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無就這麼瀟灑離去。騎著九尾鳳凰,高傲得眼風都沒有甩下一個。好好的結契宴被弄得一團糟,四處都是滅不掉的鳳凰火,烏煙瘴氣。燕依渾身冰涼,她靠在華曦帝君的懷中,聽著周圍人的安慰,她滿腦子都是季無離去後那個不屑的眼神。“......燕依姐姐,你放心。九重天隻有燕依仙子,你決不是什麼替身,有什麼事都有我呢。”淵玉對著燕依揚起一個燦爛的笑臉,她說了,最喜歡他笑著的樣子。“對啊燕依姐姐,雖說無離是我們師傅,但是哪有這麼嚴厲的師傅,我還是喜歡溫柔的燕依姐姐......”期雨期晴擠了進來,小心翼翼扯住燕依的袖子,討好道。“行了,燕依已經受到了驚嚇,本尊先帶他回去。”華曦帝君皺了皺眉,便立刻有神兵將這些人隔開。他看了一眼周圍已經燒得不成樣子的宴會,其他來捧場的神明仙子早已散去不少,有些神看他的眼光都有了幾分異色。華曦帝君莫名覺得心頭幾分鬱氣,但還是忍著脾氣帶著燕依離去了。淵玉看著倆人離去的背影,眼底明晦難測。他看向一旁站立著似乎走了神的璟雲上神,目光中忍不住露出鄙夷,身為男人,他自然是知道璟雲對燕依的心,可是剛剛卻沒有幫著阻攔燕依,讓無離傷了燕依的心。這種人,談什麼喜歡。這邊季無也不好受。這具身體她剛剛接手的時候就感受到了原主的情緒依舊殘留,是前所未有的濃重。一旦入魔,那滔天的不甘與難過就像是沒有意識的存在,試圖吞噬掉她的靈魂。好在季無意識堅定,她身體裡似乎被劈成兩半,一半是瘋狂的原主無聲叫囂著,一半是冷靜的她的靈魂,看著這一幕的發生。“去哪兒?”祁星與季無神魂相連,感受到了她的不痛快,問道。“魔淵。”魔淵——魔族所在的地方。她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魔族怎麼樣,但是既然是魔族,那一定有極強的攻擊力,她想要為她所用。華曦的心頭血,她必須拿回來。不僅如此,她要讓那些狼心狗肺之徒,跪著道歉!九尾鳳凰飛入了魔淵——魔界入口,魔淵之上滿是濃重的瘴氣,將那小小的結界入口牢牢封住。九尾鳳凰的烈焰就像是一柄光劍,徑直劈開這不見天日的魔氣。“這就是魔淵?”季無立馬感受到了心頭翻湧的魔氣受到了召喚,直接囂張地往上漲了一大截。神明之身入魔,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相撞撕扯,可想而知的痛苦。——想要煉化這些魔氣,為自己所用,還得要上不少時間。季無皺了皺眉,混沌珠立馬出現,幫著她壓製那些魔氣。“魔淵,與我想象中並不一樣。” 雙腳踩在實地之上,季無感慨了一句。腳下的泥土漆黑到墨色,似乎是一條小街道,遠處望去寸草不生,荒涼敗跡,這些倒是和她想象中差不多。不同的是,那些魔族,倒是長得和普通人差不多,麵容並不恐怖——至少表麵上是這樣。周圍有著一些低矮的房屋,有大魔訓斥著不懂事的魔族小孩不要亂跑,也有售賣東西的小販,看上去倒是與人世間差不多。兩個魔族小孩咯咯笑著撲著一隻彩色的蝴蝶,那蝴蝶的彩色在這滿是黑白灰色調的魔淵顯得異常注目。蝴蝶輕振翅膀,落在季無的白衣上麵,瞬間化為灰齏。這兩個頭上長著暗紅色犄角的魔族小孩瞬間就低落了下去。哥哥不耐煩地對著妹妹說:“好了好了彆哭了,我再學些法術,倒時候再給你變一個。”原本清秀的小孩突然翻起了白眼,麵容恐怖,身體膨脹變大,露出森森白牙,對著妹妹做出吞吃動作。沒想到的是妹妹居然咯咯咯笑了起來,竟然絲毫不怕。“這是魔族逗小孩的方法麼?”祁星歎為觀止,震驚地瞪大了眼睛。祁星依舊是九尾鳳凰的原身,金光閃閃烈焰灼灼加上一襲白衣的季無的陌生麵孔,格外引魔注目。立馬就有魔打上了季無的主意。不過一息時間,季無就將兩個試圖將她迷暈的魔族給逮住。“......放了我們,放了我們!”季無還沒有動手,前方突然刮起一陣黃沙龍卷風,氣勢洶洶朝著這邊過來,那倆被火焰捆綁住的魔族原本還想耍嘴皮子,見狀立馬就滿眼驚恐大聲喊道。不僅如此,原本周圍嬉鬨的魔族小孩,小販子等等這條簡陋街上的所有存在的魔族,全部跑了個一乾二淨,似乎見到了什麼恐怖的吞噬者來臨。“那是什麼東西?”季無一把扯住這兩個魔族,冷聲問道。“求您了好心魔,放了我們吧!!!”兩個魔族叫苦不迭,連忙跪著給季無磕頭,語速飛快地說道。原來魔界大亂已經有許久了,老魔尊死去之後,各地出來十個魔君,這十個魔君處處挑起戰爭,吞吃同類,手段又是殘忍極了,喜歡看同類自相殘殺。原本魔淵就資源匱乏,這十個殘忍的魔君貪圖享樂,天天戰爭的情況下,普通的魔自然是苦不堪言。最重要的是,魔淵入口不知為何早已被堵住,進得來逃不出去,暗無天日。這黃沙來的,就是其中一個貪婪好色的魔君。“好奶奶,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放了我們讓我們逃吧!”那兩個魔物急得嘴巴上都要起了水泡,見那黃沙怪越來越近,幾乎要昏死過去。“桀桀桀桀桀——好漂亮的女子——”說話隻見,那黃沙已經到了季無身邊,發出一連串的怪笑,見狀,那兩個魔物直接就被嚇得昏死了過去。季無一腳把這兩個魔物踹開,抬頭看向這有著兩三層樓高的黃沙龍卷風。那黃沙之間露出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粗糙的沙礫刮得季無臉疼,周圍構造不強硬的低矮小房子瞬間被吹翻,強大的威壓傳來,季無絲毫不怵,抬頭看向這一團看不清人樣的黃沙:“要當上這裡的魔尊,有什麼要求?”“什麼?”黃沙怪似乎覺得自己聽錯了,他一張嘴便是一口鋼鐵巨牙,一股難以言喻的腥味瞬間傳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君殺了這麼多的魔,還真沒有聽到這麼好笑的笑話。”他俯視著季無,細細看了看,恍然大悟:“原來是個入魔的神,這可不是你的九重天,癡心妄想。”“你長得好看......”他癡迷狂熱地圍繞著季無,“扒下來做個本君的傀儡,還是砍掉四肢當個美人痰盂,真漂亮真漂亮,本君要好好折磨你,還有你身邊這隻金色小鳥......”“說夠了嗎?”季無冷冷說道,倒是讓這黃沙怪一楞,“你說什麼?”“我說。”季無身後的魔氣翻湧,完全壓抑不住,一雙清冷的眼睛也變成了血紅色,她嘴角勾了勾,手一抬,六顆混沌珠傾數而出,圍繞住黃沙怪。“殺了你,我就可以取代你了。”她語氣篤定,又漫不經心。至此獵人獵物位置對轉,混沌珠出,殺陣起。漫天血雨。“真是自不量力,竟然敢招惹你。”祁星輕哧一聲,他翅膀一揮,那原本被火焰鏈條捆綁住被季無踹到一邊的倆個目睹了全過程的魔物瑟瑟發抖,又被拉了回來。“說吧,下一個最近的魔君在哪裡?”祁星威脅道。“在在在......西邊西邊對對對,西邊......”兩個魔物嚇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魔族不像人類,死了還有靈魂轉世投胎,死了就是死了。得知了自己招惹了一個更加了不得的存在之後,兩個魔物恨不得就給之前的自己兩個大嘴巴子。“最大的那間魔物皮子樓就是他建的,他他他喜歡活生生扒我們的皮子......”兩個魔物抖若糠篩,就盼著自己說得多了季無能夠看在這個份上放了他們。“那就好。”眼前的女魔頭看上去似乎很是高興,“這樣殺起來就沒有心理負擔了。”“白衣染血,不好。”季無看了看自己沾著黃沙怪的血的白色衣裳,搖了搖頭,“你們這兒,有什麼地方賣衣服嗎?”——十天。季無在魔淵中廝殺了十天。直到十位魔君的頭顱悉數變成了她的戰利品,直到身上魔氣全部煉化,直到那身特意換的紅衣變得一片沉甸甸的濕意,滴滴答答淌著流不儘的紅色,直到所有魔族對她俯首稱臣。就十天,季無搬進了魔淵最深處老魔君的城堡,成為魔淵新的主人。“拜見魔尊!”“魔尊千秋萬代!”季無登基這天的魔淵依舊灰沉沉的死寂,但是也影響不了魔族們的狂熱的崇敬。魔族以強為尊,季無十天做到如此地步,所有魔族都心服口服。季無的登基典禮無上榮重,冠禮成了之後,下麵的呼喊聲幾乎要震響整片魔域。“真有意思,沒想到這個世界還混了個魔尊玩玩。”祁星變成了原來的小惡魔模樣,飄在一旁雙手環胸不無有趣地說道。一旁的侍女欲言又止,她是原本老魔尊身邊的紫憐,今天的一切禮儀全部都交給了她。“說。”季無看她一眼。“魔尊。”紫憐對著季無行了個大禮,“魔界需要一個可以領導的魔尊許久了。”紫憐的言下之意她明白,這些魔生性貪婪,但是與季無上一個修仙界不同,他們多是被魔界的資源匱乏逼出來的。這個世界分為三個世界,天界九重天,魔界魔淵,人間無常界。魔族在人間備受歧視,深惡痛絕,但天道劃分三界,他們本就有生存資格。天界與魔界的關係也遠沒有人族想象中那麼緊張,身為魔界領導者的魔尊甚至可以受到天界邀請。但是,歧視與偏見,在魔族頭上,就像是一座大山,依舊存在。紫憐睫毛微垂,整個人惴惴不安,下方原本表演的魔們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鼓聲輕了下去慢慢歸於平靜,所有觀禮魔族,或英俊或醜陋或詭異怪異的魔族,全部都靜靜看著季無。——似乎在等一個不被拋棄的答案。許是小惡魔隨口的調侃帶著輕慢,帶動了紫憐的隱憂。季無站起身來,紅色的裙擺劃出張揚的弧度。“我保證——”她沒有用“本尊”,而是用了“我”。“隻要我在的一天,會對魔界負責,但是你們要聽我的。”下麵更加安靜了,一旁的祁星都害怕這一大群魔會突然發瘋上前把季無乾掉的時候,突然爆發出了一陣熱烈的歡呼。他們互相毆打對方,變出各種各樣的樣子為季無表演,祁星複雜了一下,“還挺單純的嘛。”——一個承諾都這麼高興。結束了登基典禮,季無剛剛回到城堡,紫憐便急步匆匆走了進來:“魔尊,九重天的人來了。”“九重天的人來乾嘛?”季無挑了挑眉。“每屆魔尊誕生,九重天會派人送登基見禮以示友好,可是之前老魔尊像九重天求救卻沒有得到回應,不知為何,這次又來了。”紫憐皺眉說道。“魔尊見嗎?”“這次來的是九重天的華曦帝,燕依,還有逍遙山的弟子淵玉。”紫憐是個妙人兒,知道季無與這幾人的關係,連敬稱都不用。“見,為何不見。”“都是老熟人了。”季無勾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