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外喧闐的音樂聲朦朧的傳過來,男人緊貼在耳邊的低喃震耳發聵,明芙的心跳逐漸和激烈的鼓點重合。
她用力掙了下手腕,卻被對方攥得更緊。
剛想抬腿,卻被他提前預料到一般,緊緊地鉗製住,堵死她任何逃跑的可能。
陳嶼舟從她肩窩抬起頭,高大的身軀密不透風的籠罩著她:“躲什麼?不敢回答我?”
男人黑眸沉沉,眼尾泛著紅,眼底似是有什麼極力壓抑無果正在翻湧著的情緒。
看上去好像很難過。
可該難過的不應該是她嗎?
再一次撞見了彆人對他熱烈直白的表達愛意。
他有什麼可難過的。
明芙手指蜷起,放棄了抵抗:“你想我回答你什麼?”
尾音帶上顫意,好不容易平複好的情緒再次瓦解,酸澀頃刻襲上,明芙立刻垂眼,但這次卻是怎麼都控製不住,眼淚撲簌簌的掉下來。
陳嶼舟愣住,心像是被什麼紮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他從來沒見過明芙哭。
抓著她手腕的手鬆開,動作生疏又無措的給她擦著眼淚。
“該哭的不應該是我嗎。”他語氣透著挫敗:“我不問你了,你想怎麼樣都行。”
明芙躲開他的手,胡亂抹了下臉,哭腔很重:“你都有女朋友了能不能就彆再來招惹我了。”
陳嶼舟猛地蹙起眉:“我什麼時候有女朋友了?”
明芙沒說話。
剛剛說出那句話已經是她能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陳嶼舟察覺到什麼,他重新圈住明芙的手腕,一手托起她的臉,指腹輕柔的蹭掉她臉上的淚痕。
“我不是正追你呢嗎,去哪來的女朋友。”
壓在心底許久的話終於說出來,陳嶼舟也覺著輕鬆了不少。
重逢的時候故意裝作不認識她是因為心有怨氣,可還是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靠近,也不舍得再對她冷臉。
回國是因為決定回來找她,搬到她家隔壁也隻是為了能離她近一點。
結果她卻一聲不吭的再次退出他的生活,後來得知她隻是去滬城出差,他鬆了口氣,想著她忙完肯定會聯係他。
可是並沒有。
他在她關機的時候打了無數個電話也發了消息,她不會看不到。
沒有回複,就是另一種方式的回複。
所以他沒有再打擾她。
他想破了頭都想不通他是哪處做的不對,才讓明芙變了態度。
明明前一天還好好的。
陳嶼舟那一瞬隻覺得無力。
對明芙沒有半點把握的無力。
他從小眾星捧月的長大,想要什麼都能輕而易舉的得到,好像沒有什麼是他掌控不了的,結果他卻在明芙這裡栽了跟頭。
收到她消息的那天,陳嶼舟覺得懸了好幾天的心突然落了地,可是點開看到的是她發錯消息的解釋。
但至少不是發錯了人,也挺好。
在這之前陳嶼舟從來沒想過他還會有摳字眼理解分析彆人一條消息的時候。
好不容易等到她回來,看到的卻是彆的男人送她回家,和彆的男人一起參加對方朋友的生日聚會。
壓抑許久的情緒爆發,他問她要個答案,結果一看到她哭,他就覺得自己特不是東西。
他對她一直沒辦法,也一直都在妥協。
從喜歡上明芙的那天起,陳嶼舟的驕傲在她麵前便成了最不值一提的東西。
明芙愕然的睜圓了眼,沒反應過來他話裡的意思。
他在追她?
陳嶼舟已經很久沒見過她這麼外放的表情了,觸及到她濕潤的眼,心一動,傾身過去親了親她的眼。
明芙下意識的閉上眼。
小姑娘顫動的眼睫擦著他的唇,微弱的電流順著脊柱上升,帶起一片酥癢。
陳嶼舟喉結上下滾動,強壓下湧上的衝動,退回原位,手往下滑握住她的手捏了下:“哪聽來的說我有女朋友的謠言啊?”
語氣又恢複到了明芙熟悉的散漫,但是細聽,還帶著點哄。
明芙嘴唇囁喏,不知道該怎麼說。
陳嶼舟也不催她,不輕不重的捏著她的手心玩。
真是哪哪都長在他心坎上了,一碰就舍不得放開。
好半晌,明芙才出了聲:“去拆線那天,在醫院聽到的。”
陳嶼舟低頭看著她:“嗯,然後呢。”
陰鬱退去,他的眼眸漆黑明亮,眼裡隻映著她一個人的身影,情緒明顯好似有溫度。
明芙被燙的心間一縮,低頭去看他們兩人糾纏在一起的手,吸了吸鼻子,“她們說你有個談了很久的女朋友,上學的時候就在一起了,然後你和丁欣是大學同學。”
“嗯,繼續。”
“還說你本來沒打算回國的,但是丁欣回來之後你也回來了,清大附醫給你開的條件更好,你還是選了京醫。”
許是陳嶼舟表明了態度,明芙的勇氣也多了些,她小聲咕噥一句:“這些你都沒解釋過。”
陳嶼舟還是“嗯”了聲:“還有嗎,沒有了我現在挨個給你解釋。”
明芙搖搖頭,甕聲甕氣的:“沒有了。”
“行,那我開始給你解釋。”陳嶼舟抬手給她把擋在臉頰兩邊的頭發彆到耳後,“回國是早就決定好的,隻不過丁欣比我先回來,去京醫是因為外公之前就是京醫的大夫,而且京醫也離你住的地方近一點,我想著碰上你的概率也能大點。”
明芙手指勾了下,指尖刮過陳嶼舟的手背。
陳嶼舟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語調:“至於談了很久的女朋友這事兒純屬扯淡,不過有個喜歡了很久的小姑娘倒是有一個。”
明芙驀地抬頭看他。
他好像早就知道她會是這個反應,等她看過來後,眼裡蔓延開勝券在握的笑。
“問我那麼多問題,也讓我問你一個?”
明芙以為他是想問她沒回答的那個問題,先搖了搖頭:“我不喜歡他,隻把他當師兄。”
陳嶼舟挑了下眉,促狹的看著她:“我沒想問這個。”
明芙張張嘴,確實是她著急了。
他明明什麼都還沒說。
“那你想問什麼?”
“那天不回消息不接電話就是因為信了這個?”
明芙頓了下,點點頭。
其實那天在辦公室看到的那一幕才算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但是陳嶼舟已經解釋到這種地步,明芙便覺得沒必要說了。
陳嶼舟附下身,額頭抵著她的肩膀,幽幽歎了口氣:“沒良心啊,都喜歡你多少年了。”
隱隱含著抱怨。
沒想到他會突然靠過來,耳朵被咬的那下感覺瞬間回籠,明芙僵硬的站著,不敢亂動,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以後還誤不誤會我了?”
“不了。”
“出差能不能提前告訴我?”
“能的。”
小姑娘有問有答,乖的不行。
陳嶼舟勾了勾嘴角,沒有半點道德可言的趁火打劫:“喜不喜歡我?”
明芙雖然心有愧疚,但腦子還是清醒的,沒有被陳嶼舟繞進去。
但是他都已經說了那麼多次喜歡,她回應一下,好像也是應該的。
明芙舔舔嘴唇,正想回答的時候,餘光突然瞥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有點眼熟。
她扭頭看過去,程安縮在拐角處,探出腦袋望著他們這邊,嘴角揚起的弧度恨不得和眉尾彙合。
見明芙看過來,他嗖的一下撤了回去。
意識到她和陳嶼舟現在的姿勢,明芙臉紅起來,小幅度的推了下陳嶼舟的肩膀:“起來了,那邊有人……”
不用想都能知道聽牆角的會是誰。
陳嶼舟不太滿意的“嘖”了聲,直起身子看向拐角,嗓音下壓:“滾過來。”
等了三秒,程安重新探出半個腦袋:“你保證不打我我就過去。”
陳嶼舟眯了眯眼:“三。”
程安立刻用百米衝刺的速度跑了過去,還沒站穩,便求生欲十分強烈的朝明芙喊了聲:“嫂子好。”
明芙感覺自己臉上的溫度開始上升,她下意識想說一句“不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不得不承認,她其實不想否認。
但也不是很好意思答應,畢竟她和陳嶼舟還沒在一起。
乾脆裝啞巴。
程安一心想著怎麼給自己減刑,看到明芙泛紅的眼眶,一下子找到了切入口,往明芙那邊跨了一步,開始控訴陳嶼舟:“哥你也太不是東西了吧,怎麼還把嫂子整哭了,你看看嫂子這眼紅的跟兔子似的,人家喜歡一姑娘都放手心裡捧著,怎麼到你這,你還欺負人家啊。”
明芙幫陳嶼舟解釋:“不是,他沒欺負我。”
陳嶼舟牽著明芙的手,指腹摩挲著她的手背,看向程安:“還擱這兒挑撥離間?”
偷雞不成蝕把米說的就是程安。
他看著陳嶼舟陰測測的笑,頭皮麻了一瞬,轉而可憐兮兮的瞅著明芙:“嫂子我第一開始是真不知道嫂子你是我哥的心上人,我當時看出來馮越對嫂子你有意思就想著幫忙撮合一下,畢竟他對我挺好的,我要是早知道肯定不會乾這種胳膊肘往外拐的事兒了,嫂子你幫我跟我哥求求情吧,我真怕他打死我。”
程安一口一個嫂子叫的順溜的不行,喊的明芙覺得自己要是不幫忙都不好意思。
她按了按陳嶼舟的手背。
陳嶼舟側頭看她。
因為剛哭過,小姑娘眼睛清又亮,眼尾和臉頰都泛著點紅,清純又嫵媚。
捏他手背那兩下輕的跟被貓爪子踩過似的。
哪怕她什麼都不說,隻這麼看著他,陳嶼舟就想什麼都給她。
舌尖抵了抵上顎,他衝程安擺了擺手。
意思是放過他了。
程安立刻如獲大赦,殷勤的笑著問他們:“哥哥嫂嫂還過去玩嗎?閒雜人等都已經走了,剩下的都是自家人。”
雖然陳嶼舟現在隻想帶明芙回家,遠離這群電燈泡,但他還是得問問明芙的意願:“想留這兒玩還是回去?”
明芙想了想:“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
“得嘞。”程安打了個響指,拿出手機搗鼓一陣,“代駕給你們找好了,哥哥嫂嫂慢走哈。”
這麼一折騰,陳嶼舟的氣勁兒也消得差不多了,他也知道程安不是故意的,沒再跟他生氣:“行了彆貧了,你回去吧,跟你哥說一聲我們先走了。”
想起什麼,他補上一句:“再捎聲謝謝給他。”
一開始程裡喊丁欣坐下一塊玩,陳嶼舟還沒想那麼多,也沒那個心情留意彆處的動靜,剛才把明芙哄好之後,他才後知後覺出了點什麼。
彆說,讓他這麼一攪和,確實得到了個好結果。
程安也明白過來他這句話的意思,比了個“ok”的手勢,一溜煙跑了。
電梯就在外邊的走廊上,陳嶼舟帶著明芙過去。
等電梯的時候陳嶼舟想起件事,問明芙:“隻把人當師兄你怎麼還跟他送一份禮物?”
“什麼?”
明芙還沉浸在這一晚的大起大落裡,聽他這麼一問,有點沒回過神。
電梯到達,裡麵有人出來,陳嶼舟護著她往邊上挪了挪。
看著他有點不愉的側臉,明芙反應過來:“沒有啊,禮物是單獨送的。”
“真的?”
“真的呀,我一開始不知道程安叫我過來給他過生日,當時也挺晚了,買不到什麼像樣的禮物了,師兄說他有一份給他朋友準備的禮物不急著送,可以給我拿來救急。”明芙老老實實的跟他解釋,最後翻出手機給他看:“我給他轉了賬的。”
陳嶼舟先是掃了眼屏幕上方的備注,看到簡單的“馮越”二字後才往下看。
是有一條轉賬記錄,收款時間在半個小時前。
前後這麼一想,陳嶼舟便明白馮越耍的心眼。
他捏了捏明芙的臉蛋,不太高興的問:“他說是你們倆一起送的時候你怎麼不反駁。”
明芙眨眨眼:“他什麼時候說的?”
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瞅著明芙一臉茫然的小模樣,陳嶼舟那點不滿頓時煙消雲散,他手往旁邊挪去,揉搓著她的耳垂:“以後離他遠點,我討厭他。”
陳嶼舟揉的明芙有點癢,她往後躲了躲:“可他是我同事啊,還要一起工作的。”
下一秒便被男人給重新拽了回來抱進懷裡,他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那工作之外離他遠點,我吃醋。”
最後三個字說得莫名理直氣壯。
明芙在電梯門上看到自己的嘴角翹起一個小弧度,她抬手壓了壓嘴角,“哦”一聲:“知道了。”
兩人剛走到車邊,程安叫得代駕也到了。
車子一路朝著天通苑駛去,明芙和陳嶼舟一起坐在後排。
兩人倒也沒貼的很近,中間隔著半個人的距離。
明芙的手還被陳嶼舟圈在手裡,被他捏完掌心又捏指尖。
明芙的手也很敏感,被他捏的酥酥麻麻的,她手心出了些汗,有些黏糊糊的不是很舒服,但她也舍不得把手抽出來。
身邊男人的視線直白到不容忽視,明芙被他看得臉熱,忍不住反捏了下他的手:“你彆一直看我。”
“我的眼有它自個的想法,我控製不住。”
明芙:“......”
歪理。
她在心腹誹了句,轉頭看向窗外。
留個後腦勺給他。
陳嶼舟輕笑了聲,沒再說話,低頭看著小姑娘被他包著的手。
過了會兒,他突然出聲:“明芙。”
明芙下意識轉回來:“嗯?”
“我沒要你現在就跟我在一起,等你什麼時候覺得我給你的安全感足夠了,再答應我。”
他以為自己做得足夠明顯,但還是被幾句流言蜚語打敗。
這就說明他做得還不夠多不夠好,沒有給足明芙堅定相信他的理由。
他不急著要明芙現在和他在一起,他要她全身心的相信他。
一旦她朝他靠近,他就絕對不會再給明芙任何退縮的機會。
明芙愣愣的看著他。
接連後退的路燈忽明忽暗的照進車廂。
陳嶼舟緩緩抬眸望進她的眼中,不正經的模樣褪去,語氣是不容置喙的堅定:“我很貪心,我想要的是你往後所有,所以你考慮好。”
從來不是一時興起,他想要的是明芙的一輩子。
作者有話說:
甜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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