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雪舞回頭看他一眼，舉了舉手中的瓶子：“山泉水，清心明目的。我答應過你，不會再深夜買醉。”這還差不多。北堂蒼雲在她身邊落座，沉默許久卻一個字都沒說。墨雪舞突然笑了起來：“怎麼，現在我們之間，已經無話可說了嗎？”北堂蒼雲微歎：“不是無話可說，是有些話不用我說，你應該懂。我隻想知道，小舞，你還愛我嗎？”墨雪舞毫不猶豫地點頭：“愛。”“那就夠了。”北堂蒼雲笑了笑，笑容還算明朗，“隻要你還愛我，我便可以什麼都不怕。”墨雪舞卻轉頭看著他的側顏，微挑唇角：“你不介意我心裡……”“我不可能不介意，小舞，除非我不愛你。”北堂蒼雲也轉頭看著她，目光很坦然，“我有多愛你，就有多介意，我介意到恨不得掐死你、掐死我自己，是因為我愛你至死不改。”墨雪舞怔了一下，想笑，又有些想哭：“我……我無心傷你……”“這我信，隻是有時候，無心的傷害比有心更殘忍。”北堂蒼雲毫不客氣地哼了一聲，“你傷我的時候無心，才說明那是你內心真實情感的自然流露，說明你真的還沒有忘記他，我豈不是更痛苦？”墨雪舞把玩著手中的瓶子，儘量輕描淡寫：“其實吧，我那天反應之所以那麼激烈，主要是因為我心裡還有彆的秘密，我怕你用妖瞳之心套了去，那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基本上倒不是為了墨天洌。”這個也是事實，畢竟她是穿越而來的現代雇傭兵，這個秘密一旦暴露，後果殊難預料。北堂蒼雲倒是吃了一驚：“死無葬身之地？這麼嚴重？”“就是這麼嚴重，否則我怎麼舍得傷你？”墨雪舞正視著他的眼睛，目光清澈，“或者可以這麼說，要是那點秘密被你知道了，我就是個死。我不怕死，但我……真的舍不得你。我才剛剛跟你在一起沒幾天，要是就這麼死了，我不甘心。”北堂蒼雲暫時沒說話，隻是看著她的眼睛。墨雪舞也不回避，就那麼靜靜地與他對視。片刻後，他點了點頭，聲音堅決：“以我的性命起誓，以後我再也不會窺探你的秘密。”墨雪舞歎了口氣：“會不會覺得窩心？我們都是夫妻了，我還有秘密瞞著你……”“不會，因為我也有秘密瞞著你。”北堂蒼雲搖頭，“但我保證，我的秘密不會傷害到你，反而是為了保護你。”墨雪舞點頭：“我也是。”“好了，那我們之間沒問題了！”北堂蒼雲微笑，笑容終於有了幾分從前的溫柔和寵溺，“小舞，我們做個約定，以後除了彼此心裡那點秘密，其他的有什麼話都要說出來，好不好？”“好。”墨雪舞點頭，“我好像說過，最不喜歡猜謎，尤其不喜歡猜人心，人心實在太難猜。” 北堂蒼雲伸出了手：”就這麼說定了，拉勾。”墨雪舞失笑：“要不要這麼幼稚？”“一定要。”北堂蒼雲的神情很嚴肅，“不管幼不幼稚，隻要約定了，就不能背棄，否則天涯海角我都不會放過你！”墨雪舞伸出手跟他拉拉拉勾，也變得很嚴肅：“說定了：以後有什麼事，都開誠布公地告訴對方！”談的雖然不多，兩人心裡卻都舒服了些。北堂蒼雲伸手把她摟到了懷裡，輕嗅著她發間的清香：“小舞，你是我的。不管心裡有誰，我都會讓你忘了他，隻留我一個。”墨雪舞靠在他的胸前，看著頭頂的月亮歎氣：“我隻是擔心，我可能不太適合你……啊！”北堂蒼雲突然把她壓倒在了屋頂上，一雙眸子也月光下閃爍著幽深、碧綠的光芒，讓人無端想起月夜的狼：“當初招惹我的時候，這句話為什麼不說？”他的語氣其實很平靜，除了目光讓人哆嗦，連神情都沒有多少變化，墨雪舞卻突然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塊可口的肥肉，落入了一隻已經餓了不知道多久的狼手裡，馬上就要被生吞活剝，連骨頭渣子都不剩！所以，她立刻有些不安地掙紮了一下：“你先起來……”“你先把話說清楚。”北堂蒼雲挑唇，卻更像一匹正在被激怒的狼，“什麼叫不適合我？不適合我，你硬往我心裡闖，攔都攔不住？”墨雪舞歎了口氣：“我其實是想說，我這個人有時候太不是東西，忘恩負義、不識好歹、卑鄙無恥、心狠手辣……”“你打住。”北堂蒼雲皺眉，“突然這麼深刻地自我批評是幾個意思？我要是真這麼認為，還會放任你闖進我心裡，不加阻攔？”墨雪舞眨了眨眼：“可你剛才說的是，攔都攔不住。”北堂蒼雲：“……”“我們來說重點。”隔了一會兒，他乾脆繞過這個話題，“合不合適不是你說了算，隻要我覺得合適，你就走不了。現在，我覺得很合適。”墨雪舞眉頭微蹙，依然搖頭：“我就是擔心，會再傷到你，那絕非我所願。所以不如……唔……”北堂蒼雲直接用一個強勢霸道的吻封住了她的唇，不過他吻得雖然霸道，卻很快就抬起了頭，淡淡地挑唇：“所以不如，我們馬上洞房。”被他吻得暈暈乎乎，大腦暫時短路，墨雪舞還有些迷糊：“洞……洞房？”北堂蒼雲微笑：“嗯。原本我心裡那點小秘密挺重要，逼得我不得不忍著所有的痛苦和相思，隻能看不能動。可是小舞，我現在什麼都不想，隻想告訴你，不管怎樣，我是你永遠的依靠，你是我永遠的妻子。”墨雪舞咬了咬唇：“你本來就是我永遠的依靠……”“但你還不是我妻子，所以你時不時就有點小想法。”北堂蒼雲突然冷笑，笑容怎麼看都有點兒……猙獰，“所以，我必須斷了你所有的念想，讓你從此之後安心留在我身邊！不多說了，洞房！”他一低頭，又要吻過來。幸好墨雪舞的腦袋已經不那麼迷糊了，一把就捂住了他的臉，滿臉匪夷所思：“在這裡？”“嗯。”雖然被捂住了嘴，北堂蒼雲還是點了點頭，甕聲甕氣地回答，“天當被，地當床，清風明月作伴，這樣的洞房幾人有？我保證，會讓你終生難忘。”墨雪舞歎了口氣：“如果我們直接滾下去摔個半死，會更終生難忘。彆鬨了，起來。”北堂蒼雲靜靜地看她片刻，突然笑了笑，一把扯下她的手重重地吻住了她的唇！緊跟著嗤啦一聲，她胸前的衣服已經被撕裂，露出了白皙的肩頭和雪白的抹胸！墨雪舞吃了一驚，終於有點相信他不大像是開玩笑！可這裡是屋頂啊，真要在這裡洞了房，那簡直太……操蛋了！“唔！”她用力掙紮，拚命推著北堂蒼雲的肩膀，“唔唔唔……”可北堂蒼雲不是她能拒絕的，就算不用內力，也壓得她死死的。轉瞬間，她的上衣幾乎完全脫離，眼看就要春光乍泄了！雖然這裡是屋頂，但並不表示絕對沒人看到，萬一有個飛簷走壁路過的，不就全看去了？當然最重要的問題是，怎麼感覺北堂蒼雲有些不正常？按理來說，他是一個自控力很強的人，應該不會做出這麼不理智的事！眼看著北堂蒼雲還在樂此不疲地扒她的衣服，大有真的在這裡洞房的意思，墨雪舞決定，她的忍耐到此為止！可就在她準備狠狠咬住北堂蒼雲的唇，讓他冷靜一些的時候，卻突然看到了北堂蒼雲臉上那道尚未消失的劃痕，一顆心瞬間就軟了，哪裡還咬得下去？罷了，早晚是你的人了，給了你又怎麼樣？於是，她慢慢軟了下去，也不再抗拒，柔順地任他予取予求。突然，腿上傳來一種特殊的硬度，對她而言，完全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家夫君真的……好吧，看來今晚真的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雖然獨特了點，但隻要人對了，時間地點都可以將就，不如好好享受。暗中歎了口氣，她抬起雙手摟住了墨蒼雲的脖子，主動回吻。這一下無疑等於催化劑，讓北堂蒼雲體內的火焰噌噌燃燒，火苗子更是刷刷竄高，恨不得立刻就把身下這個妙人兒據為己有……誰知就在這時，北堂蒼雲突然感到額頭又是一陣灼燒般的劇痛，痛到完全無法忍受，不由一聲驚呼蹦了起來：“啊！”墨雪舞吃了一驚，睜眼的瞬間恰好看到他眉心有個火焰狀的圖案一閃而逝，也跟著蹦了起來：“你的眉心……”北堂蒼雲抱著腦袋，暫時顧不上答話。那股劇痛比上一次還要猛烈，簡直要把他的頭蓋骨碾成粉末一樣，是個人就受不了，不是人也受不了！墨雪舞當然更加擔心，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蒼雲！”“……沒事……”北堂蒼雲搖頭，勉強笑了笑，“你剛才說……眉心？”“是啊，你的眉心。”墨雪舞點頭，“怎麼有團火燒了一下？”北堂蒼雲一怔，下意識地撫了撫眉心：“火？”它居然又跑出來了？可我不是把它封印住了嗎？為什麼隻要一對小舞動……欲念，它就會衝破封印跑出來？難道之前的猜測是對的，在沒有完成那個注定的使命之前，我根本不能擁有小舞？“好像……是。”墨雪舞當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是有些不確定地皺眉，“我看得不是太清楚，它消失得太快了。你到底怎麼了？”北堂蒼雲苦笑，歎了口氣：“我沒事。嚇到你了嗎？”他脫下自己的外衣罩在了墨雪舞身上，“我帶你去母後那裡，換件衣服。”墨雪舞一把按住他的手：“不急。蒼雲，你剛才真的想把我……”北堂蒼雲毫不猶豫地點頭：“是。我愛你，所以想要你，有什麼不對？”“這……倒是沒什麼不對，可……”墨雪舞皺眉，“在這裡？”北堂蒼雲看她一眼，笑了笑：“彆拿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我，我很冷靜，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才怪。墨雪舞翻了個白眼，跟著笑了笑：“早晚是你的人了，我也不作他想。可我仍然希望你要我的時候，隻是因為你愛我，所以想要我，而不是因為受了什麼刺激，單純為了泄憤、報複，或者其他。”北堂蒼雲點頭：“我保證。”墨雪舞點了點頭，卻終究不放心：“你真的沒事？那你眉心剛才的火是怎麼了？”北堂蒼雲抿了抿唇，選擇說實話：“這就是我的秘密，是我唯一瞞著你的事。不過我瞞你的事，總有一天會讓你知道的。”既如此，那就沒法再問了。墨雪舞點頭：“好吧，我們先去換衣服。”北堂蒼雲也沒有再多說，抱著她飛身下了屋頂，往翩躚宮而去。可一路行來，墨雪舞的大腦卻並沒有停止思索：她能想到是北堂蒼雲眉心那團火讓他無法繼續洞房，但那隻是巧合，還是必然？換完衣服，兩人重新回到大殿，這裡的人已經比剛才更多，宴席也很快就開始了。經過了剛才，不能說兩人之間已經任何問題都沒有了，至少墨雪舞心裡舒服了很多。最關鍵的是，北堂蒼雲說他也有秘密瞞著她，那她就覺得平衡多了。心事減輕了，她臉上的笑容也更清淺清爽，跟藍清韻在一起也聊得更愉快了。殿上大多數人當然都不會無緣無故關注她，除了一個人：嫣貴妃。確切地說，嫣貴妃關注的不是她，而是藍清韻，因為她不懂，墨雪舞和藍清韻怎麼會攪和到一起！她還想等宴席結束之後，讓北堂千琅為北堂淩鏡和藍清韻賜婚呢！該不會她已經被墨雪舞使妖術收買了吧？看來不能再等了，必須先下手為強，遲則生變！不多時，各色佳肴陸續送了上來，大廳裡立刻香氣撲鼻。眾人各自舉杯推盞，開懷暢飲，不多時已各自有了幾分酒意。正吃著，旁邊的桌子上突然傳來一聲驚呼，眾人循聲抬頭，正好看到一個上菜的宮女不知腳底下絆到了什麼，猛的往地上趴去，托盤也脫手飛出，一道熱騰騰的海鮮湯也跟著灑了出去，直奔楚昭容而去！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眾人完全來不及反應，即便反應過來也來不及上前搶救，眼看著那熱湯在半空中還騰騰地冒著熱氣，這要是潑到楚昭容的身上，恐怕得脫層皮吧？幸虧就在此時，楚昭容之子，七皇子北堂淩鋒一聲大叫，腳尖點地嗖的就飛了過去：“母妃小心！”儘管他的動作已經夠快，卻隻是來得及一把摟住了楚昭容，將她護在了自己的懷裡，整個後背完全露了出來！下一個瞬間，那些熱湯就嘩啦一聲，幾乎點滴不剩地潑在了他的後背上，不停地往下淌著。那一瞬間應該是十分痛苦的，北堂淩鋒雖然不至於尖叫出聲，身體卻瞬間僵直，嘴也不自覺地張了張，喉嚨裡溢出了一聲低沉的悶哼，整張臉更是瞬間變得蒼白！到底是母子連心，楚昭容第一個反應過來，立刻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得眼淚差點掉下來：“淩鋒你怎麼樣？沒事吧？你這丫頭，怎麼這麼不小心？”那宮女早已爬了起來，跪倒在地連連叩頭，嚇得滿頭冷汗：“娘娘饒命，殿下恕罪！奴婢、奴婢實非有心……”直到此時眾人才醒過神來，不由齊齊發出了一聲驚呼，連北堂蒼雲都不由皺了皺眉。在如此重要的場合，居然會出現這樣的失誤，實在是太不應該。夜宴上負責伺候的宮女是北堂淩鏡挑選的，一再叮囑他務必選那種手腳麻利、聰明機靈的，結果還是出了事。這個責任，當然由他來負。幸好北堂淩鋒很快就緩過了一口氣，雖然痛著的身體微微發顫，卻保持著微笑擺了擺手：“起來吧，本王知道你並非有心，無需如此。”那宮女呆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居然這麼容易就過：“殿下……殿下恕罪，奴婢……”“本王已經恕你的罪了，起來吧。”北堂淩鋒又揮了揮手，跟著忍痛對北堂千琅行了一禮，“父皇恕罪，兒臣失禮了，請父皇容許兒臣先行退下。”到底是自家的親兒子，北堂千琅當然又是著急又是擔心，連連點頭：“快快快！快去請禦醫來好好替你診治一下！來人！快去請禦醫！”北堂淩鋒微笑：“區區皮肉之傷兒臣還受得了，父皇無須擔心，兒臣告退！”他又行了一禮，這才在侍衛的陪伴下退了出去。看著他的背影，北堂千琅又是欣慰又是讚賞地拈須點頭：“淩鋒真是有大將之風、容人之量啊！”不少人紛紛點頭附和，都對他這種寬容大度的作風十分讚賞欽佩。楚昭容便哼了一聲，看了那宮女一眼：“既然殿下不追究你的責任，那你就起來吧，這次就先饒了你，以後行事務必更加小心謹慎，若是再傷害到彆人，你可就罪責難逃了！”那宮女感激涕零，又砰砰地磕了幾個響頭，才站起身退了下去：“是是，多謝殿下，多謝娘娘！奴婢告退！”一個小小的插曲暫時過去了，眾人也知道剛才北堂淩鋒雖然有些狼狽，但應該不會傷筋動骨，頂多就是受些皮肉之苦。何況又是為了楚昭容，受苦也是應該的，所以不多時就重新開懷暢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