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間,房間裡隻剩下了北堂蒼雲和步天兩個人。看著步天,他突然歎了口氣:“是不是有問題?怎麼可能直接到八階?”步天倒挺淡定:“我也有些意外,本來我以為她最多能到六階。但我可以確定,沒有任何問題,所以隻能說,她真的天賦異稟。”北堂蒼雲隻好點頭:“好吧,就算我撿到寶了。不過我想,會不會和她……”他有些不確定地住了口,步天卻已經秒懂:“和她體內的邪性有關?”墨雪舞的邪性一旦發作,她就會由原本的廢柴變成絕世高手,他倆聯手都壓不住她。北堂蒼雲眼裡的擔憂明顯了幾分,好在還算平靜:“是的,我在想,會不會是因為那股異類力量的推動,她的進階才這麼逆天。”步天暫時沒說什麼,目光倒是有些閃爍不定起來,隔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有可能。不過她體內的邪性並沒有因此發作,就說明不會對她造成傷害。既如此,也算是好事。”北堂蒼雲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當然希望不會對墨雪舞造成傷害,目前看來也沒什麼問題——但願永遠不會有問題。墨雪舞跑到一樓的時候,大廳裡隻有風淩夜和瀟絕情兩個人。這倆人對彆人雖然都冷冷淡淡的,話也不多,湊一塊兒還挺能聊,她看著就想樂:還真是人以群分。儘管步天已經給眾人打了預防針,告訴他們墨雪舞再出現的時候內力提升會比較多,可是看到她,兩人還是齊齊地吃了一驚:“你……”墨雪舞低頭看了看自己:“怎麼了?看出我內力進階了?”瀟絕情唇角輕抿,跟著淺笑:“我倒是沒想到,再見麵的時候,你的內力已經不在我之下。這……怎麼可能……”任誰看到這種事,第一反應絕對都是“不可能”,可這不可能的事偏偏就發生了。所以隻能說,有些事就是不能用常理解釋的。墨雪舞撓了撓頭,表示一下謙虛:“這多虧了哥的《絕龍訣》和淩夜的《冷心訣》,跟我本人沒有多大關係。對了,采回來的藥材呢?”“跟你們的藥材放一起了。”瀟絕情抬手指了指,“你隨時可以開始配製解藥。”墨雪舞點頭,轉身就跑:“那我先去配藥,完了再跟你們聊!”嗖的一下,眼前已沒了半個人影,瀟絕情眨了眨眼,轉頭看著風淩夜:“果然不愧是奇跡的創造者,倒沒白瞎了這個稱呼。”風淩夜淡淡地笑了笑:“那不是很好?蒼雲就會沒事。”瀟絕情默默地點了點頭,什麼也沒再說。轉眼又是暮色降臨,大廳的桌子上已經擺滿了美味佳肴,除了墨雪舞,六位七煞包括淩落月和步天都已到齊。本來風淩夜讓風鈴音去請墨雪舞來吃飯的,可不大會兒,風淩音就回來傳話,說解藥的配製正在關鍵時刻,還得一個時辰才能離人,讓他們先吃。 風淩夜點頭,看向了北堂蒼雲:“要不把她愛吃的送過去?”“不行!”風淩音搶先搖頭,“小舞說了,現在很關鍵,她眼睛都不能眨的,一吃飯更會分心。晚一個時辰而已,餓不著她。”北堂蒼雲點頭:“行,那我們先吃吧,吃完我過去看看。”眾人也不再多說,各自拿起了筷子,安靜地吃著。風鈴音是最不喜歡安靜的,可看看大家的表情都有點嚴肅,她也不大敢太撒歡,就加快速度填飽了肚子,一個人跑出去玩了。隨著她的離開,飯桌上更安靜了,甚至連咀嚼聲都輕不可聞。北堂蒼雲有些不解,終於忍不住開口:“怎麼了?都這麼憂鬱呢?”一時沒有人回答,墨行雲先放下了筷子,儘量保持微笑:“沒事,我就是在想,最後一個七煞在哪裡,什麼時候來找我們。”“嗯,我也在想這個。”楚星辰跟著開口,“最麻煩的是,我們都幫不上忙,隻能靠你自己。”北堂蒼雲反倒很平靜,甚至笑了笑:“這一點你們放心,師父說過,你們都會在應該出現的時候被我感應到。所以天劫之日到來之前,最後一個七煞一定會出現。”楚星辰頓時開心了些:“對啊,你師父都這樣說了,應該沒問題!隻要他出現了,我們七個就齊了,到時候就可以……”他突然住了口,原本還亮亮的眼睛微微一黯,跟著默默地夾了幾粒米放進嘴裡,輕輕地嚼著。可以怎麼樣?可以去送死了而已。天劫之日的對決,他們生還的可能性太低太低,用墨雪舞之前形容其他事情的一句話說:那不是個生死局,基本上是個死局。所以,最後一個七煞的歸位,將意味著他們的生命真正開始進入倒計時。當一個人已經知道自己生命的儘頭在何時何方,而隻能每天等死的時候,那種滋味,相當酸爽。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北堂蒼雲輕輕張了張嘴,卻終於什麼也沒說。在死亡麵前,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何況,他是最不可能生還的一個。如果說其他人是九死一生,他就是十死無生。作為七煞之首,他的確得到了其餘七煞種在骨子裡的忠誠和守護,但與此同時,他也必須拿命去守護他們。一頓飯吃得安靜而略有些沉悶,飯後,眾人也都沒了喝茶聊天的興致,早早就各自散去了。夜色漸深,明月高懸。北堂蒼雲坐在屋頂上,望著那半圓的明月輕抿著唇,容顏靜美。月光灑在他的身上,氤氳出了一層溫潤朦朧的光芒,說不出的清雅迷人。今天已是五月初八,天劫之日是七月十五。最後一個七煞,到底在哪裡?接下來又會有什麼機緣,讓我們到什麼地方走一遭?或許,他就在那裡?身側突然傳來一股淡淡的涼意,他笑了笑:“還沒睡?”步天落座,應了一聲:“擔心你,睡不著。”北堂蒼雲唇角笑意更深:“還是你疼我。不過我沒事,放心去睡。”步天沒動,隻是側過頭看著他,目光微暖:“在想什麼?小舞還是最後一個七煞?”北堂蒼雲隨手從瓦縫裡揪了一根草,纏在手指頭上把玩:“後者。我在想,他什麼時候會出現。”步天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很溫和:“彆想太多,這些事都是注定的。等解藥配好,我們就回朝龍帝國。”北堂蒼雲點了點頭,剛要說什麼,卻突然笑了起來:“成了八階高手就是不一樣,厲害了呀!”墨雪舞飄然現身:“還想偷襲來著,被你發現了!八階和九階就是不一樣!”“用你說?本來就不一樣。”步天哼了一聲,“解藥配好了嗎?就往外跑?小心配壞了,害得我一命嗚呼,就沒人跟你搶蒼雲了!”墨雪舞坐在另一側,鄭重其事地點頭:“絕對不會有問題,就算有問題,也是淩夜的等雲閣防守不夠嚴密,跟我一文錢的關係都沒有!”步天想了想,有些不解的樣子:“不是我怎麼覺得你的回答不正常?我說小心我一命嗚呼了,就沒人跟你搶蒼雲了,你應該說‘那不是正好’?怎麼……”墨雪舞微笑,語氣很認真:“我寧願你一輩子跟我搶蒼雲,也不要你一命嗚呼。”這話說的無疑很暖心,步天伸出手,繞過北堂蒼雲揉了揉墨雪舞的腦袋:“乖。衝你這句話,以後我儘量光明正大地跟你搶蒼雲,不使陰招。”墨雪舞哼哼地冷笑:“儘管來,陰招我也不怕!彆忘了,我是八階高手!”“喔唷,這位八階高手,人家好怕!”步天不屑地翻個白眼,“我還告訴你,你這八階在我麵前,完全白給!想接住我的陰招,突破九階再說!”說起九階,墨雪舞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便接著問道:“對了哥,淩夜也開始修習《冷心訣》了,他是不是很快就能突破九階?”步天摸了摸下巴,語氣很肯定:“是不是很快不好說,但他一定會突破九階的,他有那個本事,之前隻不過是欠了一點機緣。這點機緣,就是《冷心訣》。所以等他突破九階,最應該感謝的是你。”墨雪舞趕緊搖了搖頭,表示一下謙虛:“也不能這麼說,如果不是你中了毒,我們也不會來化朽閣。所以,他得感謝你。”“事是這麼個事,話怎麼這麼彆扭?”步天白了她一眼,想想又覺得好笑,“照這麼說,是葉容淺害我中了毒,風淩夜還得感謝他唄?”“也不是啊!”北堂蒼雲微笑,“是小舞自作主張假裝中計,才會被葉容淺帶到那個山洞,你才會中毒,我們才會來這裡……”墨雪舞笑得噗嗤噗嗤的:“那這麼說起來,還是得感謝我?好吧,我就勉為其難收下了。話又說回來,淩夜乾嘛去了?是不是在練《冷心訣》?”北堂蒼雲搖了搖頭:“夠嗆,八成給絕情唱歌去了。”墨雪舞一臉蒙圈:“啥?唱歌?淩夜給絕情唱歌?這是……什麼梗?”風淩夜那麼冷冰冰的人,要唱歌給絕情那個冷冰冰的人聽?會唱什麼歌?反正不會是情歌……什麼歌都很怪異好不好?那場麵,很難想象。北堂蒼雲也覺得挺好玩,笑著笑著就比剛才輕鬆了不少:“就是你給絕情做手術的時候,他緊張得要死,淩夜就許諾說,等他能開口說話了,就唱歌給他聽。”墨雪舞撓撓後腦勺,很期待:“我好想知道淩夜唱歌是什麼樣子,我們有可能偷聽嗎?”“估計沒可能。”北堂蒼雲不無遺憾地歎了口氣,“其實我也想聽,但他倆躲起來唱的,我沒好意思硬跟著。”大概是因為終於成了八階高手,大多數情況下應該都不會成為大家的累贅了,再加上步天中的毒很快就可以解掉,此刻月色又極美,墨雪舞心情很不錯,衝著他回眸一笑:“你想聽,我唱給聽好不好?”北堂蒼雲笑得溫柔:“好啊!你聲音那麼好聽,歌聲必定也醉人。要唱什麼?”這倒不是恭維,原主的聲音的確相當不錯,至少配得起這絕色容顏。墨雪舞眨了眨眼:“你想聽什麼?”北堂蒼雲想了想,笑得更溫柔:“你最想對我說什麼,就唱什麼。現成的如果不合適,現編現唱也可以,我都喜歡。”最想對你說什麼?我最想對你說……墨雪舞轉頭看著夜空中半圓的明月,心頭漸漸溢滿柔情,很快便輕聲唱了起來:“日夜為你著迷,時刻為你掛慮,思念是不留餘地。已是曾經滄海,即使百般煎熬,終究覺得你最好。管不了外麵風風雨雨,心中念的是你,隻想和你在一起。我要你看清我的決心,相信我的柔情,明白我給你的愛。一轉眼青春如夢歲月如梭不回頭,而我完全付出不保留。天知道什麼時候地點原因會分手,隻要能愛就要愛個夠。我要飛越春夏秋冬,飛越千山萬水,帶給你所有沉醉。我要天天與你相對,夜夜擁你入睡,夢過了儘頭也不歸。我要飛越春夏秋冬,飛越千山萬水,守住你給我的美。我要天天與你相對,夜夜擁你入睡,要一生愛你千百回……”梅豔芳這首《一生愛你千百回》是前世的她最喜歡的歌,此刻也最能表達她想對北堂蒼雲說的話,所以她真的是用心在唱,每個字都像是從她心裡流淌出來的,說不出的繾綣纏綿。北堂蒼雲原本隻是靜靜地聽著,眼中更是柔情滿滿,可是當他聽到“天知道什麼時候地點原因會分手”這一句時,腦海中卻驟然浮現出了“天劫之日”這四個字,一顆心竟不自覺地微微一顫,所有的柔情瞬間被深沉的痛苦取代,雙手也倏地握緊——是的,天知道他們什麼時候、什麼地點、什麼原因就**陽兩隔,再無法相守,因為那是天意!墨雪舞似乎也沉浸其中了,唱完好一會兒才回過頭,淺淺一笑:“好聽嗎?”北堂蒼雲也笑,笑得柔和:“好聽,我喜歡聽你這樣說。”墨雪舞並沒有看出他的異常,嘻嘻一笑站了起來:“那你們先聊,我回房看看解藥練得怎麼樣了。”嗖,她飛身而下,很快進入了等雲閣。看著那道纖麗如蝶的身影消失,北堂蒼雲輕輕閉了閉眼,什麼也沒說。步天沉默片刻,到底還是開了口:“蒼雲……”可北堂蒼雲突然站了起來,聲音略顯倉促:“我、我隨便走走,你不用跟來,我沒事!”嗖,他也走了,走得比墨雪舞還快。步天沒有追趕,也沒打算追趕,因為他追上去也沒用。月光下,他隻是靜靜地坐著,眼裡有著誰都看不懂的光芒。隔了一會兒,風淩夜出現在他的身邊,眉頭微皺:“蒼雲有些不對勁。”他剛才就來了,也聽到了墨雪舞唱的歌。步天應了一聲:“嗯。”然後就沒了動靜。風淩夜乾脆坐在了他身邊,側頭看著他:“蒼雲到底怎麼了?王妃唱得挺好聽的。”步天回頭瞅他:“明知故問。好聽是好聽,彆告訴我你沒看出來,其中哪一句刺激到了蒼雲。”風淩夜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微微一歎:“怎麼辦?”“我怎麼知道?”步天哼了一聲,“為什麼問我?”風淩夜挑唇:“因為你最疼他。”步天沒反對,隻是歎氣:“我再疼他,有些事他也必須自己做,我替不了。”風淩夜又沉默,因為他知道這是實話。有些事除了北堂蒼雲,任何人做不了。好一會兒之後,他重新開口,並且轉移了話題:“那天我紮了你一刀,恨我沒?”步天哈的就樂了:“恨個鬼,我是那麼無聊的人嗎?我那麼對你,你要不紮我一刀,還算個男人?”風淩夜笑得雖然淡了點,但透著幾分暖意:“隻怪你演技太好,我真沒看出你在戲弄我,還當你真的喜歡男人。”步天卻搖了搖頭,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不啊,你看出我是好人了。”風淩夜卻有些不解:“何以見得?”步天微笑:“是你說的,我的眼睛比蒼雲和小舞美,比落月乾淨,還說就算你一直恨不得殺了我,我的眼睛依然很美。”風淩夜怔了一下,跟著有些無語:“蒼雲都告訴你了?”步天挺得意:“嗯,他什麼都跟我說,不能跟任何人說的,都能跟我說。”風淩夜嘁了一聲:“顯擺。”步天笑笑,胳膊肘撐在膝蓋上,手掌托著下巴,側過頭看著他:“知不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麼?”風淩夜表示很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摸了摸自己的臉:“我長得比較好看?”步天忍住笑,點了點頭:“那是其中之一,其實最重要的是,就算恨我,你的心也不會被仇恨蒙蔽,你不會因為恨我,就做出錯誤的判斷,這一點,連蒼雲都做不到。如果他能做到,當初就不會差點和小舞分道揚鑣。所以,你挺好。”風淩夜淺淺地挑了挑唇:“你何嘗不是?蒼雲說過,你的心比他還乾淨。他的心容易被假象迷惑,但你不會,你才真正有一顆最本源的心。這句話我讚同,所以大家都很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