清楓就過來了,說是有點事跟藍清韻商議,兩人便先行離開,留下她一個人。遠遠看著她有些落寞的身影,北堂蒼雲抿了抿唇,站在他身邊的落月已經開口:“你們真的沒事嗎?怎麼我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北堂蒼雲搖了搖頭,轉頭看著他:“你沒事吧?”昨天夜裡與月未央正麵遭遇,被他一掌打中,本來就受了不輕的內傷,何況肋骨還被他打斷了一根。幸好落月的內力有治愈的作用,天亮的時候內傷已經好了差不多一半,被打斷的肋骨也正在愈合。雖然不可能立刻恢複如初,至少基本行動無礙,隻不過一旦動作幅度稍稍大一點,斷骨處就會痛得額頭直冒冷汗。北堂蒼雲本來是命令他留在府中休息的,落月卻死活不肯,硬是跟了來,說雖然他現在保護不了墨雪舞,至少可以有個照應,有什麼情況也好隨時處理。北堂蒼雲拗不過他,隻好讓他跟著過來了。雖然斷骨處依然十分疼痛,落月還是搖了搖頭:“沒事,小傷而已,死不了。”“不許胡說。”北堂蒼雲瞅了他一眼,跟著挑了挑唇,“這說明先前你的感覺沒有錯,那個在你附近出現過的人的確是月未央。”落月點了點頭:“我也說過不會弄錯,這一次幸虧你提前做好了防範。對了,我傷他這一下,他多久才能恢複?要是再像之前一樣歇上幾個月,我們就可以先消停幾個月。”“沒那麼久的,傷他的人是你不是我。”北堂蒼雲搖了搖頭,“雖然當時讓他受了不小的衝擊,不過憑他的本事,最多半個月就會恢複。”“半個月也行。”落月難得地歎了口氣,“至少我這斷骨和內傷半個月左右應該能夠恢複得七七八八,又比較扛揍了。”北堂蒼雲被逗樂,跟著卻又神情凝重:“我昨天晚上不知道怎麼回事,睡得特彆沉,否則他都把你打成這樣了,我沒道理聽不到。”其實這一點落月也覺得很奇怪。他那邊鬨騰了那麼久,北堂蒼雲卻一直沒有出現。直到今天早上他自己療完傷,在飯桌上北堂蒼雲看出他的動作有些不對勁,一問之下才知道居然是被月未央打的。本來北堂蒼雲是想留幾個鬼鷹在落月身邊保護的,落月卻死活不肯,說一來不習慣時時處處有好幾雙眼睛盯著他,二來他也不忍心讓那些兄弟為他日夜不得安生,硬是拒絕了。所以提起這件事,落月就又忍不住皺眉:“會不會是你房間裡被人下了藥什麼的?”“應該不可能。”北堂蒼雲搖了搖頭,“小舞是個用藥高手,早在我房中放置了可以應對絕大多數迷藥的藥物,沒有什麼迷藥能讓我睡得那麼沉。”“這就奇怪了。”落月摸著下巴沉吟著,“再不然就是其實你睡得跟平常一樣,隻不過是月未央用法術之類屏蔽了我房間裡的動靜,你才會誤以為睡得特彆沉。”北堂蒼雲皺了皺眉:“這當然也有可能,可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當然不對勁,隻不過這不對勁是龍在天給他製造的,北堂蒼雲來的級彆還達不到能夠能察覺到龍在天帶來的不對勁。沉默片刻,他隻能搖了搖頭:“算了,先不管這些。你現在絕對不能做任何劇烈的活動,就老老實實地坐在小舞旁邊,隨時有個照應就行了。就算真的出了事,交給鬼鷹,你千萬不能逞強聽到沒有?”落月點了點頭:“哦。”北堂蒼雲皺眉:“哦什麼哦,你要說聽到了,並且要照做。”落月很聽話:“聽到了,我會照做的。”北堂蒼雲點了點頭,還不忘警告一句:“千萬彆逞強,不然賞你一頓鞭子!你去找小舞吧,我在到處轉轉。”落月答應一聲,叮囑了一句小心,就慢慢往墨雪舞那邊走去。其實他也知道,這個樣子跟來,一旦發生了什麼事情絕對是個累贅,可要是留在王府裡養傷,他又覺得實在是跟廢物沒什麼兩樣。墨雪舞本來正雙手托腮,想著自己的心事,大大的眼睛時不時眨一眨,長長的睫毛就跟著微微顫顫,說不出的我見猶憐。察覺到落月靠近,她轉頭看了一眼,立刻眉頭一皺:“你受傷了?”落月點了點頭:“就知道瞞不過你,你那雙眼睛,該看見的不該看見的都看的一清二楚。”這基本上算是一句誇獎,墨雪舞卻完全顧不上,眉頭皺得更緊:“怎麼回事?誰傷了你?”落月歎了口氣,將昨天晚上的事情簡單講述了一遍,末了說道:“所以現在蒼雲已經心力交瘁、焦頭爛額了,你就不要再給他裹亂了,知道嗎?”墨雪舞瞪大了眼睛,一臉匪夷所思:“我給他裹亂?你憑什麼這麼說我?我做了什麼?”落月冷笑:“三更半夜不回家,在外麵喝的爛醉如泥,這算不算裹亂?”墨雪舞一下子沒了底氣,卻不服氣地哼唧:“你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你以為我想買醉嗎?你不知道宿醉之後腦袋疼的讓我恨不得揪下來當球踢嗎?”落月回頭看著她,目光輕輕涼涼:“你們之間到底怎麼了?蒼雲一個字都不肯跟我說。”“我們之間說了你也不懂。”墨雪舞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你都傷的這麼重了,還是回去吧,有鬼鷹在,我沒事的。”落月卻端坐不動,又追問了一句:“我的傷重不重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蒼雲到底怎麼了?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你的問題,你到底把他怎麼著了?”墨雪舞苦笑,這話還真就讓她沒法反駁,嘴上卻不肯承認:“誰說是我的問題了?我……”“因為隻有你有本事,把蒼雲折磨的生不如死。”落月冷笑,那眼神好像恨不得一巴掌呼到她的臉上去,“很早以前我就說過,我擔心你早晚會把蒼雲弄死,可千萬不要被我一語成讖。小舞,不要仗著蒼雲寵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不要仗著他對你寬容,你就肆無忌憚地傷害他。他是說過允許你用任何方式傷他,但他是個人,不是木頭,不是石頭,你傷他的時候,他會疼!可他疼的時候從來不說,但他不說,不代表他不疼!”落月一向是沉默的冰冷的,很少一次說這麼多的話。墨雪舞隻覺得一顆心仿佛被不停地撞擊,泛起了一種叫做疼的感覺。在這件事上,的確是她的錯,她不該拿前世的記憶折磨北堂蒼雲。雖然與此同時,她也在折磨著自己,可北堂蒼雲是無辜的。所以她必須得徹底忘掉前世所有的一切,全心全意愛北堂蒼雲。“是我的錯。”墨雪舞深吸一口氣,“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落月冷哼了一聲:“跟我發誓沒用,我就是看不慣你一方麵要求蒼雲全心全意的對你,你卻始終沒有全心全意對他,這對蒼雲不公平。”墨雪舞一臉內疚,不自覺地低下了頭:“對不起……”“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那個全心全意愛著你的男人。”落月又是一聲冷笑,“易尋無價寶,難得有情郎,蒼雲這樣的男人天下無雙,你能得到他,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更是上天的恩寵,你不能辜負,否則你會三生三世後悔的!”墨雪舞沉默片刻,忍不住苦笑:“平常我覺得我這個人還可以,可是跟你一比,我就成了個混蛋。”落月看她一眼,神情略有緩和:“還好吧,倒也不能算是混蛋,隻不過你的戒備心太重,這固然是好事,可以保證你最大限度的不被人傷害,但與此同時,很容易傷到真正愛你的人。”墨雪舞不自覺地摸了摸心口:“我的戒備心很重嗎?”“蒼雲的戒備心已經少有人及,你的戒備心比他還要重。”落月毫不客氣地回答,“至少他敢相信你,但你始終不敢真正相信他。”墨雪舞微歎:“背叛過,傷害過,再相信一個人就更難。”落月挑唇:“那我告訴你,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是可以選擇相信蒼雲,相信他,會是你這一輩子做出的正最正確的決定,沒有之一。”墨雪舞沉默許久,終於微微一笑:“好。”落月回頭看著她,雖然一貫冰冷目光,卻清澈而誠摯:“小舞,真的,你彆傷害蒼雲。我不是說蒼雲已經足夠完美,渾身就沒毛病,但他那個人從骨子裡至情至性,對你更是好到讓人沒話說,你可以不愛他,但不要傷害他。”墨雪舞的心裡泛起了一絲酸楚,卻毫不猶豫地點頭:“以後,我不會再傷害他。”“希望你做得到。”落月收回了視線,“我希望他臉上的那道傷痕,是你這輩子最後一次傷害他。”雖然滿腹心事,北堂蒼雲現在的心情倒還算平靜,因為不管局麵有多亂,他都儘量保證讓自己的心不要亂,隻要心不亂,任何局麵都可以收拾。可是現在,他的心卻有些亂了。普天之下,唯一能讓他心亂的人,隻有墨雪舞。“墨雪舞有什麼了不起的,看她那個鼻孔朝天的樣!”耳邊突然傳來一個有些刺耳的聲音,北堂蒼雲目光一冷,在假山後麵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