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針的反應來勢洶洶,頻繁的咳嗽讓閻雲舟這一晚上也沒有睡上兩個時辰的整覺,躺下咳嗽壓不住,胸口歐發悶,撐著坐起來又渾身酸疼,比去年冬天那場風寒更難熬。隻是去年冬天他的身邊沒有旁人,再難熬他也隻會一個人撐著,連一句訴苦的人都沒有,他也習慣了,但是現在寧咎回來了,似乎就不一樣了,他想寧咎時時刻刻陪著在他身邊,但是理智又覺得,他不該這樣靠上去。寧咎快步到了榻前坐下,這人天將亮的時候才睡下,怎麼這一會兒就醒了?閻雲舟抬起眉眼看著眼前的人,聲音沙啞低沉:“沒睡好吧?”寧咎給他端了溫水,白了他一眼開口:“少想有的沒的,我是去找了一下黃老,想看看有沒有溫和一些的辦法,不過可惜沒有,這個法子就是太遭罪了。”說道這裡的時候寧咎的心也沉著,這罪不知道要遭到什麼時候,這寒氣除了,閻雲舟恐怕也要去了半條命。這話說的一點兒也沒錯,因為從第二日開始閻雲舟幾乎就沒有好過過,排寒氣讓他骨頭縫中都覺得在冒風,周身酸軟無力,躺著不舒坦,坐著更不舒坦,還有惱人的咳嗽,就沒有間斷過。沒人在這樣熬著的時候會有好心情,閻雲舟越發話少,寧咎看在眼裡卻也沒有什麼辦法,他隻能重新讓人將氧氣製出來,總算是幫他緩解了些胸悶的感覺,這幾日閻雲舟還是晚上咳嗽的比較厲害。他整晚睡不著,白天的時候人也是昏昏沉沉,他肺部的本就是經年累月的傷症,最是難熬,黃秋生教了寧咎幾個穴位,在胸前,緩緩按揉,倒是能緩解幾分咳喘。午膳後,越是氣血差的人便越是會覺得疲乏,這個時候也是閻雲舟精神最差的時候,屋內點了助眠的熏香,香爐中嫋嫋青煙升騰而起,給這午後平添了兩分靜謐,寧咎就坐在閻雲舟的身後,將人摟在懷裡。手按在黃老教他的那幾個穴位上,按著黃秋生說的輕輕按揉,不知道是不是熏香起了作用,還是他的按揉有了效果,閻雲舟的呼吸穩了不少,咳嗽見少,寧咎輕輕低頭湊在那人耳邊低聲耳語:“好些沒有?要是困了就眯一會兒,養養精神。”頻繁的咳喘極其耗精神,這會兒好一些閻雲舟便頂不住困意,他抬手抓住了寧咎的手腕,低沉著聲音:“沒事兒了,歇會吧。”寧咎笑了:“我又不累,睡一會兒吧,我抱著你睡。”他知道閻雲舟這兩天隻要是躺下便氣悶,靠在他懷裡總還能好過兩分,熬過這一陣子就好了,閻雲舟想讓寧咎去休息,但是連日整晚的咳讓他這會兒抵不過困倦之意,終究還是靠在寧咎的懷裡睡了過去。寧咎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他輕輕幫他按摩穴位,垂眸盯著那人的臉,就算是他們日日見麵,他都看出來閻雲舟瘦了,烏黑濃密的睫毛下都是青影,他想抬手摸摸他的臉,卻還是怕擾了他難得的好眠。 感受他呼吸平順了一下,他才輕輕理了一下那人鬢邊的碎發,這些日子閻雲舟是真的被這針灸和重藥折騰的不輕,平素從來姿容得體的人,此刻也發髻散亂了下來。寧咎本身就是大夫,早就已經練就了一顆冷靜理智的心,這世上人的命運本就多有不公,有人是個禍害卻能活到老,有人卻是年紀輕輕就得了絕症。那些事兒放在了患者的身上,他會感慨,會慨歎,卻也不會過度共情,但是此刻他的身份變成了家屬,所有的理智和冷靜都化作了飛灰,他靜靜低頭凝望著那人的容顏,回首去想閻雲舟這三十年過的。也唯有父兄還在的時候是個少年郎,此後,那個少年郎成為了所有人仰望的存在,他活生生活成了所有人的依仗,便是連死的自由都沒有,撐著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撐不下去的身體,還要為身後之人謀劃出一條活路。此刻天日已換,北境已安,他想要守護的那些人總算可以有一個安穩的餘生了,但是自己卻落了這麼一個破布袋子一樣的身體,縫縫補補還四處透風,他想著便低頭親了一下懷裡的人,就算是一個破布袋子他也要縫補好,讓他一直陪他終老。卻不想就是這一下便親醒了那人,閻雲舟睜開了眼睛,額前的感覺像是被一片羽毛拂過一樣,熟悉的氣息讓他心下安穩,唇邊似有笑意,聲音低弱卻帶了兩分揶揄:“侯爺何時成了孟浪之人,趁人睡著便要占點兒便宜?”隨著醒來一並蘇醒的還有咳意,碎發隨著咳嗽震動,卻比睡前那撕心裂肺的樣子好了一些,寧咎的手撫在他的心口緩緩揉著,見他睜眼便笑他也不客氣:“誰知道你是不是裝睡就等我去親你呢?”閻雲舟哼笑一聲:“你可真會給自己貼金。”寧咎抱著人晃了晃,好似哄著生病了的小孩子一樣:“好些了嗎?”“好點兒了,你也累了吧,不用一直陪著我。”這些天他難受折騰,寧咎也沒比他好到哪裡去,他白天精神不濟還有睡著的時候,寧咎卻是一整日陪在他身邊,寧咎挑眉出聲:“不陪著你我陪著誰去?陪鄒小虎騎馬去?”閻雲舟立時就黑了臉:“你是陪我養病還是給我添堵?”寧咎笑了:“好,不說了,不說了,陪你養病,要快快好起來。”不過話是這麼說,隨著下針的次數越來越多,閻雲舟的反應也越來越強,前幾日骨頭縫還隻是冒風,這幾天便是疼了,他素來隱忍,偶爾逗弄寧咎還能示個弱喊聲疼,等到真的難受的狠了,看著寧咎那明明擔心,還要在他身邊故作輕巧的時候,他反而是一聲也不吭了。寧咎這幾天心就揪著,黃秋生在日常的藥裡下了大量安眠的成分,閻雲舟這幾天晚上咳整夜,白日裡卻是昏昏沉沉地睡著,他睡的時候寧咎便用黃秋生調的加了藥的薑汁給他按摩關節處。閻雲舟睜開眼看到的便是坐在床尾垂著頭的人,他這才發現寧咎的胡子都好似沒有打理,下巴處泛著青色的胡茬,連日沒睡好眼底還有明顯的黑眼圈,就這一眼讓他心中不是滋味兒,說好了是帶他出來看草原風光的。明明外麵就是遼闊的草原,可以跑馬,可以賞落日看星河,但寧咎卻被困在了他床前這方寸之地,一股濃鬱的自厭從心底升騰而起,他重新閉上了眼睛。沒一會兒寧咎便輕輕起身去了廚房,閻雲舟這個時候需要補充蛋白,正好得了兩條石斑魚,用來清蒸最好,黃老還吩咐了可以喝些甲魚湯,溫和滋補。他前腳剛出去,閻雲舟便睜開了眼睛,撐著身子起來些:“暗玄。”門口的人立刻進來:“王爺,寧公子去了廚房。”他以為閻雲舟是要問寧咎在哪,閻雲舟卻咳了兩聲微微擺手:“你命人將旁邊的屋子整理出來,將侯爺用的寢具衣物拿過去,你盯著些,不要缺什麼少什麼。”暗玄聽了這話都懵了一下,將侯爺的東西搬出去?這是怎麼了?他方才一直守在外麵也沒有聽到兩人爭吵啊,方才寧咎出去的時候還特意吩咐他仔細看著屋裡人呢,這怎麼說分居就要分居了呢?“王爺,為何如此啊?”他跟著閻雲舟的時日也久了,倒是直接問了出來,閻雲舟抬手壓了壓突突直跳的額角,緩解了些眉眼間的酸脹:“他在這屋連日也沒有睡好,你去安排吧。”暗玄這才明白這是他們王爺心疼寧公子了,不過他也算是從頭看著這兩人在一起的,對寧咎的脾氣也了解幾分,不由得在出去之前還是開口:“王爺,侯爺知道了怕是不同意。”閻雲舟眉眼深暗,卻沒有說什麼,寧咎是會不願,但是他也不能由著這麼下去,回頭將寧咎也拖累病了,他此刻這樣,若是寧咎真的病了,他怕是連個照顧他的精神都沒有。見閻雲舟沉默不語,暗玄還是默默退了出去,該準備還是要準備的。而此刻的寧咎正在廚房那邊,這個時代的男人,尤其是有些身份的,少有回去廚房那煙熏火燎的地方,但是寧咎沒這些個講究,他不光是去看,他還會做,畢竟父母沒了的那些年,他大多是一個人生活,他不熱衷點外賣,在醫院吃食堂便算了,回到了家裡,他還是喜歡自己做。一來健康,二來,這樣的家中也算是有些煙火氣。“公子,這裡油煙重,您吩咐便可。”寧咎笑著擺手:“沒事兒,我也會燉魚湯,今晚的魚湯我來做好了。”廚房中的幾個廚子都是王府的老人了,這侯爺非要下廚他們也不敢攔著,本以為他是一時興起,便在邊上候著,想著隨時搭把手,卻沒有想到寧咎還真不像是第一次到這廚房的貴公子。寧咎先是從一邊撿了幾條今天新送來的魚,三條鯽魚,兩條黃魚,沒有用任何人幫忙,動作利落地開膛,處理內臟和魚鰓,一氣嗬成。刀在他的手中就像是牽了一條線一樣的聽話,蔥薑改刀切片,將魚醃好,點了些酒去腥:“生火燒油。”“哦,快,添柴。”火被生了起來,寧咎開始煎魚,“刺啦”的聲音充滿了人間煙火味,寧咎熟練地用鐵鏟翻炒,魚被煎的兩麵金黃,再用鐵鏟將魚肉鏟碎,再加水煮,外加兩片生薑和一截蔥段,沒一會兒的時間,鍋裡的湯便已經濃白。這夏日的廚房一生火便熱的厲害,寧咎用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最後用紗布過濾出了湯汁,濃白鮮香,算著時辰,這會兒閻雲舟應該醒來了。他特意選了一個閻雲舟平日裡喜歡的青瓷小湯盅,在上麵丟了兩顆枸杞,瞧著讓人分外多了兩分食欲,這才裝入了食盒親自拎回了院子。但是到了院子就發現主屋裡麵好幾個小廝在進進出出,手裡還抱著東西,好像有他的衣服?他看了一眼一旁的暗玄:“這是做什麼呢?這來來回回的走,閻雲舟醒了?”暗玄看了看寧咎,一瞧就知道他們家王爺這主意,寧咎是一點兒也不知道,他有一種自己往槍口上撞的感覺,他就不應該站在門口的。看著暗玄少有的支支吾吾寧咎微微皺眉,直覺不是什麼好事兒:“到底怎麼了?閻雲舟不舒服?”“啊,沒有,王爺,王爺就是怕您休息不好,才讓人收拾了邊上的屋子。”一句話讓寧咎方才提著的心都涼了一下,手指捏緊了手中的食盒,直接跨步走了進去,閻雲舟聽到了門口的聲音,手下意識攥緊了被子。寧咎這一進來便看到了衣櫃的門還開著,他放衣服的那一邊已經快空了,再一抬眼便看到榻上,他的枕頭都被人拿走了,整個榻上隻有閻雲舟用的一個枕頭和一床被子,他說不上是一種什麼感覺,心疼閻雲舟的心思,又氣他這種不打招呼的自作主張。寧咎閉了一下眼睛,聲音冷沉:“都出去。”屋內正在搬東西的人也不知這二位主子是怎麼了,自然是一點兒也不敢摻和的,手裡的東西都沒來得及撂下便都出去了。屋內隻餘了閻雲舟陣陣咳嗽的聲音,臉色白的嚇人,寧咎看著他這張沒有任何血色的臉也說不出什麼重話來,堪堪壓下了心中的不快,什麼都沒有問,隻是將炕桌搬到了榻上,然後將手中的食盒放下:“你中午就沒吃什麼東西,這魚很新鮮,湯也鮮,嘗嘗。”閻雲舟本來想解釋兩句的話,被寧咎的反應給堵了回去,寧咎掀開了小湯盅的蓋子,沒有一絲的腥氣,鮮美的香味兒飄散了出來,閻雲舟接過了他遞過來的勺子,低頭喝湯。寧咎看著他一口一口喝下去心中的暴躁漸漸平靜下來了一些,閻雲舟也隻喝了半盅,寧咎直接將他剩下的都喝了進去。還是閻雲舟先開口:“煜安,你這幾日晚上也沒休息好,白天也沒什麼時間睡,我沒有彆的意思,就是想讓你晚上睡個好覺。”寧咎理解他是心疼他,但還是不太能接受這種做法,他索性也壓著了,直接看向了眼前的人:“你怕和我說我不同意,所以直接將我的東西都搬走。”聽慣了寧咎這些日子溫柔和軟的語氣,這樣沉下的聲音讓閻雲舟的心中徒然升起了一股不安,他忽然想起了上一次寧咎要隨他出征的事兒,便是他沒有和寧咎商量,直接做了決定鬨出來的。那個時候寧咎的話他還記得,“我們不合適”這幾個字對他來說就像是噩夢一樣,他有些怕寧咎冷下神色,這才覺得這一次怕是做錯了,他忙拉住了寧咎的手腕,想要說什麼在,卻是連聲嗆咳出聲,寧咎到底是不忍看他這樣,幫他拍了拍背。本來蒼白的臉上因為咳嗽反倒是染上了幾抹病態的血色,他立刻開口:“是我不好,該先和你商量好的,你當我剛睡醒病糊塗了吧,我就是怕你也累病了,我現在想照顧你都不可能,聽你的,你不想走,我現在就讓人將東西搬回來。”閻雲舟的聲線甚至有些急,隻怕這一次的事兒讓寧咎想起上一次的事兒,連說帶咳,寧咎沒想到他是這樣的反應,腦海中一下想到了什麼,直到此刻他才感受到了其實他並沒有給閻雲舟他想象中的安全感,心底就像是被錐子狠狠刺了一下。他一下抱住了眼前的人,手一下一下撫順那人瘦的甚至硌手的脊背:“是我不好,你彆多想,我不會離開你,怎麼都不會的。”寧咎閉上了眼睛,似乎回到了之前閻雲舟出征前的那一天,他是第一次在閻雲舟的眼裡看到了害怕,慌張甚至祈求,明明這人合該是被人仰望的,或許他那天的話是真的傷了他,甚至讓他怕了。這人拖著這樣的身子等了他三年,寧咎每想起一件事兒便心酸難忍,閻雲舟閉了一下眼睛,手也抱住眼前人,隻是回著他的話:“好,不走便好。”寧咎眼睛都有些發酸,他抬起頭眨了眨眼睛,這才起身:“這兩口子日常過日子,有不舒服的地方吵架很正常的,但是怎麼吵都不影響我們終會過到老的。”閻雲舟也聽懂了寧咎話中的意思,此刻也定了神兒,身子有些失力地靠在了椅背後麵,此刻平複了呼吸開口:“還不是你之前和我說的,說你們那裡就是結了婚也不一定能到老,離婚的人非常多,覺得不合適就分開,你之前還說過我們不合適。”寧咎聽完一愣,這才找到了症結所在,他說閻雲舟的性子應該不會因為這一點兒小事兒就這麼敏感,原來是因為他之前長篇大論給他將的現代婚姻現狀……閻雲舟總是喜歡聽寫他們那的事兒,這現在的婚姻他就給這人著重講過,說他們那裡不像這裡,結婚了就是過一輩子,他們那喜歡在一起就結,不喜歡不合適了就分,他還和他說過現代的人很多不喜歡結婚,喜歡單身。還特意和他說過所謂單身的快樂,一時單身一時爽,一直單身一直爽,所以這人才會覺得他會這樣,隻要是哪天覺得不合適了,一個轉身就會將他給甩了?寧咎組織了一下語言:“那個,我說的這種情況呢我們那裡確實是存在的,但是吧,這個也分情況的,而且你想想,我為了你都從現代拋家舍業的過來了,哪會輕易和你鬨離婚啊?之前不合適的話確實是我說的,但是那個時候我們不是還在磨合期嗎?你看,咱倆的時代相差這麼多,有點兒摩擦不是正常的嗎?而我們現在已經度過摩擦期步入穩定期了,是一定會好好過一輩子的,快將心放在肚子裡,你想走我還不讓你走呢。”閻雲舟雖然沒說什麼,但是唇邊翹起的弧度卻暴露了他真實的心情,這樣的話自然比什麼情話都動人,他抬起頭:“那今日的事兒?”不愧是老狐狸,彎來繞去的竟然還能被他給拐回來,寧咎沒好氣的開口:“我去隔壁住唄,省的你晚上咳嗽兩聲還要費力壓著。”兩天他醒來的時候聽著閻雲舟晚上都是儘力壓著咳聲,這人本就難受,還要顧忌他,這樣倒是不如他去隔壁了,白日好好照顧他也一樣。閻雲舟總算是展顏笑了:“好,這幾日也熱起來了,你自己一個人睡還能用冰,好好休息,我這樣還不知道要多久,白日還要多指望侯爺照料。”寧咎笑著白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知道方才那湯誰做的嗎?”閻雲舟愣了一下:“你做的?”“怎麼樣?好喝嗎?”閻雲舟看了看已經空了的湯盅:“怎麼不早說,我就喝了半碗。”寧咎被他給逗笑了:“我又不是隻做這一次,你想喝隨時都可以。”閻雲舟也看到寧咎剛進門那一腦門的汗了:“不用,現在廚房裡熱得很,你受不了,偶爾嘗一次就好了。”寧咎本來就怕熱,屋裡熱都滿屋轉悠,彆說去廚房了。“我今天讓人在院子裡搭了一個小爐子,這草原的氣候和京城不同,晚上天黑下來便沒有那麼熱了,我從黃老那討了幾個藥膳的方子,等晚上天涼快了,我就在院子裡給你煲湯,還能順便看看星星。”閻雲舟看著他安排的井井有條的也放心了:“我也想去院子裡坐坐,這幾日感覺人都快長在榻上了。”寧咎知道總是在屋裡悶著也不好:“我去讓人問問黃老,他若是說可以,一會兒天涼快些我帶你到院子裡坐坐,正好廚房那邊殺了甲魚,就放在院子裡做好了,還能看著湯鍋。”
第132章 王爺也怕離婚(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