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咎喝了酒多少是有些上頭的,他竟然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閻雲舟的臉,但是在他剛剛抬起手的時候就被僅剩的理智給勒令放下了,他思索了半分鐘,這半分鐘他辨彆了一下自己的感情。最後確定對著閻雲舟他確實是可以分泌多巴胺的,那麼談一談也可以:“好。”乾乾脆脆的一個字讓閻雲舟抬頭,甚至有些驚喜,隨即他就聽寧咎說:“我們可以談一談試一試。”“談一談?”什麼是談一談?閻雲舟沒懂這個談一談的意思,寧咎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嗎?從現在看來我應該也是有些喜歡你的,我們可以談戀愛試一試,如果不合適我們可以分手。”談戀愛?分手?這個兩次詞語不在閻雲舟從前的字典上,但是他明白試一試的意思,這是要試著和他相處的意思嗎?不過分手是什麼?寧咎見他的樣子有些煩躁出聲:“就是我們可以以已婚的身份相處,但是如果最後不合適,也不用勉強,都各自退回原來的位置就像現在這樣,你也不能限製我日後的去處。”閻雲舟這一次明白了他的意思:“好,我們試一試,但是不會有你說的不合適的可能的。”若是寧咎真的對他沒有任何感覺他不會強人所難,但是他此刻都坦言他也喜歡他了,那麼他是不會再放手的。寧咎對他這霸道的樣子倒是沒有說什麼,已經確定了關係,對於在一個**睡覺這種事兒寧咎也沒有抗拒,梳洗之後很是從容地直接躺到了裡麵,閻雲舟對這個場麵暗自勾唇輕笑。吹滅了的桌子上的蠟燭,兩個人都累了,尤其寧咎還喝了不少的酒,這說開了的第一夜愣是一點兒旖旎的畫麵都沒有,沾著枕頭就睡著了,寧咎的心中擱著事兒,第二天醒的很早,天都還沒怎麼亮,想起疫病的事兒他就躺不住了。蹭的一下坐了起來,閻雲舟也醒了過來,聲音還有些初醒的迷蒙,抬手下意識地將被子往他那邊蓋了蓋:“煜安?怎麼了?”他以為寧咎是睡蒙了,寧咎抬手搓了一把臉:“我睡不著了,起來了,你找幾人陪我去北郊那邊,我還是放不下心。”說著他就跨著閻雲舟到了榻邊要去找衣服,閻雲舟也撐起了身子,倒是沒有想到他這麼著急,他起來的急眼前有些發黑,寧咎回身就看見了他閉眼微微皺眉的樣子,坐回去按了一下他的肩膀:“頭暈吧?時間還早,你再睡一會兒吧。”閻雲舟這接二連三的傷,貧血沒跑:“我讓暗玄跟你一塊兒去,一切小心,千萬小心知道嗎?”閻雲舟怎麼都不放心,一句接著一句地囑咐:“知道了,知道了,我去就是教他們如何防治的,放心,我心裡有數。” 寧咎的動作很快,梳洗後連早飯都沒有用直接出了門,點了幾個小廝,帶上了現成的酒精和大蒜素還有他之前做的口罩,就直接上了馬車,其實他本來也是想先做出磺胺的,但是疫病這個事兒他實在是不放心,如果真的在源頭的時候就沒有控製住,那後麵就真的不好辦了。所以他必須先去現場看一眼,他實在不能對這個時代的防疫手段抱有太大的信心,大早上的,車架中剛剛方向炭火的爐子,好半天溫度才上來,寧咎靠在車架上,思緒開始有些放空。他竟然就這麼答應閻雲舟了?就一個四處旅遊的大餅就把他給套走了?他一拍腦門,哎,果然啊,這喝酒就是有些誤事兒。“寧公子到了。”寧咎下了車,隻點了暗玄和兩個小廝和自己一塊兒進去:“這個口罩你們都戴上,記住,進去之後手不要碰任何的東西知道嗎?這身外衣在回去的時候也要換下去,知道嗎?”“好,我們明白。”他們直接到了隔離的院子,到的時候時辰已經不算早了,寧咎先是見了兩個昨天留在這邊的大夫,那兩個大夫還算是有些常識,將自己包裹的很是嚴實,看見他倆這個樣子寧咎還是有些欣慰的,看來,他們還是知道些應對傳染病的方法的。“昨夜還有沒有新的人出現症狀?”“有兩個,也被拉過來這邊了。”寧咎立刻問出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所有的患者中除了瀉肚之外有沒有嘔吐的症狀?”這裡沒有現代的化驗設備,也就沒有辦法直接判斷這一次的病是霍亂還是痢疾,但是霍亂和痢疾最典型的一個區彆就是在嘔吐上,一般霍亂的症狀是先腹瀉再嘔吐,而痢疾屬於細菌性感染,通常並不伴有嘔吐的症狀。那大夫搖了搖頭:“沒有,所有人都是不停的拉。”寧咎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心中似乎是鬆下了一口氣,畢竟比起細菌性的痢疾,霍亂要可怕的多,否則也不會是建國初期的四大傳染病之一了,是痢疾總好過是霍亂。但是單憑不嘔吐也不能就真的斷定是痢疾:“你們都在外麵,大夫,帶我去看看裡麵的人。”暗玄有些著急:“寧公子,您要不在外麵吩咐一下該如何做,彆進去了。”直接接觸已經感染的人,這實在是太危險了。“沒事兒,我總要確定是什麼病。”寧咎包裹的很嚴實進去,裡麵的味道自然是不怎麼好聞的,寧咎找了幾個人問:“你們不用緊張,我是大夫,帶了藥過來,現在你們要如實回答我的問題。”裡麵的人都很是恐慌,畢竟在很多人的認知中,得上了疫病就和被判了死刑也差不多了,而且一直在拉肚子非常的消耗人的體力和精神,每個人的神色都有些萎靡,卻不想這個時候有個大夫說他有藥?寧咎走到了一個比較年輕的患者身邊,手按在了他的左下腹上:“這裡疼嗎?”“啊,啊,疼。”寧咎的力氣並不大,那人卻疼的弓下了身子,他一連按了幾個人的腹部,甚至有幾人痛的同時立刻便要去廁所。痢疾侵染的最主要是大腸所以有的患者會表現出左下腹的疼痛,而且因為大腸感染,所以患者會受不住刺激,時常有想要排便的感覺,總是覺得下腹墜脹,但是真的到了廁所又不能很暢快地排出,這就是痢疾很典型的一個症狀,裡急後重。寧咎沒有攔著幾個去茅廁的人,而是問了剩下的人:“你們總想去廁所,能夠解的暢快嗎?”一個有些歲數的人開口:“總,總是想去,但是每一次也不能解出來多少,裡麵還帶著血,大夫,我們還能活嗎?”“彆緊張,告訴我除了血還有什麼?”“好像有白色的,就是,黏黏的。”“粘液狀是嗎?”“對,粘液。”沒有嘔吐症狀,發熱,裡急後重,粘液膿血便,又是這樣比較集中性的發病,幾乎已經可以確定是痢疾了,寧咎點了點頭:“你們放心,不是什麼絕症,有藥,能治,都彆慌,現在都聽我的。”聽說竟然能治,自然所有人都安靜下來聽寧咎的話,就連兩個大夫對視了一眼都有些驚奇,這疫病能治?寧咎拎進來了一大桶的酒精:“這個叫酒精,從現在開始,你們上過了茅廁,就要用紗布蘸著就酒精擦乾淨手,衣服如果沾染上糞便要立刻脫下來,泡在開水中,每一次吃飯之前必須用這個酒精擦乾淨手,我一會兒會開藥,飯後服用,放心,不算是什麼不治之症,你們自己也要有信心知道嗎?”他這一次來不光帶了大蒜素,還帶了一些阿司匹林,閻雲舟一個人用不了他那一罐子,他從屋子裡出來之後用酒精擦了手,開始交代那兩個大夫:“這是我帶過來的藥叫大蒜素,一次這些,一日三次,每次都是飯後服用,這個藥叫阿司匹林,如果有人發熱十分嚴重的時候再用這個藥,一次這些,明白嗎?”兩個大夫誰都沒有聽說過寧咎這藥,但是此刻也都點了頭,因為他們已經知道寧咎的身份了,這是焰親王的王妃,或許真是什麼秘方也說不準:“是,我們明白了。”“這個病主要是接觸傳染,尤其是他們大的便液必須集中處理,用生石灰撒在上麵,你們接觸過他們之後也要用酒精擦手,衣服洗之前用開水浸泡。”寧咎事無巨細地囑咐著,好在雖然治病的理念和方式不一樣,但是這個時代的大夫也是有自己防範的一些方法的,比如熏艾草,用草藥洗手等等,功效也是有的。“還有就是密切關注有誰新發,一旦發現必須隔離,一會兒,你們組織人馬出去,挨家挨戶地告知,告訴他們我們有藥,有治病的方法,讓他們誰不舒服都不要隱瞞,這藥免費發放,不需要購買,有症狀的立刻報告就可以領藥。”寧咎也不愧是接受過應急傳染病防控中心培訓的人,他深知有的時候疫病越來越嚴重,越拖越大就是因為很多人都存在一種畏懼的思想。有的人會覺得隻要被他們關起來隔離就是死定了,所以有問題也不出聲,也有的窮苦百姓怕花錢,也不肯吱聲,就這樣越拖感染的人數越多,最後一發不可收拾。這件事兒寧咎怕彆人不上心也意識不到嚴重性,所以他讓暗玄去盯著,他的身份在那裡,很多時候暗玄代表的就是閻雲舟的意思,有他在底下的人執行的時候不會打折扣。交代的差不多了寧咎才準備回去:“暗玄你留下吧,注意的事項你都記著吧?彆忘了用酒精消毒。”“我知道寧公子,您放心吧。”寧咎這才上了馬車回去,回去的時候輕車簡從,他沒有直接回閻雲舟的屋子,而是提前讓人在沒人的院子準備了熱水和乾淨的衣服,他將衣服都泡到了熱水中,自己又用紗布擦了一遍身子這才進了閻雲舟的院子。進去的時候就發現李彥也在,閻雲舟在看到寧咎的時候眼神才終於定了下來:“沒事兒吧?”“沒事兒,我剛才用酒精渾身消了毒,還換了衣服。”“那邊的情況怎麼樣?”“應該是痢疾,腸道的一種傳染病,主要是腹瀉,有粘液血樣便外加發熱,我之前做的大蒜素是可以一定程度上抑製這種病的,加上兩位醫生的藥,一些年輕的,身體原本就比較好的應該是可以挺過來的,剩下我看一些嚴重的,我再從一會兒做出來的藥勻出來一些。”李彥知道寧咎這幾天在做的都是給閻雲舟的藥,那藥這麼神奇嗎?想著便問了出來:“你今日要做的藥也可以治這一次的疫病?”寧咎知道他這能治百病的藥說起來很像是江湖的騙子,隻能儘量解釋:“瑾初的問題是肺部有炎症,也就是感染,而這次的疫病主要是腸道的感染,雖然發病的位置不同,但是根源相似,所以這藥對這一次的疫病也是有效的,比大蒜素的效果也要強,隻是這藥實在很難煉製,所以必須控製疫病的人數,先緊著嚴重的人用藥。”李彥明白這個意思了,寧咎也沒有時間和他們多說,中午匆匆用了一口飯便直接紮進了原來的屋子,走之前想起什麼之後對閻雲舟水:“對了,一會兒無論院子裡傳出了什麼動靜你們都彆慌啊,我不會有事兒的。”閻雲舟心裡有些沒底,但還是點了頭。今天就剩下最後用龍珠召喚神龍的過程了。首先他要合成的就是乙酰苯胺,是將酸酐滴入苯胺中製備,但是由於他忘了二比一的比例是誰比誰,所以隻能賭一把了,他取了極其少量的苯胺,又取了二倍質量的酸酐,然後出了門到了院子裡,緊接著他將酸酐倒了進去,然後迅速跳開用盾牌擋住身子。‘砰’的一聲,屋裡的幾人都驚了一下,閻雲舟顧不上彆的立刻起身,剛開門就見寧咎拿著一個盾牌跳了起來:“煜安?”“沒事兒沒事兒,彆慌,小問題。”靠,運氣真不好,原來苯胺才是二…實驗出來之後寧咎也顧不上門口被炸的稀碎的瓶子了,再一次回了屋子裡,乙酰苯胺是酸酐和苯胺配比1:2合成的,他過濾出了淡黃色晶體的時候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之後他將乙酰苯胺和氯磺酸混合,水域熱到五十度左右,這個過程之後需要乾燥過濾,最後得出的就是乙酰氨基苯磺酰氯,緊接著就是對預先氨基苯磺酰氯進行氨化反應,做法就是直接倒入氨水之中。再加熱混合之後的氨水,加入準備的好堿水,進行水解反應,這個反應的時間相對比較慢,兩個時辰快過去才完全反應完。寧咎分離了得到的經過酸化之後的白色晶體粉末,此刻才真的隻剩下了最後一步,那就是用堿再洗一便,他用到的是易得的小蘇打,也就是碳酸氫鈉,最後混合的步驟完成,重新水洗粉末,過濾,烘乾之後,終於宣告了合成實驗的圓滿結束。寧咎看著那一堆的粉末眼淚好懸沒有流下來,這就是對氨基苯磺酰胺,也就是最基礎的磺胺製劑,閻雲舟有救了,那些可能死於痢疾的人也有救了。他出門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下來,李彥和洛月離都還沒走,說是討論軍務,但其實也是再等寧咎,畢竟,他們誰都希望閻雲舟能好起來,那邊門開的時候幾人都看了過去。已經回來的暗玄一眼就注意到了他手中拿著的那個瓶子,上一次也是這樣,寧咎出來拿的那個罐子裡裝的藥就真的讓閻雲舟退了燒。“寧公子,是,是藥成了嗎?”寧咎第一次覺得身上如此的輕鬆,連笑意都輕快了幾分:“是,你們家王爺有救了。”李彥都站了起來,麵上的喜色不加掩飾,畢竟上一次寧咎那藥多麼有效他是看見了的。寧咎進了屋子,將瓶子放在了桌子上,看向了閻雲舟,笑了一下,那笑意是從未有過的舒朗:“現在才發現我這麼牛逼,這藥可以治療你肺部的感染狀況,胸悶,咳喘,咳血,都會隨著肺部的好轉而消失,但是這也不是神藥,你這麼多年還是折損太過,氣血的虧虛還是要靠楊生給你調理。”這不是神藥,隻是抗生素,能治得了肺炎治不了他那一身的虧虛的氣血,自然也治不了他的關節炎,但是至少可以不用數著日子過活了。閻雲舟很難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明明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卻從天而降了一個寧咎:“謝謝,真的謝謝你煜安。”兩個人自然有話要說,李彥兩人見著這個結果已經非常滿意,雙雙離去。屋裡就剩下了這兩個人,寧咎笑了一下:“乾嘛這麼感動,弄的我怪不好意思的,不過這藥也不是神藥,不能包治百病,你腿上的情況不會因為用了這樣有什麼好轉的,倒是你現在用的那個阿司匹林是可以緩解你關節的炎症的,對了,幾天都沒看你膝蓋上的情況,躺下我給你看看。”閻雲舟拉住了他笑道:“晚上看吧,忙了一天,從早上到現在,不累啊,我讓人備了你愛吃的菜,先吃,一會兒我幫你鬆鬆肩膀。”這一頓飯大概是寧咎吃的最放鬆最有成就感的一頓了,在這個時代做出了磺胺,他真的覺得他簡直就是在普度眾生,當然他最先普度的就是閻雲舟,甚至神奇,兜兜轉轉,陰差陽錯的,他竟然和他談起了戀愛。晚上寧咎好好泡了一個澡,連著將頭發也給洗了,到現在他其實都打理不好頭發,常年寸頭的人忽然有了這比好多女人都長的頭發,他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不知道怎麼弄的,好在在王府有桃月,但是到了北境他就真的很痛苦了。洗一次頭發需要做好久的心理建設,好在古人發質不錯,也不出油,將就將就就好了,閻雲舟坐在榻邊看著寧咎那不知道怎麼弄濕頭發的樣子開口:“來,我給你擦吧。”寧咎立刻坐過去,談戀愛這點兒福利總是要有的:“要不要躺下?”寧咎躺在了榻上,閻雲舟在腿上墊了一塊兒布巾,拍了拍腿,寧咎遲疑了一下還是枕了上去,閻雲舟的動作輕緩,一點兒點兒幫他擦乾了頭發,寧咎一抬頭就能看見那比他職業規劃都清晰的下顎線,心中暗暗讚歎,這顏值,還真是無死角,賺了。彆說,這被擦頭發的感覺還真是挺舒服的,舒服的他昏昏欲睡,之前桃月給他擦的時候沒有這種感覺啊,他有些困倦,腦海裡的第一個難題竟然是,今天洗頭了明天怎麼紮起來的問題,正想著就有些迷迷糊糊地開口:“明天你給我紮頭發吧。”閻雲舟低頭看著他,臉上的笑意溫和應著:“好。”
第62章 我們可以談一談試一試(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