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心鑒(1 / 1)

第18章:心鑒正午時分,一切交接等等全部完成,楚明月抱著溫麗貓也準備換車上岸。按照規矩,作為皇後,她就應該自己獨自坐一輛車,但是在她下船的時候,洛蝶衣風一樣從她身邊飄了過去,染著大紅蔻丹的指頭在她下巴上拈了一把,嬌俏俏的攔住了她。然後某狐妖很嫉妒的發現,自己和這男人一比,居然沒有呀一半漂亮!一邊在心裡口胡並憤怒著,一邊眼睛錯也不錯的吃豆腐,隻看洛蝶衣俯身在她耳邊吹了口氣,低聲笑道,“皇後娘娘啊~陛下這幾日心情看起來很差,進食極少,娘娘是陛下心愛之人,還請娘娘和陛下同車,寬慰一下陛下喲~”合著她專寵之名已經播得這麼遠了?好吧,這其實不是重點,重點是……美人,你是在鼓勵我和他在車上那啥啥啥,把他榨乾放倒麼……但是又不能推辭,畢竟連聲名遠播的河口重的重主都親自來拉皮條了對不對?反正估計也發生不了什麼,楚明月心裡清楚皇帝現在是身心俱疲。她翻翻白眼,心裡想算了算了,早死早超生。伸頭一刀縮頭一刀,上吧!向洛蝶衣行了個禮,她和侍衛說了一聲,就走到皇帝的車前。莊思浩一早就上了車,楚明月抱著貓在外麵喚了一聲,裡麵良久才淡淡的應了一句,聲音單薄困頓,尾音幾乎聽不清楚,仿佛大病初愈的人的聲音。呃,她知道臨下船之前洛蝶衣找過了一次蕭羌,也知道皇帝這幾天一直很忙很累,但是……兄弟,拜托你不要擺出這種春睡未醒的聲音好不好?這樣會害她萌的啊啊啊啊!楚明月在外麵平複了好一會兒yy之血,頓了一下,才掀開簾子上了車。她知道皇帝自從受傷之後就喜歡暗,但是她沒想到,車裡居然這麼暗,暗得讓她嚇了一跳。車裡窗戶和簾子都是放下的,陽光被過濾成了薄薄的一片,浮動著,象一層螢光。。借著掀開簾子的一瞬間,她看到寬敞的馬車裡,男人靠在一角,玉冠擱在小幾上,一頭烏發披散在白衣上,一張臉隻露出蒼白的一角。漆黑的長發一直蜿蜒到地板上,有那麼一瞬間,楚明月幾乎以為那長長的發是黑暗凝固沉成了形狀,包裹住了大梁的皇帝。莊思浩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裡,看都沒看她一眼。他的樣子……不太對。楚明月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躡手躡腳的上去,馬車一顛,車已上路。她坐在皇帝對麵,抱著膝蓋放下手裡的貓,就那樣看他,也不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皇帝終於抬起了頭,黑暗裡她看不清楚,隻覺得男人抬眼瞥了她一下,低笑一聲。那一瞬間,楚明月覺得他麵薄如紙,透出一種無法形容的蒼白,有若灰燼。 楚明月被驚了一下,她下意識的伸手,當她察覺到不對的時候,手指已經覆上了皇帝的額頭,涼薄的溫度爬上她掌心,還有他身上一貫的木葉的香氣。顯然也沒料到她會伸手,皇帝也愣了一下,他慢慢看向她。麵前的女子,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直直看他,手指暖暖的,蓋在他的額頭上,從他的角度看去,她臉孔上透出一種玉一般的潔白潤澤,竟比透進來的光還耀眼一些。上天對她真是不薄,到了三十的年紀,麵容還如十幾歲的少女一般清麗動人。他也不說話,隻是對她露出了一個微笑。楚明月心裡驟然一跳,眼神竟無法移開。那是一個無比清澈,絲毫沒有雜質的笑容,眼角眉梢沒了一貫醉人的桃花春風,慢慢浮動的笑容,透明平和。手還擱在他額頭上,在看到這個笑容之後,居然微微發熱。“……沒事,朕沒生病。”他輕聲說道,把她的手從額頭上拿下來,卻也不鬆開,隻是握在掌心。極鬆的握著,她一用力,就能掙開,但是她沒有,也許是忘記,也許是彆的理由。她望進男人的眼睛裡,平日裡漆黑如魅的眼睛,在這一刹那,柔軟乾淨。他看著她,忽然又笑了一下,卻不再是那麼乾淨透明的微笑,而是帶了一種深刻的無力和哀傷,“朕隻是……”他想了想措辭,“朕隻是,這裡不舒服。”她和他的手掌,覆蓋上了他心口的位置。他身上是陰繡銀紋龍袍,她的手指貼合上去,涼滑柔冷,片刻之後,他的體溫才慢慢的熨貼上來,纏繞爬行,繚繞在她指尖。握著楚明月指尖的手慢慢鬆開,向她身後滑去,鬆鬆的摟住了她的腰,整個人靠了過來。楚明月無可選擇的脊背靠上了車壁,成年男人的重量壓過來,重得幾乎讓她無法呼吸。下意識的一把攀住他的脊背,男人呼出的氣息盤旋在她的臉頰旁邊,先是熱,然後變冷。“明月,讓我抱一下吧……”唔唔,大狗又在撒嬌了?攀在他脊背上的手順著他的頭發,明月想了想,好心的按上他的後頸,為他揉了揉脖子,皇帝抱她又緊了一點兒,說了句什麼。他的聲音太低,明月沒有聽清,他說了第二次,她才聽到。他說,“我是不是很無能?連我自己的妻子兒子都保護不了……”楚明月一開始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聽到這句脆弱的幾乎讓人不敢相信是莊思浩說出來的話,她心裡一驚,然後一軟。什麼也說不出來,隻能默默順著他的長發。“他才十二歲……從此之後再不能寫字,不能站立……他才十二歲——”莊思浩慢慢的說著,最後一句終於有了克製不住的破碎。雖然僅僅隻是那麼一瞬。皇帝立刻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他低低說了聲什麼,要坐起來,明月微微在他頸項上用了點力,有著十六歲少女一般身體的女子伸展開了自己的雙臂,把他抱在了懷中。抱住莊思浩的一瞬間,她和皇帝心中都是一驚。對於莊思浩而言,這是自從被俘之後楚明月第一次主動接近自己,對於楚明月而言,她在抱住了他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算了算了,抱都抱了,又能怎樣?人這輩子總要做些衝動的事情,而衝動大抵尋找不出理由。就這樣,已經很好。不是麼?她感覺到莊思浩尖削的下頜抵在了自己頸窩處,涼薄的香氣纏繞上來,這一刻,不知為何,隻是覺得,這人真是可憐。受傷了,心痛了,還要找一個無人的所在,一個人埋頭獨自舔著傷口。她定神,慢慢開口,“陛下漫說什麼無能什麼的,我是婦人,這個可不敢亂說。如果單就現在的情況而言,我認為陛下做到了一個君主該做的本分,您沒有做錯什麼。”“……君王的責任嗎……”楚明月想了想,斟酌一下,猶豫著開口,“……二皇子殿下貴為一國皇子……也會體諒陛下的吧……”這是一句假話呢。設身處地想一想,怎麼會有兒子會原諒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傷害,還無動於衷的父親的?換了是自己在這種情況,一定會恨死父親的吧?但是,這是多動聽的假話啊……皇帝莊覺得自己笑了起來,於是他抱緊一點。懷裡的女體溫軟暖和,還散發著清新的味道,他閉著眼睛笑了,“……明月,你說謊。”摸摸鼻子,謊話被這麼直接的揭穿了……有點沒麵子,楚明月想了想,大方承認,“沒錯。這話固然是假的,那陛下要聽實話嗎?”真是特彆的女子啊,後宮的妃子這種時候還不趕緊一堆甜言蜜語圍上來?隻有她這麼簡單就放棄了。所以自己才會對她特彆親近吧……才會這樣睡在她懷裡,才會在麵對她的時候,特彆安心。因為這個女子即便麵對他,也會說實話。莊思浩似乎笑了,明月覺得他的胸膛震動了幾下。他聲音輕鬆了一點,“不要……我不要聽”男人慢慢向下滑倒,聲音含混不清,“我困了……讓我睡一下吧……”皇帝是真的累極了。之前還在洛蝶衣麵前強撐著,現在到了自己的妻子麵前,失落隱痛的情緒終於得到了安慰。整個人再支持不住,抱住楚明月,聞著她衣襟裡散發出來的香氣,昏昏欲睡。俗話說,人在睡著之前是最沒有防備的,這話擱到皇帝莊思浩身上,就是身心俱疲的此刻,是情緒最為波動脆弱的。他象個小孩子一樣在妻子懷裡蹭了蹭,慢慢閉上眼睛。睡一下?沒問題,但是……哇靠!“能不能讓我把姿勢調整一下?”這句話顯然沒有說出口的機會,就在楚明月艱難的剛發了一聲“能”字的時候,身體肆意向前滑倒。根本不在乎兩個人姿勢的男人隨意躺在她懷裡,這姿勢終於引發了一個慘劇——他的體重帶著坐靠在車廂板上的楚明月,兩人摟抱著一起滑向了車廂鋪著羊毛毯子的地麵——後腦勺先著地的姿勢讓楚明月慘叫一聲,一聲巨響伴一聲慘叫,讓周圍隨駕的侍從們聞聽之後,旋即擺出了一副我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莊思浩好容易有了睡意,這幾日堆積的疲累湧了上來,這聲慘叫刺激著他的耳膜,隨手把墊在身下的少女輕輕一撈,一個吻印了過去,封住她剩下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