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要不來，就真是看不起自家兄弟了，咱家齊齊考了七十三中，這大好消息難道不該慶祝一下嘛！你看我都眼巴巴等到天黑了，咱爹娘也都在我家坐著沒動筷子呢。”秦有禮一番話說得秦有良啞口無言，隻得應承下來。秦有良心裡高興得很，老二一直不把他這大哥放在眼裡的，何曾這麼熱情地邀請過他，看來真的是女兒爭氣，連著老二都高看他一眼了。“行，我這洗把臉，你前麵走著，我馬上就去。”秦有禮拉著秦有良的胳膊就走，“不行，今天說啥都得現在就去，還有她姐妹三個和嫂子也都過來，你這一拖拉誰知道又得拖多久，就去我家洗臉。”秦有良被熱情的二弟拉住，他隻好叫上秦齊，又回身朝王美蘭使了個眼色。王美蘭也心領神會，知道這是囑咐自己做兩個菜端過去的意思，她趕忙說道，“他二叔你們先過去喝著，我給這兩小的換換衣服就過去，今天去地裡弄得臟死了。”秦齊就跟著去了二叔家。二叔家的房子是平屋，跟他們家一樣也是簡單的兩開間，隔成三間的格局，中間是客廳，客廳那張方桌上擺著台嶄新的電視，看著跟周圍略顯簡陋的環境格格不入。“哥，這是我今天剛買的長虹29寸電視，花了快5000塊，你看是不是很得勁？”秦有禮進門就顯擺起來。秦有良看著那大電視，眉頭一皺，“這東西這麼貴啊！”“你倆快彆說了，趕緊坐下開飯吧！老大不是我說你，這老二好心請你們吃頓飯，怎麼搞到這麼晚才來，我都餓壞了！”秦國仁開口就數落起秦有良來。“是啊！趕緊來吃！”孫氏也不問王美蘭有沒有到，看著秦有良來了，她就趕忙夾著菜吃起來。秦齊看著秦大宇沒在，問了一下原來是回外婆家去了，她默默坐在了下首。秦國仁端起酒杯，說道，“秦齊考上高中，我本來想著也不是啥大事，還是老二說一定要好好慶祝一下，你看他對自己侄女的事很上心呢！以後大宇要考上高中，咱也好好辦一場！”秦有良趕忙點頭，“爹，我知道，有禮這個二叔比我想得周到。”孫氏捅一下秦國仁，“哪那麼多廢話，我看你就是想問老二要酒喝了，你們是不知道，你爹一早上就喝醉了，我去地裡找了個遍！”秦有禮含蓄一笑，“爹，你是得少喝點了，哪有大早上就喝酒的，不過今天晚上這酒咱是得喝，大哥，來咱也碰一個，祝賀齊齊了！”秦齊頭一回受到家裡如此禮遇，一時竟有些惶恐。要知道以往她連上桌一起跟二叔吃飯的機會都沒有呢！秦齊端起白開水喝了口，“謝謝二叔，謝謝爺爺奶奶！”孫氏白了一眼秦齊，“嗯，以後少氣我幾次就好了，你要念不好書，就趕緊下來，彆在那瞎花錢。” 楊一梅給秦齊夾了塊肉，“娘，你可不能這樣說齊齊，我看她可以呢。”秦齊看著眼前的肉，總覺得有點不真實，這兩口子真的對自己這麼好嘛！很快酒過三巡，話題就轉到彆的事上來。“老大，老二今天下午跟我說了，他打算翻蓋房子，他這屋子呢，確實小了點，你看這大電視擺在這裡多彆扭！你爹我也沒多大本事，隻能給你們哥幾個整這麼點小屋，剩下的就得靠你們哥幾個自己奮鬥。哎，老三這會還關著，我聽你娘說你礦上也要破產，我心疼呀——”秦國仁眼眶濕潤，看著很是沮喪。“爹，你彆難過，我們幾個的事自己都能扛，你就管好自己就行了！”秦有良一時也有點傷感。誰知，秦國仁並沒傷感幾秒，馬上精神抖擻起來。“我和老二下午商量了一下，老大你看這樣行不行，反正你這也歇住了，要不就幫著老二家盯著點蓋房子的大事！咱們大宇馬上也要上初中，是該早點騰出功夫來把房子蓋好，省得後麵用錢的地方更多！”秦齊聽到這裡才總算明白，原來這吃了一晚上的飯，重點是在這裡呀！楊一梅也趕緊給秦有良斟上一杯酒，“哥，有禮平常都不在家，我這婦道人家好多事也張羅不了，你來給我們長長眼，其實也不用乾啥，這匠人有禮也雇了兩個，你就早上趁他們還沒來的時候，把泥給活一活，再給他們當當小工，遞個磚啥的就行！”秦有良一時語結，這事可不是以往楊一梅找他幫著乾的小事，平時那些事最多一兩天就完事了，這蓋房子沒有兩三個月哪能下得來呀。孫氏看秦有良半天不言語，心裡著急，“是啊，老大，這幾年大家都忙，不像早先你們哥幾個蓋房子的時候，叔伯兄弟都一起上陣。這會他們都有活乾，能騰出功夫的不多，隻有你這親哥能指望的上，正好你這又沒工作了，你就給老二家盯著點，這可是咱家的大事，咱都得幫著出點力，反正你家這都是姑娘，將來也不用操心蓋房子的事！”秦齊看著爺爺奶奶著急上火的樣子，不禁冷笑，今天明著是來慶祝她升學的，實際就是場鴻門宴啊。“二嬸，你這是要雇我爸嘛？咱們這建築隊雇個小工一天管多少錢啊？”秦齊佯裝不懂地問道。楊一梅麵上一尬，還未待說什麼，孫氏又白了秦齊一眼，“一家人還說什麼雇不雇啊！你想想你要不是二叔的侄女，他能請你來吃飯嘛！”秦齊神色一冷，“奶奶，你可彆那麼說二叔，二叔請客是請客，他那是誠心誠意叫我們來的！我看二叔說讓我爸幫忙，也是看我爸這沒工作了，他好心給我爸找點事乾呢，哪能不給錢白乾啊，是不是二叔？”秦有禮沒想到這侄女上來就提錢的事，他可沒想著要花錢雇他大哥啊，但話說到這份上，他也隻得模棱兩可地順著說下去。“是啊，娘，我就是想大哥沒工作了，在家待著也難受，不如找點事乾，大哥，你看行不行啊？”秦有良聽這麼一說，也放下心來，又想起跟女兒的賭約，趕忙說道，“老二，難為你想著大哥，我以後也不會一直待著，我正打算自己乾點事，你蓋房子的事，還是再雇個小工吧。”秦有禮苦笑兩聲，“大哥，你這是真不打算看顧下兄弟？真是要跟我要錢？”秦有良冷哼一聲，“我要真要錢，你給嗎？”秦有禮被堵得啞口無言。孫氏那邊更急了，“老大，你真是要問老二要錢？你跟我說說你到底有啥事乾的？你彆告訴我就是早上說的去賣花椒的事！”秦有良嘴巴一抿，頭也不抬地說道，“對，就是乾那個！”孫氏咧開大嘴笑得誇張，“老大，你這逗我笑呢！這賣花椒還成事了，老二家這麼大的事你不管，你去弄那幾個破玩意，那能換回幾個錢！”秦有禮心中一動，趕忙去製止孫氏，“娘，我大哥家的花椒是真不錯，這幾年年年給我領導們送，他們都吃上癮了，這不我回來休息這幾天，他們就說讓我帶點回去呢，大哥你記得給我留點！”秦有良看著老二一**一會陽的樣子，就覺得好笑，“嗯，沒問題，不過既然你這幾天歇著了，你就去摘吧，我最近沒那麼多功夫給你摘！”秦有禮本來還一臉含笑的臉上立馬覆上一層黑氣，這秦有良太愣了，怪不得乾啥都乾不好，說出來的話未免太直接！“大哥，摘那個也太麻煩了！”孫氏眉頭蹙成一團，站起身叉起腰就拿手指點著秦有良噴起來。“我早就說你大哥現在不像一點話，你們還都不信！老大，你說這有禮多久才回來休息一回啊，你就不能好好讓他在家歇幾天！你整天閒著也是閒著，你看有禮他是乾那活的人嘛！”秦有良一揮手把孫氏的手擋到一邊，孫氏站立不穩，手扶到桌子上，那一桌子的殘羹冷炙都跟著晃動起來。“娘，都是你生出來的，怎麼他就比我金貴幾分咋的，我讓他隨便摘這難道還不夠嗎，我這大哥哪點當的不到位了！”秦國仁狠狠盯著秦有良，臉上青筋爆出，一張黑亮的臉愈發顯得黝黑。“老大！怎麼和你娘說話呢！你這自打把老三弄回來以後，我看就愈發不是東西了，你把你娘背回家鎖起來那事我還沒和你算賬呢！”“爹，我為了這個家，也容忍不是一天兩天了！！”秦有良扭過頭去不說話。“這老二蓋房子，不是該齊心協力地幫他把房子弄好，你說什麼自己要乾點事，我看就是找借口，你和這個家是要離心離德了！”秦國仁一副傷心欲絕的表情，捂著胸口說道。秦有良無端被扣了這麼大一頂帽子，一時眼睛瞪得血紅，“爹，你說這話可得摸摸良心，老二不在家的時候，他家多少大事小事都是我在乾的，我不能給他家當一輩子長工吧！”“老二，以後你家的飯我可再也不敢來吃了！”秦有良說罷就叫著秦齊走了。秦有良出了門被暑氣籠罩，隻覺得渾身黏膩不自在。他這才明白，原來自己多年的付出都被家裡人看作是理所應當，一旦你不想再白白付出了，彆人竟是那麼難以接受。甚至，彆人還會對你生出恨意，你過去所有的付出他們統統都看不見，隻會恨你為什麼不繼續讓他們盤剝了。王美蘭這邊剛端著兩盤做好的熱菜打算給送過去，沒想到走到半路就差點撞上走得飛快的秦有良。“哎呀，你咋走這麼急，把我這菜湯都弄灑了。”秦有良聲音冰冷，“趕緊端回去吧，彆去了，老二就不是誠心讓我去喝酒的，他是打算給我套上套給他家當牛做馬一輩子呢！”秦有良本來還想著老二是有良心的，沒想到那算盤打得這麼精。王美蘭悻悻地跟著秦有良和秦齊回了家。第二日，秦齊天不亮就出門就跟著爸媽繼續摘花椒去了。秦齊看著老爸一直黑著個臉，估計他一晚上都還沒從打擊中回過神來吧。摘著摘著，天慢慢亮起來，王美蘭就說要回家做飯去，誰知遠遠就看到秦書和秦小妹兩個人挎著籃子上來了。“爸爸、媽媽，我和二姐姐給你們做了早飯！”秦小妹奶聲奶氣地說道。秦有良看著籃子裡熱乎乎的飯菜，那淤積許久的陰霾才像早上那霧氣一樣慢慢散去。他大口吃著飯，一心隻想著乾好自家眼前的事，再也不去想父母兄弟的糟心事。一家人乾到十點才回家，秦齊就拿了點昨天家裡曬到半乾的花椒，去鍋上炒了，又細細地擀成麵兒過了篩，隻留下細膩的棕色粉末兒。這新鮮花椒一炒一擀之後，那香味都被充分激發出來，不用湊近就能聞到一股令人上頭地“麻”香，今年這成色果然是好的不得了。“媽，我中午帶著秦書去代理點跟他們幾個包餃子去，吃完回來也割點肉，晚上咱們包餃子吃。”王美蘭趕忙答應。兩姐妹緊趕慢趕去了代理點，那邊吳華早已經開始剁肉餡了。“今天咱們吃蓮藕餡的吧！”秦齊看盆裡泡著的那藕粉白粉白的，還沒吃就心動了。“蓮藕餡的一定要再調點韭菜才是最好，咱們家裡有韭菜嗎？要不趁著集沒散我再去買點？”吳華手一指，“奶奶在後牆根那種了一片，你去割吧！”秦齊欣喜不已，這有現割的新鮮韭菜那就更妙了，味道得翻倍得香呢。秦齊一邊割韭菜，一邊安排秦書去集上給爸媽買兩頂帽子，“記得講價啊”。秦書沒想到姐姐會把任務交給自己，她接過錢就跑去買帽子了。秦齊洗著蓮藕的時候，門外聲音響起，原來是鎮上的彩霞來了。“哎呀，來遲一步，看樣子我要吃現成的了！”彩霞是個熱情洋溢的姑娘，吳華奶奶本來還坐在搖椅上扇蒲扇，一看到彩霞，人立馬就邁著小腳迎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