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第438章 你比我狠(1 / 1)

用步天的話說,死亡帶來的痛苦雖然更濃烈,但是持續的時間卻不會很久,因為絕望過後就是新生的希望。他相信墨雪舞會因為他的離開而痛苦,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切就會淡化,到那個時候,就可以開始新的人。他不能那麼自私,為了片刻的溫存就毀了她新生的希望。當然,就算墨雪舞真的成了他的人,日後或許也會碰到一個不介意的人,可萬一遇不到呢?在賭注不多、贏麵不大的情況下,為了他自己,他或許會賭,但是為了墨雪舞,他還是儘量不冒險。不過很顯然,墨雪舞完全不認同他的想法和做法。許久之後,北堂蒼雲才結束了這個痛苦多於甜蜜的吻,然後就發現墨雪舞居然已經變得很平靜,唇角甚至帶著幾分笑意,就不由怔了一下:“小舞,你不生氣了?”“我本來也不是在生氣。”墨雪舞搖了搖頭,倒是越發平和,“蒼雲,我無意讓你痛苦,但你要知道,有些痛苦是你自找的,本來完全可以避免。”北堂蒼雲有無數的話想說,千言萬語卻無從說起,全部化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你不懂……”“不懂的是你。”墨雪舞笑得更淺,竟仿佛恢複了幾分初見時的涼薄淡漠,“不過我說過,我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既然你這麼痛苦,以後我儘量不再逼你。不早了,去睡吧。”北堂蒼雲是很想逃之夭夭,卻因為她的笑容,沒來由的有些心慌:“小舞,你……沒事嗎?”“沒事。”墨雪舞深吸一口氣,輕輕甩了甩頭,“目前來說,你身邊還是我唯一想留下的地方。”這句話不但沒有讓北堂蒼雲覺得安心,反而令他更心煩意亂:“你……歇著吧。”人影一閃,他已經消失,居然直接跳窗離開了。周圍很快一片安靜,但是墨雪舞,已經不可能再有心思去看地圖。她明白北堂蒼雲的意思,但北堂蒼雲不明白,她寧可後半生守著他的墳,也絕不可能再另覓良人。她甚至覺得,北堂蒼雲太矯情了,太偉大了,簡直有些不可理喻。兩個人都很絕,都很倔,就是不知道最後誰會贏了誰。夜風中多了一絲熟悉的氣息,墨雪舞微微一歎:“哥。”“嗯。”步天嗖的出現,看不到臉上的表情,可是目光很沉靜:“你比我狠。要是我,舍不得把他逼到這個地步。”墨雪舞的動作頓了頓:“哪個地步?”“你沒看到?”步天落座,“他走的時候,哭了。”墨雪舞的心尖銳地痛了一下:“是……嗎?”步天笑了笑:“今晚月色不錯,我看到他眼睛裡有水光。何況,他用袖子狠狠地擦了一把。”墨雪舞的手攥了起來,因為用力太大,指節甚至發出了脆響,卻故意笑了笑,笑容蒼白:“你當然逼不到他這個地步,他在你麵前寧可流血不流淚。” 步天沉默,許久之後才輕輕吐出一口氣:“我明白你對他的心,可要給他一點時間,先彆把他逼得太狠。你說過,要逼他時時繃緊那根弦,但不能讓它斷了。我剛才有點擔心,你會把他逼到崩潰。”墨雪舞終於笑不出來了,隻覺得渾身無力:“我隻是想讓他明白,除了他,我沒可能再要彆人,他為什麼就是不明白……”“他明白。”步天笑了笑,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小舞,給他一點時間,他終究會是你的。就憑你對他這份心,彆說是我,死神都爭不過你。”步天的手溫暖寬厚,那暖意竟仿佛直接傳到了她的心裡,讓她奇跡般地漸漸平靜了下來,眸子總算稍稍恢複了幾分溫潤:“第一次聽到你叫我小舞,挺好聽的。”步天又笑了笑,放開了手:“等他的內力突破九階,就有了邁向神階的基礎。相信他,他可以的。”沉默了片刻,墨雪舞突然一聲苦笑:“哥,我是不是太狠了?”步天看著她,仿佛有些匪夷所思:“你為什麼會以為這是個問題?這明明是答案好嗎?”墨雪舞突然記起,剛跟北堂蒼雲相識不久的時候,曾經問過落月同樣的問題,落月的回答跟步天簡直一模一樣。也就是說,她是眾望所歸的狠。看著步天清澈的眼睛,她突然有一種無處遁形的狼狽感,不由抬起袖子遮住了臉:“彆用這種眼神看我,你讓我覺得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心狠手辣的混蛋。”步天笑了笑,語氣裡其實並沒有責怪之意:“沒事,我知道你是為了他好,你不是說過嗎?我的狠是為了最終的成全,敵人的狠才是真正的狠,會要了他的命的。這句話對你同樣適用,你對他再狠,他也是你心尖上唯一愛著的人。”墨雪舞歎了口氣:“哥,你去幫我看看他好嗎?我不過去了,他這會兒肯定不想看到我。”“我沒問題啊。”步天側頭看著她,隻不過目光裡突然閃過一抹狡黠,“隻不過你確定要把蒼雲送到我麵前?那麼秀色可餐,有的吃我是從來不會錯過機會的。”墨雪舞瞅著他,突然笑了笑像:“瞎說,明明是我把你送到蒼雲麵前。何況在這件事上,我已經把你的老底兒掀了出來,你就不要再那麼辛苦地演戲了。”步天冷笑:“誰說我在演戲?我還告訴你,不管怎樣,蒼雲我跟你搶定了!”墨雪舞這次連話都懶得說了,隻是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心裡很不好受。步天站了起來,語氣難得的認真:“放心吧,他沒事的,你先睡,我過去看看。”房中很快重新恢複了寧靜,墨雪舞卻不可能有半分睡意,盯著燭火待了一會兒,她突然長長地歎了口氣,無比苦惱:到底怎樣才能讓北堂蒼雲放下所有的顧慮?或者真正明白她的意思呢?北堂蒼雲其實從來不是個喜歡掉眼淚的,哭過的次數一個巴掌能數過來。可這僅有的幾次當中,好像多數是為了墨雪舞。剛才他之所以走得那麼急,也是因為眼淚快就掉下來了。書房裡並沒有點燈,黑暗中隻能聽到他的氣息雖然輕微,卻亂得讓人心疼。其實他明白墨雪舞的意思,這會兒他倒也沒有想太多,隻是在反複問自己:難道真的太矯情了嗎?驀地,黑暗中一道細若牛毛暗芒陡然急射而來,直奔他咽喉要害!幸虧雖然心神大亂,基本的警覺還在,目光一寒,刷的一掌疾揮而出,然後便聽叮的一聲,一枚銀針已經落地。“還不錯。”步天嗖的出現,“我還以為這下必定能見血。”北堂蒼雲隔著黑暗看了他一眼,聲音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沙啞:“我今天沒心情陪你玩,要麼你就走,要麼你想怎樣就怎樣。”步天走近,在桌旁站定腳步,渾身都很平和,沒有任何攻擊的意思:“放心,我今晚也沒打算陪你玩,隻是過來看看你。”北堂蒼雲倒是有些意外:“這麼好心?”“我對你一直都是這麼好心的,你又不是現在才知道。”步天一副大言不慚的樣子,“我主要是來看看,你的內傷沒事了嗎?要是恢複的差不多了,明天開始我們就繼續玩。”北堂蒼雲乾脆移開了視線,看著窗外蒼茫的夜色,連回答都懶得回答。知道剛才他被墨雪舞折騰的夠嗆,不過看起來還算可以,步天也就不再過多糾纏,擺了擺手轉身而去:“好啦,今晚先放過你。”北堂蒼雲多少有些意外,還以為步天不知道憋著什麼壞,打算怎麼折騰他,原來就隻是過來露個臉?正疑惑間,走到門口的步天卻又回過頭來看著他,雖然在笑,卻說不出的認真:“蒼雲,不管現在多麼艱難,守住你想守住的,早晚守得雲開見月明。”北堂蒼雲愣了一下,立刻回頭,才發現他麵具下的那雙眼睛竟然比夜空中的星星還要晶瑩,閃爍著睿智的光芒。這讓步天的眼睛從未有過的美,他甚至從裡麵解讀出了幾絲純粹的親切和關切。心上劃過一道極為奇異的感覺,他不由一下子欠起了身:“你你說什麼?”步天笑了笑,根本沒打算多說:“我說是真正想要的,就彆放手,否則將來一定會後悔。”北堂蒼雲越發覺得這句話彆有深意,可是就在他想要繼續追問的時候,步天的聲音突然又變得邪魅:“比如說,你就是我真正想要的,所以無論如何我不會放手的,因為我不想將來後悔,哈哈哈!”蒼雲,你狀態還不錯,我就說,千錘百煉過,你不可能連這點打擊都承受不住,不過終究要來看一看才放心。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們之間還遠遠沒有結束呢。這丫頭片子也是夠狠,真下得去手往死裡這麼逼你。唉,我還怪心疼的。狂笑聲中,他嗖的消失。最後這幾句話倒是符合他的本性,可北堂蒼雲卻總覺得那句“守得雲開見月明”說的分明不是這個。難道剛才和墨雪舞交談的時候,他就在窗外?很多時候,北堂蒼雲覺得墨雪舞已經是個相當難猜的人了,可步天比墨雪舞還要難猜。不管黑夜多麼漫長,陽光終究還是會普照大地。說好了今天要一起去參加藍家家主的壽宴,墨雪舞洗漱完畢之後就來到了大廳。時間還早,大廳裡靜悄悄的,隻有北堂蒼雲一個人坐在桌旁,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看著他略顯清冷孤傲的身影,再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的逼迫,墨雪舞突然有些心疼,聲音就不自覺地溫柔:“蒼雲,早。”北堂蒼雲回過神來,抬頭看著她,唇角也露出一個還算明朗的微笑:“早,睡得好嗎……這好像是一句廢話。”當然是廢話,墨雪舞雖然不至於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卻明顯可以看出麵容有些蒼白,連一向熠熠生輝的眼睛也有些暗淡。在他的身旁落座,墨雪舞倒是笑得更加平和:“我睡不著,一直在自我反省。不過,你是不是也一夜無眠啊?”說著她抬起手,輕輕撫摸著北堂蒼雲的臉。其實北堂蒼雲還好,暫時也沒熬出黑眼圈,就是臉色比墨雪舞更蒼白,甚至連一向紅潤的唇也沒有多少血色而已。扭頭在她的手心輕輕吻了吻,北堂蒼雲倒是有些好奇:“反省什麼?”墨雪舞的手微微一頓,然後慢慢收了回來。北堂蒼雲的唇很涼,完全不同於往日的溫熱。這說明他心裡的溫度開始下降了嗎?這可不是個好消息。笑了笑,她儘量保持著表麵的平和:“我昨天晚上說了一些很過分的話,傷害了你,當然要反省。可是蒼雲你要明白,無論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出發點永遠隻有一個,就是我愛你。”北堂蒼雲輕輕挑了挑唇角,笑容總算有了幾分往日的溫柔:“就衝著三個字,我會原諒你對我所有的傷害。何況我早就說過,允許你以任何方式傷我,隻不過你得允許我疼,大不了我答應你,疼也不說。”墨雪舞的心微微顫了一下,很難受,可她深吸一口氣,居然還能微笑:“蒼雲,我對不起你。以前我說過一句話,永遠不要打著愛你的旗號,做出傷害你的事,現在我卻一次又一次做著這樣的事。果然沒有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說大話都很容易,是我的錯,對不起,我……”北堂蒼雲突然輕輕捂住了她的嘴,聲音也更加溫柔:“是你說的,愛就意味著永遠不必說抱歉。”墨雪舞怔怔地看著他的眼睛,慢慢的,她眼裡的痛苦隱沒了下去,帶之以一種幾乎從未有過的堅毅。拿下北堂蒼雲的手,她一字一字清晰地說道:“以後,我再不會逼你,再不會傷害你。”這原本是一件極好的事情,北堂蒼雲卻微微皺了皺眉:“小舞,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你逼我,恰恰是因為你還愛我,還想要我。你現在說再不會逼我,意思是你……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