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嶼舟輕嗬一聲,把手機丟到一邊。
程裡興奮地叫喊伴隨著音響裡傳出的廝殺聲一起湧入陳嶼舟耳中,他煩得不行,踹了一腳過去:“你什麼時候走。”
“不走,不是說了讓你收留我一晚麼。”
程裡因為快要奔三還沒領個正經女朋友回家,被程母一腳踹出家門,並且放言什麼時候能讓她抱上孫子什麼時候再回去,手裡的卡也被限製了消費。
程裡自然是不敢跟程母對著乾,灰溜溜的從家裡出來,想著跟陳嶼舟也挺久沒見了,跑過來蹭住。
“乾啥,一會兒芙妹來你家怎麼著,這麼轟我。”
陳嶼舟:“......”
他可真他媽會說話。
陳嶼舟一把搶過程裡手裡的手柄:“趕緊滾,彆在我這兒礙眼。”
“我操,我他媽馬上就打完了!”
程裡扭頭怒瞪陳嶼舟,後者半個眼神都沒賞給他,端著張跟誰欠他八百萬的臉收起遊戲手柄關了電視。
他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陳嶼舟,下結論:“你追人追得不順利?”
陳嶼舟掃他一眼:“關你什麼事兒。”
一聽他這語氣程裡就知道他碰了壁,挪著屁股湊過去,哥倆好的搭上他的肩膀:“跟哥們說說,怎麼了?給你支支招。”
陳嶼舟半點都不相信程裡,撥開他的胳膊起身去了廚房。
“咋?你不信我?就我這泡妞技術不知道甩你幾百條街。”
陳嶼舟嗤了聲:“你以為明芙是你泡的那些女人?”
那好像的確不是。
他泡的都是花錢就能解決的女人。
程裡心虛的摸摸鼻尖,靠在沙發上呈大字狀躺著。
拿過手機無聊的刷了下朋友圈,等看到一張照片的時候立刻從沙發上彈起來跑到廚房,把手機懟到陳嶼舟麵前:“合著你不是追人碰了壁,是把人追跑了啊。”
生怕陳嶼舟第一眼找不到,程裡十分貼心的把照片放大,屏幕裡隻留有兩個人。
女人雙手垂在身前,笑盈盈的看著鏡頭,站在她左側的男人偏頭垂眸看著她,嘴角上揚。
照片是大合照,放大看有些模糊,配上兩人的站姿莫名多了抹曖昧的氣氛。
任誰看都會覺得這是一對般配的璧人。
陳嶼舟認出那個男人就是上次在電梯口摸明芙頭發的人。
眼底冷意襲上,他問:“照片哪來的?”
“程安發的朋友圈,好像是滬城那邊有個律師交流會。”
“問問他,交流會什麼時候結束。”
程裡笑歸笑,但是碰上陳嶼舟認真了的事情,他也會跟著上心。
想著程安可能不會看微信,程裡直接撥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兩聲便被接通,程安的聲音傳出:“哥,什麼事兒啊。”
“你去參加的那個交流會什麼時候結束?”
“今天就結束了,咋了?”
得到想知道的信息,程裡沒再廢話:“沒事,掛了。”
他看向陳嶼舟,“行了,人明天就回來了,就住你隔壁,近水樓台先得月,你比芙妹旁邊那男人有大大的優勢。”
說完,他又“嘶”一聲,自顧自的分析著:“但是萬一他們要是明天約著出去玩,那這歸期可就不定了啊,這旅行的時候男男女女最容易發生點什麼了,到時候滬城的遊輪坐一坐,江邊燭光晚餐吃一吃,這還不得手牽手回來啊。”
“哐當”一聲,陳嶼舟把水果刀插進刀架裡,嗓音像是夾著冰碴:“說完了麼?”
程裡看了眼還在晃悠的刀架,堆起笑:“peace點,殺人犯法。”
沒等陳嶼舟說話,程裡想起他的職業,猛地閉上嘴,比了個拉拉鏈的手勢,側身給陳嶼舟讓路。
陳嶼舟端著盤子走出去,把切好的水果放到lotus跟前。
許是他周身的低氣壓太重,嚇到了lotus,它看了眼那盤水果,又抬頭看了眼陳嶼舟,沒開口。
“你看看你把lotus嚇成什麼樣了。”程裡坐到沙發邊上,揉了把lotus的腦袋,“放寬心,人不還沒在一起呢嗎,就算在一起了,你要真喜歡,撬過來不就得了。”
程裡這人,想來沒什麼人品可言。
他喜歡的人和物必須得在他身邊。
陳嶼舟其實也是這樣的性格,喜歡什麼就必要擁有。
可他隻要一想到明芙可能會不願意,他就覺得挺沒意思的。
也沒意義。
他蹲在lotus跟前,一手抻直搭在膝蓋上,一手揉了揉lotus的腦袋:“吃你的。”
得到主子的安撫,lotus這才放心的吃起水果。
程裡見陳嶼舟沒說話,也不再捋虎須,大爺一樣翹著二郎腿刷起了短視頻。
剛打開短視頻軟件,一道撕心裂肺的歌聲從揚聲器裡擴散到了客廳的每個角落——
“孤獨萬歲!失戀無罪!誰保證,一覺醒來有人陪。”
“......”
一句歌詞唱完,客廳的氣壓明顯又下降好幾個度。
他指著手機無辜的看向陳嶼舟,撇清關係:“自動播放,跟我沒關係,我這就換。”
說著,手往上一劃——
“失去你的我,比乞丐落魄,痛多麼深刻。”“......”
程裡嗖的一下坐直身子,不信邪的又劃一下——
“可笑吧,我終於一人孤獨終老了”
“......”
這手機他媽怎麼回事。
失戀的又不是他,給他推這些視頻有屁用。
程裡直接關了手機,看向陳嶼舟,討好的笑了笑:“哥,這純粹是個意外。”
陳嶼舟沒看他,還蹲在lotus麵前,抬手往後麵指去:“三秒,滾出去。”
“......”
雖然程裡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明明就是手機有問題,但他還是莫名心虛,走的時候連門都是小心翼翼關上的,生怕激怒裡麵那位少爺。
程裡一走,房間裡瞬間變得寂靜,隻有空調輸送冷風發出輕微的呼呼聲。
lotus想來會察言觀色,察覺到陳嶼舟情緒不高,吃完一盤水果後,拿腦袋拱了拱他的胳膊,從嗓子裡擠出兩聲嗚咽。
陳嶼舟挺給麵子的拍了拍它,聲音輕的似是低喃:“你都比她有良心。”
明芙和馮越是第二天下午回的京城。
律所的人早就想好等明芙回來上班之前給她慶祝一下,去去晦氣,所以便派何來去接他們,然後去往聚餐地點。
他們律所的氛圍一向很好,年齡之間的代溝仿佛不存在,一群人說說笑笑一直吃到九點多才散場。
其他人都開了車,回去的時候還是何來負責送明芙和馮越。
明芙住的地方離聚餐地點比較近,先送她回家。
車子不能駛進小區,何來把車停在外麵,明芙叮囑何來了句注意安全,推門下車。
馮越也跟著推門下車:“我送你進去。”
明芙拒絕道:“不用,師兄我自己進去就可以,已經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有你拒絕的工夫,可能已經送到了。”
馮越笑了下,轉身率先往小區裡走。
明芙隻好跟上。
兩人中間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影子被路燈在地麵上拖出狹長的兩道,隨著他們的走動,位置不斷變換,偶有重疊。
走到樓下的時候,馮越想起什麼,突然問道:“上次那個是你朋友嗎?”
明芙頓了下,反應過來馮越說的是誰,“是鄰居。”
話音落下,一聲犬吠從不遠處響起。
天通苑裡住的都是上班族,這個時間不是在公司加班就是在家裡辦公,基本不會有人下樓散步,這聲叫嚷在空曠安靜的小區裡顯得格外突兀。
明芙下意識看過去,愣在原地。
陳嶼舟一手插著兜,一手牽著繩子,站在距離她幾步遠的樹下,路燈從另一側打下,明和暗兩道光在他臉上割裂出明確的分界線。
銳利的目光直直的看向她。
lotus蹲在他的腳邊,澄藍色的雙眸在黑夜裡格外明顯,風一吹,黑亮的毛發凜凜晃動,它正和他的主人一樣望著他們這個方向。
過了會兒,lotus往前跑了兩步,陳嶼舟不知道是沒反應過來還是怎麼,攥在手裡的繩子鬆開,lotus很順利的跑到明芙身邊。
馮越橫跨一步擋在明芙身邊,不讓lotus靠近明芙,皺眉看向陳嶼舟,認出他是誰後,開口時語氣算不得好:“這位先生,市區應該是禁止養大型犬類,你這樣不牽好任由它隨意亂跑會對彆人的生活造成極大的影響。”
“沒事,它不咬人。”
明芙和馮越拉開距離,主動招lotus過來。
陳嶼舟從樹蔭下走過來,到馮越麵前的時候,他腳步微頓,輕慢一聲:“礙著你什麼事。”
說完,沒再看他們兩人,連lotus都沒管,轉身進樓。
馮越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看向明芙:“明芙,我——”
“師兄。”明芙嗓音淡淡的打斷他:“謝謝你送我回來,你回去吧,lotus帶了嘴套也很聽話,不會影響誰。”
頓了頓,她繼續說:“至少不會影響我,我很喜歡它。”
她蹲下身,把繩子的另一端撿起握在手裡,牽著lotus往樓裡走。
明芙進去的時候,陳嶼舟剛進電梯。
她正想著把拴著lotus的牽引繩還給陳嶼舟然後等下一班電梯,結果lotus一個猛竄衝進電梯,明芙措不及防被它扯了進去。
陳嶼舟看她一眼,繼而收回視線,朝lotus吹了聲口哨:“過來。”
明芙把牽引繩遞過去,對方卻沒接。
她想了想,把牽引繩放到地上,轉過身背對著他。
狹小的空間亮如白晝,一舉一動都能被看得清清楚楚,避無可避。
明芙垂著眼,指甲扣著包帶,儘量忽視掉身後的人。
樓層一點點升高,快要到達十二層的時候,陳嶼舟突然出聲:“明芙。”
明芙心跳加重一拍,指甲扣緊帶子,扭頭看過去:“怎麼了?”
男人狹長漆黑的眼眸落在她身上,看不出情緒:“我挺好奇一件事兒。”
明芙下意識的問:“什麼?”
“是我對你不好麼,不然你怎麼這麼能玩我。”
作者有話說:
寫這一章的時候很應景的放了失戀無罪這首歌,一下子就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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