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第399章 誰掰彎誰(1 / 1)

一陣嘩嘩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他才發現傾盆大雨竟然已經從天而降,天地間頓時一片模糊。不過,嘩嘩的雨聲之中,鬼鷹的聲音突然傳來:“天公子。”步天應了一聲:“嗯。”鬼鷹接著開口:“王爺說,如果您肯賞臉的話,他那邊備了酒菜,請您過去小酌一杯。”步天笑了笑:“好。”北堂蒼雲不會閒的蛋疼請他喝酒的,八成是有事要跟他說。北堂蒼雲的房間裡很安靜,除了窗外嘩嘩的雨聲,基本上沒有任何聲音。嗖的一聲,步天穿窗而入,笑得十分開心:“想我啦?我也正在想你,我們真是越來越心有靈犀了。”北堂蒼雲抬頭看他一眼,一臉不解:“有門不走跳窗子,你沒事吧?”“呃……習慣了。”步天笑了笑,上前落座,目光那叫一個含情脈脈,“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隻有我們兩個人,我們先喝幾杯,然後……”他的目光掠過北堂蒼雲的頭頂,往他身後的床榻上瞄了幾眼。有那麼一個瞬間,北堂蒼雲很想端起一個盤子蓋到他的臉上去,不過下一個瞬間,他就微微笑了笑,輕輕捏了捏睛明穴:“我有正事跟你說,彆惹我,更彆逼我。”還真不是他矯情,因為步天接著就聽出他的聲音居然有些沙啞,跟北堂蒼雲糾纏了那麼久,他知道北堂蒼雲隻有在極度疲憊的時候才會如此。微微笑了笑,他輕輕握住了北堂蒼雲的手,聲音難得的溫和:“在我這裡你有特權,無論任何事都可以來找我。”“我也想。”北堂蒼雲把手抽了回來,“隻不過代價我付不起。你想要的,我始終給不了。”“我就不信這個邪。”步天依然在笑,笑容卻令人有些不安,“何況我們不是有約定了嗎?倘若今生你真的給不了,我等你來世。”北堂蒼雲轉頭看著他,多少有些莫名其妙:“我跟你約了來世?”步天頓時一臉哀怨:“你的記性不是那麼差吧?我上次走的時候你說過,這一生你選了小舞,就隻能負了我,所以下一世你會等我。你不知道我閉關療傷的這段時間,有好幾次差點一命嗚呼,都是靠著這句話才硬生生撐過來的嗎?也是為了這句話,我剛好一點就跑來找你,可你居然忘了?”北堂蒼雲愣了一下,不自覺地看著步天的眼睛。他很想找出一點蛛絲馬跡,證明這幾句話根本就是胡說八道,是為了戲弄他。可是他左看右看,卻隻看得到步天的認真、誠摯,讓人生不出半點懷疑——可就是這樣才糟糕,難道步天對他的心真的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無論如何,他無以為報。沉默許久,他終於開口:“步天,你走吧。”這次輪到步天愣住:“我走?你趕我走?什麼意思?” 北堂蒼雲搖了搖頭,起身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雨簾:“不是趕你走,是請你走。不管你剛才這些話,或者說,不管你說喜歡我是真是假,你都不合適繼續留在這裡。如果是假,我不想整天被你戲耍,像個傻瓜一樣,做你尋開心的玩具。我是個男人,我有我的尊嚴,你的功力高於我,這不是你可以肆意踐踏我的理由。如果是真,對不起,我什麼都給不了你,所以注定不能接受……”他突然住口,因為步天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他的身後,居然雙手環抱著他的腰,將他摟在了懷裡。這樣的動作對兩個男人而言,無疑太曖昧,何況他還是被抱的那一個,立刻目光一冷一聲輕斥:“放手!”步天低低地笑了笑,反而抱得更緊:“我從來沒有戲耍過你,也沒有踐踏過你的尊嚴,我對你的心都是真的,我是真的喜歡你,為了你我可以舍棄一切,包括我的命。”大概也知道掙脫不了,北堂蒼雲居然沒有用力掙紮,隻是冷笑:“沒有踐踏過?是誰幾次三番逼我,傷害我?步天,自我出道以來,所有的跟頭都是栽在你的手裡,你給我的一切,讓我刻骨銘心。”“不,還不夠,真正讓你刻骨銘心的在後麵。”步天依然低低地笑著,笑聲說不出的詭譎,“不過你也彆誤會,所有我給你的刻骨銘心,都不是戲耍和踐踏,我隻是想讓你變得更強。在我手中千錘百煉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能夠傷害到你了,明白嗎?”“不明白。”北堂蒼雲誠懇地搖頭,因為他是真的不明白,“你在我身上浪費這麼多心思,到底圖什麼?我說過如果你圖的是我這個人,那你注定血本無歸。”步天歎了口氣:“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呢?我對你是真心的,我是真的喜歡你。逼你,傷害你,都是因為喜歡你,否則我怎麼不去逼彆人、傷害彆人呢?為什麼偏偏選中你?”北堂蒼雲也跟著歎了口氣:“因為我倒黴,我上輩子做了孽,這輩子才會碰到你。”步天忍不住笑出了聲:“你說這樣的話,我真的挺傷心的。不過你也不必徒勞,我的抗打擊能力不是你能夠想象的,不管你把話說得多狠多毒,我都不會離開。或者等你修煉到了我這樣的境界,你就有足夠的本事把我逼走了。”北堂蒼雲終於忍不住掙紮了一下:“放手,要說話就好好說。”“讓我抱抱你吧,你看起來很累。”步天雖然在笑,語氣裡卻透著幾分憐惜,不過這憐惜更像是長輩對晚輩的一種疼愛,並不摻雜著什麼情欲或者曖昧的東西,“我答應你,至少現在什麼都不做,你就靠著我休息一下。”也正是因為聽出了這一點,再加上確實沒有太多力氣跟他來硬的,北堂蒼雲乾脆放鬆了身體,腦袋向後靠在他的肩膀上,微微閉了眼睛:“我們這個樣子要是被小舞看到,他一定會以為我終於被你掰彎了。”經常跟墨雪舞在一起東拉西扯,步天當然知道掰彎的意思,不由笑了笑:“隨她,反正是早晚的事。”北堂蒼雲睜開眼睛,狠狠看了他一眼,卻又突然笑得有些詭異:“說真的,步天,如果你是真心喜歡我,那你有沒有想過,你來做下麵那一個?”怎麼都沒想到他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步天結結實實地愣了一下:“我?”“嗯。”北堂蒼雲笑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你也說過情到深處無怨尤,如果你真的喜歡我,真的願意為了我做任何事情,這應該不是難事吧?如果我說,隻要你肯做下麵那一個,我就考慮一下接受你,你會答應嗎?”他知道步天絕對不可能答應,驕傲如他,怎麼可能躺在另一個男人的身下求歡?他故意問這個問題,隻不過是想逼步天退一步,隻是為了告訴他,沒有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還是不要說大話比較好,不然容易自己打臉。誰知剛剛想到這裡,就聽到步天說了一個字:“會。”北堂蒼雲隻覺得被閃了一下子,不由唰的回頭:“會?”“會,我會考慮。”步天又點了點頭,嘴角的笑容很平靜,“我沒有騙你,我確實願意為了你做任何事,所以,如果必須做下麵那一個你才會接受我,我會答應。隻不過蒼雲,你先回答我,如果我答應,你真的會接受我嗎?你可以隨便回答,反正無論你給出什麼答案,我都信你。”北堂蒼雲沉默了片刻,就搖了搖頭:“不會。”他其實可以說會,就可以騙得步天躺下來,好好戲耍他一回。之前被步天戲耍了那麼多回,他反擊這一次並不過分,那是步天應得的教訓。但是他做不到,北堂蒼雲這個人可以狠,可以絕,甚至可以毀天滅地,但有一點,他絕不齷齪。所以步天就笑了起來:“蒼雲啊,你知道嗎?這就是你最讓我著迷的一點,無論任何時候,哪怕是能夠讓你避免受到彆人的傷害,你都不願意說出任何違背心意的話。像你這種從骨子裡就至情至性的男人,叫我怎麼能不喜歡?這你實在不能怪我啊。”北堂蒼雲也笑了笑,輕輕掙脫了他的手,重新回到桌旁落座:“我找你來不是為了說這個,坐吧,我們說正事。”步天好心的沒有繼續為難他,一揮衣袖落座,不過不等他開口,北堂蒼雲就接著說道:“你剛才說閉關療傷的時候有幾次差點一命嗚呼,真的嗎?”“稍微有那麼一點點誇張。”步天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你也彆生氣,雖然不至於一命嗚呼,但真的是險到了極點,有好幾次差點變成廢人。不過幸好有驚無險,我都闖過來了。”“現在知道逞強的滋味不好受了?”北堂蒼雲冷笑了一聲,“明明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偏要替我打通天脈。你是不是以為如果你真的就這麼為我變成廢人,甚至一命嗚呼,我真的能夠心安理得?”“你可以的,我願意。”步天笑了起來,“不管為你做任何事,哪怕為你死了,你都可以心安理得。誰讓我喜歡你,情到深處無怨尤。”北堂蒼雲很有一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無力感,聲音也跟著更加沙啞:“步天,你能不能不要這樣?你就不怕早晚有一天真的把我逼瘋嗎?”“那不能夠。”步天很認真地搖了搖頭,“我一直在試探你的底線,我會時時把你逼在瘋狂的邊緣,但不會真的把你逼瘋。”北堂蒼雲深吸了一口氣,又吸了一口氣,再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把這三口氣變成一口氣,緩緩吐了出來,末了說道:“你個變態。”步天居然一點都不生氣,反而笑得十分開心:“你就罵吧,我說過不管你把話說得多狠多毒,我都不會離開,我就是要守著你,愛著你。你可以不愛我,我愛你就夠了。”北堂蒼雲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歎了口氣:“我現在在想,剛見到你的時候,我為什麼會覺得見到你挺好?我那個時候腦袋是被門夾了還是被驢踢了?”步天乾脆哈哈大笑:“所以你就承認吧,其實你對我並不像你嘴裡說的那麼毒,你心裡根本已經有了我,是不是?”北堂蒼雲決定,放棄這個話題,否則他一定會被氣的狂噴鮮血,英年早逝。“不過我本來就打算今晚過來找你。”步天接著開口,“我離開了這麼久,你的《絕龍訣》練的怎麼樣了?我得驗收一下。”北堂蒼雲搖了搖頭:“不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跟你說。”“那兩個死人的事?”步天打斷了他的話,“找到真凶了嗎?”“不是這件事。”北堂蒼雲搖了搖頭,“真凶也沒有找到,不過現在大家都已經知道凶手絕不是小舞。我找你,是為了我體內那股異類的力量。”步天目光一閃,已經有了某種猜測,不過他並沒有急著開口:“你說。”北堂蒼雲輕輕揉了揉眉心,臉上越發浮現出了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疲憊:“其實也很簡單,我狂性發作時極容易傷到無辜,目前隻有你能壓製住我。所以在你離開之前,如果我再次發作,你務必阻止我,必要的時候,殺了我。”果然和自己猜測的一模一樣,步天就忍不住笑了起來:“殺了你?你覺得我會忍心?”“你會的。”北堂蒼雲點了點頭,“其實我應該把這件事托付給小舞,她的狠和絕超過所有人,更在我之上。但她功力不足,就算有心也是無力,所以我才想拜托你。這就是之前我說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跟你談。”步天依然笑得有些意味深長:“我不但功力足夠,也足夠心狠手辣?”“是的。”北堂蒼雲又點了點頭,“你的狠和絕跟小舞有一拚,我相信你能做得到,你必須答應我。”“必須?這算是命令了?”步天看著他,眸子微微眨了眨,“你不覺得如果是你,求我比命令我更容易達到目的嗎?”北堂蒼雲笑了笑:“這不是命令,本來就是我求你。你當然可以不答應,隻不過如果我真的傷及了無辜,等我清醒之後,必定要以死謝罪。到那個時候,什麼也就無所謂了。”步天笑了笑,暫時沒有開口,北堂蒼雲倒也不著急,拿起酒壺替兩人斟滿了酒杯:“不管這件事你答不答應,這杯酒我敬你。畢竟不是你,現在落月已經是我的劍下亡魂。先乾為敬。”他一仰脖子,把杯中酒喝了下去,步天卻依然隻是靜靜地看著他。放下酒杯,北堂蒼雲把步天麵前的酒端了起來:“這麼不給麵子嗎?那我親自給你端起來,你總不好意思拒絕了吧?”步天突然把北堂蒼雲的手連同酒杯一起握住,聲音很淡,語氣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放心,我不會讓你傷及無辜,從現在開始,有我守著你,直到……”他並沒有說下去,輕輕奪過酒杯一飲而儘:“喝你這杯酒,你剛才求我的事,我答應了。”一邊說著,他卻有些啼笑皆非,這叫什麼事?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有三個人對他提出了同樣的要求,這三個人之間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三個人對他提出這樣的要求,都是為了另外兩個人,這還真是人生如戲。可是在三個人的眼裡,他就是一個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大惡魔?他的人生有這麼失敗嗎?北堂蒼雲笑了笑:“可你剛才的話沒有說完,從現在開始你守著我,直到什麼?”“看你想要什麼。”步天微笑,“天長地久,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你隨意,我都行。”“我不行。”北堂蒼雲搖了搖頭,卻緊盯著他的眼睛,“因為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你想要什麼,我給你呀。”步天攤了攤雙手,一副任君予取予求的樣子,“隻要我有,隻要你要,儘管拿。”北堂蒼雲微微一歎:“我隻想要一句實話,怎麼就那麼難?”然後他再度斟滿酒杯,舉起來一飲而儘,大有一醉方休的意思。步天皺了皺眉,好心提醒:“友情提示,你最好少喝一點,如果你醉了,我不敢保證我什麼都不做。”“你隨意吧,我隻想醉一會兒。”北堂蒼雲一杯接一杯地喝著,竟然完全不擔心會清白不保,“至少有一點你沒有說錯,我真的好累,我好想好好睡一覺,是真正的睡覺,睡得越死越好。步天,你知道嗎?這些年來,我連覺都不敢睡,我的身體,或者說我的腦子通常都是一半睡著一半醒著,隻有這樣,我才能保證可以在任何必要的情況下迅速醒來。可是這樣真的好累,我好想踏踏實實地睡一覺。我也知道有鬼鷹守著,完全可以放心大膽地睡,任何狀況隻要我處理得了,他們都能應付。可我就是睡不踏實,我好累……你說,這是為什麼?”北堂蒼雲從來沒有在步天麵前說出過這樣的話,因為他一直摸不透步天的真正用意。可是潛意識中,他一直無法把步天當成敵人,就算步天曾經那麼狠地折磨他,逼他,他仍然對步天沒有多少敵意。反正是在步天麵前的時候,他會不自覺的不設防,還真是有夠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