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蒼雲冷笑:“你說竹林中的事?那是因為有人處心積慮要除掉她,給她下了藥,她才會癲狂。藥效退去之後,已經什麼事都沒了。”白望舒又是一愣,片刻後展顏一笑:“原來是一場誤會?那是我們的不是了……”“不過,你不覺得這種謊言太低級了嗎?你在侮辱我的智商。”北堂蒼雲笑眯眯地看著他,目光卻幽冷,“北堂淩鋒設計小舞的時候,竹林之事還沒有發生,他怎知小舞的眼睛會發綠?”這本來應該是一個非常明顯的破綻,白望舒卻半點驚慌或心虛之意都沒有,立刻解釋道:“不,不是的。王爺,我知道墨雪舞……哦,王妃的眼睛會發綠,並不是因為竹林之事。在那之前,淩鋒就在無意中發現過,所以以為……”北堂蒼雲皺了皺眉:“絕無可能,他看錯了。彆的不說,你總該知道她丹田破碎,修為已廢,若果真是那種人,豈非早就把丹田修複好了?”白望舒一愣,跟著連連點頭:“對對對!是這樣!瞧我這腦子,怎的把這一點忘了?如此說來,果然是淩鋒看錯了,這真是……請王爺千萬恕罪!一切都是我們的錯!原本我們以為王妃是那種人,那麼她就是我們、是普天之下所有人共同的敵人,才對她下狠手的,委實不知這是一場誤會,王爺恕罪!”北堂蒼雲並未急著表態,眼底深處更是閃著幾分晦暗不明的光芒:“是誰告訴你,眼睛發綠就是那種人?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白望舒抬頭看著他微笑:“不多不代表沒有,王爺不也知道了嗎?我若問王爺是如何知道的,想必王爺也是不會說的——當然,我絕非對王爺不敬,隻是……”“我明白,你有你的渠道。”北堂蒼雲點了點頭,居然不曾追問,“但我不妨告訴你,小舞並非朝龍帝國的人,她身上的胎記也不是藏寶圖。”白望舒立刻點頭:“是,這一點我已經知道了,對王妃所有冒犯,是我們的錯,就請王爺數罪並罰,我絕無怨言!”已經把事情解釋清楚了,一來那是藍澤國的東西,拿回天經地義。二來以為墨雪舞是全人類共同的敵人,自然無需手下留情。這兩點都情有可原,他就不信北堂蒼雲真敢殺了他!兩國交戰還不斬來使呢,何況他們並非兵戎相見。但是他心裡也很清楚,雖然性命無憂,此番若不是真真正正的大出血一回,就算北堂千琅好對付,也絕對過不了滄海王這一關。隻是不知道,到底怎樣才能讓他滿意?北堂蒼雲倒是笑得很平和,如果不看他眼裡有些冰冷的狡黠:“聽起來是情有可原,但無論如何,你們此舉冒犯了我天朝國威,又傷了我的人,所謂請罪隻是一句話?”白望舒立刻搖頭:“不不,自然不是!父皇此番命我前來,就是為了請罪,自然是帶著誠意而來!為表歉意,我國願將東部三座城池獻給天朝,請皇上笑納!” 北堂蒼雲負手而立,輕輕眨了眨眼:“三座?天朝帝王的尊嚴和臉麵,就值三座城池?”白望舒先是一驚,繼而又是一喜,驚的是滄海王果然不好打發,喜的是他的意思是這件事割讓幾座城池就可以擺平,那就不用擔心性命不保或者藍澤國遭殃了!怕就怕他什麼也不聽,直接出兵滅了藍澤國,那才真是欲哭無淚!是以他立刻連連拱手,態度誠懇至極:“是是!我明白,既如此,那就……五座!王爺以為如何?”北堂蒼雲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嗯……五座城池……稍稍撫慰一下父皇受傷的心靈也勉強夠了,我就稍微退一步吧。不過這五座城池我自己挑,你挑的我可能不喜歡。”白望舒的嘴角不自覺地抽了抽,卻隻能點頭:“呃……啊,那是自然,東西兩部的城池,王爺可以隨便挑,隻要……”“放心,不會挑你藍澤國的門戶。”北堂蒼雲表示“我懂規矩”,跟著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父皇這邊有交代了,我呢?”一下子割出去五座城池,白望舒當然無比肉痛,他是藍澤國太子,將來的帝王,藍澤國每一寸國土都是他的,送出去一點就少一點,當然跟割他的肉似的,能不痛嗎?可肉痛一點,總比丟了性命、國破家亡強,五座就五座吧,小不忍則亂大謀,誰讓他們本事不到家,被滄海王捏住了把柄?可是沒等他鬆一口氣,接著就聽到了這麼一句話,頓時有些張口結舌:“呃……啊?王、王爺?”“對呀!”北堂蒼雲認認真真地點頭,神情語氣都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你也知道我一向是護短出了名的,小舞又是我最在乎的人,你們傷了她的人,就等於傷了我的心。父皇的臉麵受了傷需要撫慰,我這心傷了,也需要撫慰的。不然我會很不開心,我要是不開心了,很多人都會不開心的。”那是,滄海王一怒,天地風雲皆變色,誰承受得了?白望舒當然知道他不是開玩笑,卻也隻能敢怒不敢言,硬擠出了幾分笑容:“這、這當然是我們的錯,可我也說了,誤會王妃是……”“那是你們的事,我沒有讓你們誤會。”北堂蒼雲打斷了他,“我隻問結果,不看原因。”白望舒咬了咬牙:“那王爺的意思是……”北堂蒼雲伸出手,叉開五指:“我給父皇一點麵子,也是五座吧。要的多了,你雖然願意給,小舞會怪我不懂事,我很怕她生氣的。”北堂千琅扭過頭去,默默地抽了抽嘴角,順便替白望舒掬一把同情的……汗:就沒見你怕過誰,大概隻有小舞能收了你這妖孽!白望舒的臉色已經赤橙黃綠青藍紫,五顏六色煞是好看,卻終究沒有一怒拔劍的膽子和本事,不過笑容卻也維持不住了:“王爺這就……就強人所難了吧?五座城池已足以代表我國請罪的誠意,何況我們拿回自己的東西天經地義,對王妃也是一場誤會……”“若非如此,你以為十座城池我就會饒了你們?”北堂蒼雲依然在笑,笑容卻陡然變得清冷銳利,仿佛剛剛磨完的利刃,“你藍澤國犯我國威,傷我至愛,若非情有可原,我雖遠必誅!”白望舒不自覺地倒退了兩步,而且他必須承認,是嚇的。這一個瞬間,他被北堂蒼雲的氣勢嚇到了!不敗戰神,這就是不敗戰神!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滄海王!他不必用多少華麗的辭藻,甚至不需要疾言厲色,但他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沒有人敢懷疑,若敢,必將付出慘重的代價!所以白望舒毫不懷疑,如果他敢拒絕,藍澤國將從此從虞淵大陸徹底消失,那就不是十座城池的問題了!“啊……蒼雲,彆這樣。”北堂千琅咳嗽一聲,適時出來給白望舒遞上一個台階,“望舒太子自然是誠心誠意前來道歉,可十座城池畢竟非同小可,自然應該請示一下藍澤國皇帝。望舒太子,你說是嗎?”白望舒當然不是不知好歹的,立刻借坡下驢,強忍怒氣抱了抱拳:“正是!事關重大,我的確需要請示一下父皇,稍後再給皇上和王爺答複,如何?”話是這麼說,也不過是找回幾分顏麵罷了,這十座城池他們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除非他們真的想跟不敗戰神沙場相會!關鍵是真要打起來,藍澤國怕是相當不占理。你是為了拿回自己的東西,問題是你拿天朝皇帝當傻子耍,還讓人家替你養兒子,這要換個脾氣稍微暴躁一點的,直接出兵滅了你藍澤國,旁人怕是也不覺得過分。何況滄海王護短之名隻是說說嗎?當初藍澤國修羅門誤傷了他一個雲衛,他就一夜挑了人家七個分壇——還隻是誤傷,若是故意的,他不得把修羅門整個滅了?如今藍澤國傷的可是他心上的人,彆人動墨雪舞一根頭發,他都能把對方挫骨揚灰,何況北堂淩鋒把她傷得那麼重,滅了藍澤國又怎麼樣?要你五座城池說明他仁慈,這還得歸功於墨雪舞的影響,讓他漸漸不那麼心狠手辣了。綜上所述,白望舒不應該生氣,應該偷著樂。關鍵是十座城池真的不少啊!藍澤國總共才多少城池?這一下直接去了近十分之一,那就不是肉痛,而是心痛了!當然,若非如此,北堂蒼雲又怎會提出這樣的條件。就是要讓他們心痛加肉痛,他們才會長記性!不過北堂千琅既然開了口,北堂蒼雲也就大大方方默許了這個台階:“可以,飛鴿傳書請示的話,來回也用不了多少時間,我等你的答複。如果答複讓我滿意,萬事大吉。反之,咱們再慢慢……商量。”白望舒咬牙:“是,多謝王爺!”慢慢商量個屁!這根本就是**裸的威脅,不就是想說如果不答應,你就直接出兵藍澤國嗎?來的時候是想過必須付出一點代價才能擺平此事,卻依然沒想到代價這麼大!“對了,我這就命人將你妻兒帶來。”北堂蒼雲突然開口,“他們傷害小舞,我已將他們的修為廢掉。不過放心,沒有性命之憂。來人,去吧!”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楚秀薇和北堂淩鋒,白望舒眼底居然略過一抹隱隱的厭惡,麵上卻不得不抱拳行禮:“多謝王爺手下留情。不過誤會既然已經解開,我能否……順便……”他多少有些遲疑,北堂蒼雲便替他說了下去:“找你們的寶藏?”“是!”白望舒點頭,“那畢竟是我藍澤國之物,但凡有一絲可能,我們還是不想放棄。”北堂蒼雲想了想,居然答應:“可以,但你隻能找你們的寶藏,不得擾民,更不得再傷害任何一人,否則……”白望舒立刻施禮:“王爺放心!”話音剛落,一陣腳步聲已經門口的方向傳來,緊跟著是楚秀薇驚喜又急切的尖叫:“哪裡?在哪裡?殿下!太子殿下!太……”通,她已撞開門闖了進來,一眼看到白望舒,她仿佛有些不敢置信般愣了一下,然後才歡呼著飛奔而來:“殿下!您終於來了!殿下!”白望舒臉上卻沒有半點久彆重逢的喜悅,甚至皺了皺眉,刷的一揮手:“皇上和王爺麵前,不得無禮!”他這一下是帶了內力的,楚秀薇又修為已廢,頓時被他扇得一聲尖叫,跌跌撞撞地倒退了出去,伴隨著一聲驚呼:“啊!殿下你……”眼看就要仰麵朝天摔倒,幸虧北堂淩鋒就在她身後,及時伸手扶住了她:“母妃小心!”這兩人雖然被廢,又押入了死牢,卻並未受到過分的虐待,隻不過一貫養尊處優的他們從未受過牢獄之苦,免不了蓬頭垢麵、神情憔悴罷了。大概沒想到一見麵就被打飛,楚秀薇好不容易才站穩腳步,眼中已滿是驚疑不定加惱羞成怒:“殿下!你……”“母妃!”北堂淩鋒立刻捏了捏她的胳膊,壓低了聲音勸慰,“稍安勿躁,有什麼話還是等回去之後再說!”白望舒既然來了,肯定會帶他們走,否則乾嘛把他們帶出來?所以現在最好不要多說,先順利離開最重要。萬一楚秀薇一個多嘴,又得罪或惹惱了北堂千琅父子,再把他們囚禁回去或者乾脆哢嚓了,那就欲哭無淚了。白望舒也不多說,立刻回身施禮:“多謝皇上和王爺開恩,望舒先退下了!”北堂蒼雲微笑:“去吧,彆忘了給你父皇寫信,我等你的答複。”白望舒答應,帶著兩人離開了。北堂淩鋒臨走之前,居然看了北堂蒼雲一眼,隻不過那一眼裡究竟蘊含了些什麼,大概隻有他自己才知道。等他們走遠,北堂千琅才起身踱了過來:“蒼雲,你夠狠。”北堂蒼雲笑眯眯地看著他:“這就叫狠?已經很仁慈了!我要是再狠一點,藍澤國將不複存在。”北堂千琅一臉深思:“你覺得白望舒的話可信嗎?”“我先持懷疑的態度。”北堂蒼雲冷笑了一聲,“白天遙謀反之事我知道,他所說的和我知道的也基本吻合,但從未聽說過還牽扯寶藏。轉移國庫?這話聽著太……操蛋了。”北堂千琅笑出了聲,順便瞪了他一眼:“不許說臟話。不過你沒聽說過,不代表絕對沒有,萬一是他們保密功夫到家呢?”北堂蒼雲點頭:“我知道,所以我會派人去查一查。他要打探消息,先隨他,我諒他在這裡不敢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否則就不是十座城池的問題了!”北堂千琅剛要點頭,突然眉頭一皺:“對了,剛才白望舒說,以為小舞是哪種人?還說什麼……共同的敵人,這又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