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虞都指揮使。”陸恢七手八腳撂下滿懷的東西,向虞雍行禮。卓思衡告訴過他,不要讓虞雍挑出毛病來,這人喜怒無常,萬不能給他發作的借口。平常陸恢萬事求穩,他又勤懇且精誠,自然不會犯錯,今日他也是按假出門,絕沒有私自避勞,然而直覺告訴自己,虞都指揮使這神情便是來者不善。卓慈衡自邰江上一彆還是頭次與虞雍重逢,歸京後雖與虞芙一直往來不絕,但虞雍卻是人在軍營,未曾在善榮郡主處得見,從她和虞芙親似姐妹的關係上,她叫虞雍一句虞大哥再合適不過,然而聽了陸恢的稱呼,卓慈衡覺得還是跟著自己小陸哥哥一樣叫更為妥當,便也開口道:“見過虞都指揮使。”“營裡新入庫的匠作補器都到賬了?”虞雍從馬上看人時居高臨下的壓迫感令人喘不上氣,陸恢趕忙回道:“回虞都指揮使,入庫清點完畢,未有錯漏。”“分發的冊單可撰好核對了?”“都已寫訂完成。”“通知到各營了麼?”“……還未。”“那你還在此處閒逛?”“下官立即回去處理。”卓慈衡聞聽虞雍語氣咄咄逼人,便將當初並肩而戰的默契拋諸腦後,仰頭便問:“敢問虞都指揮使,今日可是營中輪休之日?此日是否輪到我家小陸哥哥休息?既然是休息,那又何故額外安排軍務?況且若是今日各營也有輪休,通知到各處去時負責之人也不在,難道一個個都拽回來不成?軍營軍法執行嚴苛,若隻是一紙空文,那遑論嚴苛?”陸恢臉色煞白,二話不說將慈衡護在身後,急道:“虞都指揮使請勿怪罪,小妹快人快語,多有失言還望寬懷。”沉默好久後,陸恢才聽見頭頂上傳來一聲冷哼:“軍中法度依主將令變,時有不逮,常新常變也是有的。”陸恢愣了愣,心想虞都指揮使是在和自己妹妹吵架嗎?怪哉。他今天心情怎麼這樣好?平常都是令行禁止說一不二,對便是對,錯便是錯,從不給旁人容稟的機會,也不聽人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說出的辯解之語。不過……為什麼他開始擔心虞雍了啊?要知道慈衡想找辯詞,那除去大哥基本是沒人能將她說服的。果然,慈衡也報以冷笑,格開陸恢護在她身前的手臂,擲地有聲道:“軍令出自軍營,然而方才虞都指揮使自外歸來並非自營中尋人,請問為何營令發於外卻要自稱法令出於內?”“你看見我從外麵回來,停下在這裡?”今天不算晴朗,春雲頻擾陽光隱約,然而陸恢卻看見虞雍不知為何眯起眼睛說話。“我又不瞎,你那麼大個人又騎著匹高頭大馬,怎麼看不見?”慈衡沒有半點畏懼他的威嚴,甚至驕傲得揚起小小的下顎,尾音的反問上挑頗有幾分挑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