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柴房回到南山院有好長一段路程,玲瓏領著丫頭急匆匆趕來時走得急,並不覺得久,這會子四個人慢慢悠悠往回去,氣氛便有些凝滯。 陸河隱步子邁得極大,因為身上穿著襦裙,有些不方便,這才稍稍慢了一點,玲瓏頂替著他的身子,走姿慢下來卻像個小媳婦似的跟在後邊,兩個人的模樣都是說不出的詭異。 嬋娟和采荷都緊跟其後,相視一眼,都是一副費解的樣子。 三公子和玲瓏這個三等丫鬟何時有的交集?況且兩人都行動怪異…… 陸河隱走了一會被風吹得靜了心神,然後就覺得不大對勁,他現在用得可是個丫鬟的身子! 他驟然停下,身後快步跟著的玲瓏就直直撞了上來,因為用著男子身體,力氣頗大,撞得陸河隱一個踉蹌就要往前撲去! 玲瓏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臂,“對不住,對不住!” 陸河隱是威風慣了的,當下就要虎著個臉發作,卻看見嬋娟和采荷快步上來,嬋娟立在“陸河隱”身邊眼神銳利地掃著他,采荷是個辣性子,一個巴掌伴著香風就往他臉上招呼,陸河隱一把抓住,“大膽!” 采荷掙了掙,卻沒掙開,瞪著眼睛喝道,“你是什麼東西,還敢對三公子呼來喝去的!公子心善去救你一個奴婢,你還要順杆爬到主子頭上嗎!” 陸河隱聞言一頓,頓時哭笑不得,將目光投向那個占了自己身子的姑娘,“三公子,你說,我是什麼東西?” 玲瓏被點了名,尚未察覺,此時正用著混世魔王陸河隱的樣子,露出一臉惶恐無助的表情,嬋娟立在一旁,詢問道:“公子,這個奴婢不知感恩還以下犯上,您看該如何處置?” “這….這,”玲瓏這才發覺是在問自己,瞧著陸河隱用著自己那張臉,散發出滿滿挑釁的笑容,她咽了咽口水,“隨他隨他,隨他高興。” 陸河隱滿意地笑了,“聽見了?你們倆都下去吧,有我來伺候三公子。”他頂著玲瓏的模樣笑得張揚,旁人不知內情,活脫脫一個恃寵而驕的模樣。 這下連沉穩的嬋娟都變了臉色,采荷擰了帕子,瞪著“玲瓏”的目光仿佛要吃人。 玲瓏點了點頭,顯然是默認了那個神色張狂的丫頭的說法,三公子身邊的兩個大丫頭也隻好依言退下,對“玲瓏”飄了多少刀子暫且不提。 陸河隱瞧著兩個平日裡對自己柔情似水的丫鬟瞬間變臉,心中有幾分五味陳雜,瞧著眼前耷拉著腦袋的“自己”是越看越不順眼,他陸三何時有這幅喪氣的模樣? 陸河隱微抬下巴,是往常見慣的倨傲樣子,不過是換了張臉。 “抬起頭來,彆用著我的臉畏畏縮縮的。”原本嬌軟的音色一下子充斥了久居上位的傲慢。 玲瓏聞言抬起頭,與自己那張臉上灼灼的目光對視,不自然地咬了咬下唇,“奴婢…” “打住,彆從我嘴裡蹦出這種詞,從今個起,你要記住了。”他擰了擰眉,“還有,此般小女兒情態可不是我陸三該有的,要是被人察覺,你應當知道後宅如何處置鬼神之說。” 玲瓏自然知道,那個色鬼二爺院裡容色最好的丫鬟碧蕊,就是被二夫人以鬼神之說杖斃的! 後宅裡陰私甚多,丫鬟們私下皆傳言,其實不過是二夫人妒恨碧蕊罷了,可是誰又敢放到明麵上說呢? 她冷不丁打了個寒戰,“奴…我知道了。”眼裡的驚懼卻一時半會消散不去。 陸河隱暗歎了口氣,怎麼瞧著像自己欺負她似的,她好歹換成了個榮寵在身,連皇親貴胄都不放在眼裡的三公子身子,自己可是活脫脫變成了個軟趴趴的丫鬟啊! 他不耐地皺眉,隨手拉了玲瓏的袖子便往南山院行去,口氣仍然不佳,卻沒有先前的遷怒之意。 “不必害怕,有我在。” 竹林沙沙作響,月色將二人影子拉長,交疊在一處。 “那….三公子,咱們如何能換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