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等他開口,慕容擎已接著說道:“我請你來主要是想告訴你,娉婷的腿這個樣子,怕是要休養幾個月,你們的大婚儀式隻能延後。”提起這件事,北堂淩鏡的眼裡掠過一抹異常複雜的光芒,更有一種微微鬆了口氣的感覺。他已經決定跟北堂蒼雲說明一切,這一點不會改變,但是說明之後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他現在實難預料。他甚至覺得真相大白之後,就算他肯,慕容娉婷恐怕也不會再嫁給他。雖然慕容娉婷已經是他的人,但隻要他們不說,這個秘密就不會泄露出去,將來還是可以找個好人家的。至於她已經並非處子之身這件事,也並非絕對不可隱瞞。所以聽到這話,他立刻含笑點頭:“這個倒是無妨,把身體養好最重要。”慕容擎當然不可能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便點了點頭:“那你就轉告貴妃娘娘,請她多多諒解,不要怪罪。”北堂淩鏡搖頭:“娉婷是為了救母妃才會被砸到的,母妃感激都來不及,怎麼會怪罪?那我先進去看看娉婷。”慕容擎點頭,北堂淩鏡便轉身進了內室,在一旁伺候的侍女趕緊起身施禮:“見過殿下。”北堂淩鏡揮了揮手:“免禮,娉婷,覺得怎麼樣?痛的厲害嗎?”其實慕容娉婷完全不像他想象的那樣麵色蒼白,有氣無力,甚至是半死不活,她斜靠在床頭,不但眼睛亮亮的,臉色也挺紅潤,看到他進來甚至笑了起來:“用不著這麼一臉沉痛,這點小傷對我來說根本小菜一碟。”雖然滿腹心事,北堂淩鏡還是衝著她豎了個大拇指:“真是女中豪傑,我都自愧不如。”慕容娉婷樂了:“你還不如說我不像個女人,根本就是個男人婆。”北堂淩鏡立刻搖頭:“對天發誓,絕對沒有這種意思……”“開玩笑的,不用這麼認真吧?”慕容娉婷更忍不住笑出了聲,“看不出你一個大男人,連一句玩笑話都經不起。”北堂淩鏡有些不好意思,俊朗的臉也紅了紅:“真的,你彆騙我,是不是痛的很厲害?是的話就彆硬撐了,反正我也不會笑話你。”慕容娉婷又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不是硬撐,是真的沒那麼痛,我以前練功的時候受的傷比這個痛多了。”“那就好。”北堂淩鏡這才真正鬆了口氣,“我有些奇怪,好好的,假山上的石頭怎麼會滾落下來?就算會,憑你的功夫要躲開應該很容易,是不是母妃連累了你?”慕容娉婷搖了搖頭:“也不能算是連累。當時我們走到那假山跟前,姑母說有點暈,想靠著假山休息一下,結果有塊石頭滾落了下來。本來我們可以立刻躲開的,誰知姑母的裙角被假山上的樹枝勾住,等我把裙角扯下來,已經來不及躲閃,隻好把她推了出去,那石頭就砸到我了。” 她說的倒是輕描淡寫,北堂淩鏡卻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再聯想到剛才白望舒被人行刺,嫣貴妃恰巧趕到……這一切真的隻是巧合嗎?哪有那麼巧?如果不是巧合,難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嫣貴妃刻意安排的?這麼說她早就知道白望舒今天會進宮,所以提前安排好了這一切,目的就是為了讓他恰巧救了被刺客襲擊的白望舒,好讓他因為感激救命之恩而作為一股外來力量,支持他去爭奪皇位?他剛才走的是出宮的必經之路,白望舒要離開,必須經過那裡。所以她安排好刺客在那個地方等著,又故意害慕容娉婷受傷,再讓侍女來向他稟告,讓他過來看一看。這樣他就會恰巧也從那個地方經過,施以援手。可她根本無法預計白望舒什麼時候會離開,要想保證他在最恰當的時間看到白望舒被人行刺,她肯定會安插眼線,時刻注意著白望舒的一舉一動,隻要看到白望舒準備離開,就立刻以喝多了為借口,拖著慕容娉婷去假山那邊。假山那裡她當然也早就埋伏好了人,等兩人一到,就讓石頭滾落,她再假裝裙角被勾住,就可以讓石頭砸到慕容娉婷。無論砸到哪裡,都可以繼續下一步的計劃了!天呐,真的是這樣嗎?那嫣貴妃未免也太可怕了吧?她就不怕一個算計失誤,那石頭直接把慕容娉婷砸個稀巴爛?不行,嫣貴妃已經瘋了!這件事情必須到此為止,絕對不能再繼續下去,否則還不一定會鬨出什麼事來,恐怕下一次就是個萬劫不複!必須把所有的一切告訴北堂蒼雲,立刻!馬上!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恐怕就是事實,北堂淩鏡又是震驚於嫣貴妃的瘋狂,又是惱恨於她的狠心,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有些可怕,慕容娉婷吃了一驚,立刻問道:“表哥你怎麼啦?沒事吧?”北堂淩鏡依然沉浸在自己可怕的推測當中,居然完全沒有聽到她的話,倒是目光變的更加幽冷。慕容娉婷吃驚更甚,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表哥你沒事吧?”北堂淩鏡這才一下子回過神來,神情間立刻有些倉促:“沒、沒事。我就是在想,怎麼會這麼倒黴,幸虧你、你沒什麼大礙,要不然我可就太對不起你了。”這話倒不是虛言,如果一切都真的,萬一一個算計偏差,直接把慕容娉婷砸死,那她到哪裡去喊冤?作為嫣貴妃的兒子,北堂淩鏡當然會對不起她。慕容娉婷當然也是聽不懂的,隻是眨眼一笑:“說哪去了,我就算有大礙也跟你沒有關係,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知道根本跟她說不明白,北堂淩鏡暗中咬牙搖了搖頭,麵上已經儘量恢複了平常的溫和:“你是為了救母妃才會這樣的,當然是我對不起你。不過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的。讓他們都回去歇著吧,今天我留下來。”見他如此關心在意自己,慕容娉婷當然十分開心,不過還是搖了搖頭:“放心吧,我真的沒事,這麼多人照顧我,何須你受累。你回去歇著吧,不過我爹應該告訴你了,大婚儀式肯定是要延後的。”一旦秘密公開,儀式還不知道有沒有舉行的機會,北堂淩鏡心裡的滋味自然不是任何人能夠知道的:“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也不差這幾天,你安心養傷,無論怎樣我總是會等著你的。”這話讓慕容娉婷心中更覺甜蜜,一貫豪爽的她也不禁露出了幾分女兒家的嬌柔:“知道啦,不管怎樣,我也是會等著你的。你回去歇著吧,我可以照顧自己,不會給你添麻煩,更不會成為你的累贅。北堂淩鏡不由皺眉:“這話怎麼說的?分明是我們給你添了麻煩。不用多說了,今晚我留下來照顧你。雖說男女有彆,可你馬上就是我的妻子,沒什麼不方便的,難道你還怕我趁著沒人的時候欺負你嗎?慕容娉婷更加俏臉一紅,卻故意哼了一聲:“你試試?彆看我是女流之輩,又受了傷,卻是絕對的高手,跟你大戰三百回合都沒問題。”北堂淩鏡微笑:“好啊,那就趁著沒人的時候咱們練練,看到底是你勝還是我贏。你們都退下吧,這裡交給我了。”雖說慕容娉婷滿不在乎,可畢竟傷筋動骨,行動必定極為不便。府中倒是侍女無數,北堂淩鏡這樣做不是為了表達歉意嗎?至少過了今夜,確定的確沒有什麼大礙,他就該去找北堂蒼雲,把一切都告訴他了。可是北堂淩鏡卻怎麼都沒有想到,就是隔了這一夜,所有的一切就都到了完全來不及挽回的地步。因為他的細心照顧,慕容娉婷這一夜沒有出任何問題。幾乎沒有合眼他卻滿臉倦意,慕容娉婷十分心疼,天亮之後就再三催促他回去歇息。見她精神狀態越發不錯,再加上還有要事要找北堂蒼雲,北堂淩鏡叮囑了幾句就要離開,偏偏慕容擎又親自過來相請,要他無論如何吃點便飯再走。北堂淩鏡推遲不過,隻好跟他一起來到了大廳,可是現在哪裡有心思吃飯,胡亂吃了幾口之後就而起身急匆匆地告辭而去。出了大將軍府,他直奔滄海王府,眼中的光芒倒是越發堅毅。其實昨天因為北堂蒼雲那幾句話,他雖然決定將一切都和盤托出,卻又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不過經過了這一夜,他整理內心感受,發現仍然想把一切都告訴北堂蒼雲,所以他知道自己的決定沒有錯,就不再耽擱,小心遲則生變。然而事情有時候就是那麼狗血,剛剛向前奔了沒多遠,兩名侍衛突然:“參見殿下!”北堂淩鏡一眼就認出這兩人正是嫣貴妃的貼身侍衛,目光頓時一冷:“讓開,本王還有要事!”其中一名侍衛抱了抱拳:“請王爺恕罪,是貴妃娘娘命我們在此等候,隻要看到王爺,就請王爺立刻移駕護國神寺。”北堂淩鏡皺了皺眉,倒是有些不解:“護國神寺?為什麼?”還以為嫣貴妃派人在這裡等他,是為了拖他去跟白望舒把酒言歡,順便商議合作之事的。若是那樣,他寧死不去。可為什麼是去護國神寺?這個時候燒香拜佛是幾個意思?誰知那侍衛搖了搖頭:“殿下恕罪,屬下不知。娘娘隻說人命關天,請殿下務必前往。”人命關天?難道嫣貴妃出了意外?這下北堂淩鏡不淡定了。再怎麼惱怒她的逼迫和不自量力,那終究是他的親娘,沒有她就沒有他,萬一她真的有性命之憂,他是無論如何不可能置之不理的。咬了咬牙,他隻好點頭:“前麵帶路!”兩人更不多說,其中一人更是迅速把馬牽了過來:“請殿下上馬!”護國神寺本來距離也不遠,一陣縱馬疾馳,很快就趕到了目的地。安置好馬兒,兩人帶著北堂淩鏡繞過正殿,七拐八繞走了許久之後,才來到了一座較為偏遠的宮殿前。停住腳步,其中一人抱拳施禮:“殿下,娘娘就在裡麵等候,請!”北堂淩鏡的眉頭早已皺得更緊:嫣貴妃到底在弄什麼玄虛?要說這倆人想暗算他,可能性應該不大,他們對嫣貴妃一直是忠心耿耿的。門內原本靜悄悄的,便在此時,嫣貴妃的聲音突然傳了出來,隻是不知為何帶著幾分緊張不安,甚至有些倉皇:“淩、淩鏡來了?快、快進來!你們兩個退、退下!”果然出事了?否則為何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她居然說得一唱三歎、一波三折?北堂淩鏡情知不妙,立刻一揮手命兩人退下,跟著飛身上前哐啷推開了房門:“母妃……啊!你……”不怪他如此尖叫,因為麵前的一切實在太過驚悚!正中的地上仰麵朝天躺著一男一女兩個人,居然正是楚秀薇和北堂淩鋒!二人都渾身僵直,氣息全無,渾身上下血跡斑斑不說,鮮紅的血更是流了滿地,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氣中,更添幾分恐怖!何況兩人居然都怒目圓睜,竟是死不瞑目!旁邊的地上,嫣貴妃滿臉不知所措地坐著,手裡緊緊抓著一把短刀,不但渾身滿是鮮血,手上更是一片血紅,鮮紅的血正順著短刀一滴滴地滴落著!見他進來,嫣貴妃張了張嘴,嘴唇卻劇烈地哆嗦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就在這個瞬間,門外突然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夾雜著白望舒的呼喊:“秀薇!淩鋒!你們沒事吧?貴妃娘娘,一切好商量,請不要傷害秀薇!淩鋒!”聲音很快就到了門前,幾乎是出於本能,北堂淩鏡突然飛身上前,在沾滿鮮血的地上狠狠地趴了一下,然後跳起來一把奪過了嫣貴妃手中的短刀,甚至做出了一副要往楚秀薇胸口刺的樣子!“啊!”一聲尖叫,白望舒已竄了進來,滿臉震驚加悲痛欲絕:“秀薇!淩鋒!你們……你……你要乾什麼?來人!快來人啊!”嘩啦啦,大批侍衛瞬間湧了進來,將現場團團圍住。北堂淩鏡已經起身,踉蹌後退:“人是……我殺的,我……認……”白望舒眼裡閃過一絲明顯的疑惑,不過緊跟著就咬牙怒吼:“堂堂天朝皇子,居然如此殘忍嗜殺,王法何在?我一定要請皇上給我一個交代!來人!請靖王殿下隨我一同入宮!”北堂淩鏡什麼也沒說,隻是看了嫣貴妃一眼,眼神說不出的複雜,更帶著濃濃的疑惑:母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嫣貴妃也不知是不是嚇傻了,除了一直在不停地哆嗦,幾乎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連目光都有些發直,一臉的雲山霧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