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慧衡似是對此問絲毫不感意外,隻麵頰略有淺淺緋紅,眼神卻未有躲閃正色道:“婚姻大事當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長兄如父,慧衡一切謹聽大哥安排。”卓思衡也料到妹妹會這樣回答,低下頭略有傷感地笑笑:“妹妹,你說得這是禮法,不用說哥哥也清楚,但今天我是想聽聽你的心裡話。”“這便是我的心裡話了。”慧衡目光堅定沒有半點動搖,“我活至今日是父母垂憐,拖累家人至此,是我不孝不悌,若還不能為兄長解憂輕煩,我有何麵目立足於天地。”慧衡性情篤定自持,卓思衡最怕的就是她這樣說,直直勸導未必有效,於是故作輕鬆道:“又胡說了,爹要知道我讓你說出這話,今晚就得到夢裡來拿家法將我處置。”慧衡緊繃的神經也略有鬆弛,忍不住笑了。“況且這些日子要不是你管著家裡,哥哥我哪能後顧無憂科舉得第?帝京朔州千裡之遙,這半年我每每擔憂家中情況,都是想到家中有你坐鎮方能稍稍舒心,才靜得下去再翻翻書。”卓思衡說得字字實情,不全是哄勸之語,他對家人擔心確實沒有思念多,因為慧衡是怎樣的人物他當然了解,托付給妹妹照顧家中,除了她身體令人難以放心,其餘都不在話下。“我這樣問你,也是你範表哥的擔憂,他說若是姨母在,還能替你尋尋可靠的女性長輩相看,然而你就隻有我和他這倆自己都沒成家的破哥哥,這種事上什麼都不頂,簡直無用。所以縱然可能不合禮法,我也還是想問問你的意思,想聽聽妹妹的心裡話。”一番肺腑之言也叩開卓慧衡的堅靜,她此時終於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偷偷和自己哥哥講悄悄話的心境,須臾的猶豫後,這次說得便是真心實意的心裡話了:“大哥……我不想嫁人。”“這不是挺好麼?乾嘛不肯說。”卓思衡聽到妹妹說出心聲才算鬆了口氣,也像小時候聽妹妹說話似的往前湊湊壓低聲音,“和哥哥說說理由。”哥哥的反應讓卓慧衡安心和鬆弛許多,她也低低笑了說道:“哥哥人在朝堂,我家雖然人口簡單,但也有好些事情,讓我繼續管家吧,我如今身體已經好了許多,你看,路上奔波這樣辛苦,我也隻是下船時才有不適,到岸上便大好了,帝京氣候宜人,我一麵養好身體,一麵替家中打點諸般事宜,為哥哥減輕些煩擾,照顧妹妹和弟弟也本來是我這個長姐的職責,我不能逃避。至於我的親事……家裡如果需要我以姻親立足,我責無旁貸,若暫時不需要,我便全心持家,不做他想。”卓思衡聽了大笑道:“怎麼就需要你去聯姻了?咱們家最落魄時父親都沒拿兒女婚姻當成籌碼,如今漸行漸上更無需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