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左右開弓(1 / 1)

第96章:左右開弓彼時月光安靜,河麵上星星點點,到處是順水流燈。那些深宮少女期待紙船可以帶走自己對亡人的思念,也可以把一顆曲折少女心帶到那金冠龍袍的人那裡。那時候她順著燈看,就能看到很多認識或熟悉的人。有雲貴妃有如妃還有黎妃,還有那個被她們圍繞著的男人。可是現在呢,前是水遠,後是遠水,天地蒼茫,這一刹那,天地間如此空曠,可是卻似乎隻有她一個人獨行踽踽。獨行,有時未必意味著瀟灑。她在心裡告訴自己,必須要趁早離開,不然早上天一亮,根本就逃不掉,但是步伐卻是懶而鈍的,怎麼也走不快。伸出手指掐算了一會,最後,她怏怏的放棄了繼續徒勞無功。走著走著,她忽然看到前麵的河灘上隱約有一個人形的物體。“……”楚明月眨眨眼,楞了楞,忽然就跳了起來,急步衝向前方去!會是誰呢?莊檄?新月?某個日衛?或者是個需要救助的人?衝到對方麵前,看著身形她覺得有點熟悉,先伸手一探對方鼻息,發現還有呼吸,楚明月趕緊把伏在地上的人翻轉過來,隨意用袖子擦了擦他的臉,一張清雅蒼白的麵容出現在了她的麵前。居然是莊思浩——落水的一刹那,莊思浩其實並不覺得有多冷。水軟軟的漾了過來,溫柔地托住他的身體。莊思浩在水下睜著眼,水麵輕輕晃動,月光和一切都破碎了,隻有四周燃燒若煙花燦爛。這一瞬也許長也許短,長不過彈指,短不過千年。安靜和靜謐僅僅是這一瞬,下一秒,水流中一塊偌大船板激射而來,他在一片朦朧中看到數條黑影向自己急撲而來,擋在了那塊在水底還劇烈燃燒的木板——他奇妙的在水裡聞到了皮肉燒焦的味道。發生爆炸了......水花四濺的河床底下,暗流突然劇烈起來,好幾股撲麵而來的水流,將他的身子衝擊的就要碎裂......然後他就失去了意識,隻是本能的感覺到有人托著他在水裡滑動,讓他的頭露出水麵,可以呼吸……等他再度恢複意識的時候,最早的觸感,就是有什麼東西拍打在自己的臉上,接著他聽到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在小聲數著什麼。“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五……”臉上的痛感逐漸重了起來,他下意識的伸手一抓,剛一動手腕,立刻傳來鑽心一樣的疼,他輕哼一聲,手無力的垂了下來。看他指尖動了動,那人立刻停了手,把粘在臉邊的頭發撩了撩,湊近過來。朦朧的眼睛睜開一線,對著麵前黑黑臟臟幾乎看不出來長相的人模糊的一笑,莊思浩低聲道,“……能在這裡看到你,朕很高興。明月。” 正在忙活著抽打他臉蛋的某狐妖一愣,心裡直罵娘,丫的小強怎麼不選在自己給他人工呼吸的時候醒,非要選自己抽他臉的時候醒?這下好了,自己左右開弓打了他幾十個大耳刮子,不定這小子怎麼算計她呢。不過想想,自己居然又有了腹誹的勁頭,果然即便是莊思浩,隻要能讓他活下來,自己也會覺得開心的。莊思浩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慢慢坐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就眉毛擰起,有汗水順著發絲滴下來。嘴裡也忍不住發出“嘶嘶”的神音聲。楚明月問他,“你覺得怎麼樣?”心下有點心疼,又忍不住竊笑。你這廝看來有一段時間不能生龍活虎了,也好,省的你四處想著打彆人的國家。他搖搖頭,“還好,看起來隻是肋骨斷了。腳沒斷就是萬幸。”他看了一眼楚明月,“卿呢?”“背上大概掉塊肉還是沒了塊皮的,腦袋上頭皮被扯掉了一塊。”楚明月如實答道,接著四周眺望一下,“我扶你,這裡不是河神衛的領地,看來不安全,我們要趕緊走。”莊思浩點頭,伸手讓她把自己扶起來,他四下看了看,現在已快淩晨,就是說自己被衝到岸上的時間已經至少過了半夜。看了一眼天上月亮落去的位置,莊思浩苦笑一聲,“我們落到河對岸了。現在應該是在南昭或者魏國的境內。”他判斷了一下方向,繼續朝上遊走,“走。”也許是放鬆了的緣故,背部開始抽疼,楚明月撐著莊思浩少說也有一百幾十斤沉重的身體,“現在要往哪邊走?”“南昭吧。”她記得南昭和大梁是曾經狠狠掐了幾次的,所以有些不明白的問:“難道落在南詔手裡,您的好處多一些?”“嗯,即便被南昭的士兵抓住,以溫玉亭的性格,他大概會很開心的把我折磨死。怎麼想也比落在衛烈手裡強得多。”“……落在衛烈手裡會如何?”先0後x再0再x?好吧,她最想說的其實是貌似她的鞋底穿了……腳踩在礁石上好疼tat,她不是山羊啊……莊思浩不知為什麼,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話,他向旁邊瞥了一眼,低聲道,“明月,你把頭轉過去。”楚明月眼角不自禁瞥到了一雙慘白色的手毫無生氣的從岩石後的一角露出來,她轉過頭,深吸一口氣,“那人死了?”“死了,死得其所啊。”莊思浩麵無表情,就像說一片葉子落了。“這是誰啊?”“不知道。”莊思浩的聲音淡淡的,懶得再看一眼。然後他回答了楚明月上一個問題,“抓了我在手裡,衛烈這廝會想如何拿我威脅大越,這麻煩確然比為報私仇一刀砍死我的溫玉亭大得多。”楚明月最近抽搐,最後點點頭,心想左右都是死,你還這麼能權衡得失,真是死也要死的有價值的那種千古帝王。繼續向前走。她覺得有滾燙的液體從腳底流了出來,然後立刻冰冷,黏黏的粘在了腳上。看來這肉身的腳上流血了,但是她不大想管。反倒是莊思浩看出了不對,兩人已經離開河岸頗遠了,來到一個背風又隱蔽的土坡下,,他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坐在一個樹墩上,柔聲說道,“把腳底包紮一下再走吧?傷口耽擱了隻怕走的更慢。”楚明月點點頭,伸手到長裙裡撕下還比較乾淨的布條,剛要扯開包紮,莊思浩製止了她,費力的拉了一下襟口,沒有拉動,反而疼得額頭一陣虛汗,他喘口氣,聲音有些啞,“明月,藥在我的懷袋裡,一個小鯊魚皮包,應該還在,你先給腳底包裹一下,不然潰爛了沒法走路就糟了。”楚明月沉默著機械式的,伸手到他的懷裡去拿東西。男人的體溫通常都比女性要高,之前頻繁的身體接觸,楚明月總覺得這皇帝的身體總有一種從容不迫的,帶著涼薄的溫度。現在隔著幾層菲薄衣衫,男人的體溫灼烈了起來,她冰冷指尖碰到的一瞬,竟然有被灼傷的錯覺。暖和又舒服。於是她就慢慢的摸,最後整個人抱了過去,下巴靠在了男人的頸窩。莊思浩漆黑的長發如今**,帶著水的腥味,並不好聞,她偏偏把頭埋了進去。似乎是在撒嬌?她想了想,又想了想,算了,這樣類似撒嬌的情況也不是第一次了,那次被冤枉,後來自己跑到冷宮裡住著的時候,這個男人找上門來,也是這麼安慰自己的。那時他抱她入懷,然後輕輕吻她,和她說話,柔軟的聲音安撫了她。她本以為這次莊思浩也會安慰她,沒想到下一秒,大梁的皇帝卻推開了她。看著麵前有些受傷又難堪的女人,莊思浩哧哧笑著摸摸她的頭,“先上藥再說其他的,安全了隨便你抱。”隨便你抱隨便你抱……也就是......隨便那個的意思?嘿嘿......神馬都是浮雲,這話貌似還有點意義。被這四個字萌到了,楚明月伸爪取出藥包遞給皇帝,莊思浩翻出急用傷藥遞給楚明月,告訴她怎麼用,又拿出裡麵兩片散發藥香的東西,遞給了她一片,餘下的一片自己含在嘴裡,“這是千年山參片,吊命提神,壓在舌下,不要咽下去。”楚明月立馬聽話的吞到嘴裡,山參的濃鬱味道蓋過了周圍的水腥,不說是肉身的痛楚,就是元神也立刻覺得緩過勁來,一句話,她立刻覺得舒服不少。稍事包紮了之後,兩人慢慢繼續向裡深入,拐過幾道土坡,已然看不到雲林江了。天已快大亮,楚明月極目遠眺,隻見土坡下一片黃澄澄的沙土地半掩著一座廢棄的小村,她看了看莊思浩,他點點頭,兩人朝那邊走去。一邊走,楚明月一邊疑惑著,隨口問了一句,“怎麼不見有人來追?”就算事情混亂,此時也應該有探子了啊,畢竟這兩人可是梁國的皇帝和皇後呢,擒賊先擒王嘛。莊思浩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在心裡估算了一下,“唔,我們大概進了南昭的範圍。男昭是東陸第一軍事強國,河神衛和魏國確實沒膽子越境來追。不過昨天晚上鬨成那付樣子,估計南昭肯定也要沿岸戒備追查,隻是沒有這麼快而已。”楚明月這才點頭,扶著莊思浩到了小村,仔細選了一間已經半被黃沙掩埋在地下,從地表幾乎看不出來,但是還很結實的房子進去。色心不死一進去,屋子裡不進一點光,全屋黑洞洞的,就像進了地下室。楚明月還好,她能夠適應黑暗裡的環境。莊思浩摸了片刻,找到了什麼,點了點頭,“閉上眼睛。”他低低吩咐了一句,單手輕柔的掩住楚明月的眼睛。楚明月隻聽耳邊蹭的一聲響,立刻就有暖黃色的光芒透過莊思浩的手掌滲入了視網膜。原來他找到了一處被風沙埋沒的窗欞,用手掌捅破了外麵覆蓋的厚厚的砂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