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五十三章 落潮(三)(1 / 1)

一片殘缺不全的睡蓮蓮葉順著河流彎道的緩流緩緩地旋轉,在水流的推送下擱淺在岸邊的淺草中,葉麵上晶瑩的水滴折射著天上緩緩變幻的雲層,還有那逐寸消退在雲層之後的陽光。在離它不遠處,緊靠著鏽跡斑斑的鐵柵欄的一塊深褐色岩石忽然睜開了明黃色的豎瞳,是這片流域唯一的王者寬吻鋒鱗鱷。兩隻青蛙飛快地從它頭上跳入水中。高空的風聲呼嘯而過,河麵起了褶皺,岸邊的青草隨風微動。寬吻鋒鱗鱷抬起了下巴,露出鵝黃色頸部細鱗,似乎在側耳傾聽著什麼。在它附近的河灘上,幾塊和它一樣的石頭開始活了過來,均抬起頭,微張著嘴,像是旱災中匍匐在地祈求降雨的災民,向天空翹首以盼。片刻後,它們放棄了這種古怪的姿勢,飛快地朝著河流衝去,並且很快開始下潛,原本還算清澈的河水頓時渾濁起來。水花濺射聲中,擱淺的蓮葉幾乎被顛覆,在它身上的水珠在起伏的波浪中顛落,它離開了草叢,回歸到打旋的緩流中繼續往下遊飄去。這時候馬蹄聲才漸漸響起。城牆上,一名弓箭手重新拉滿了長戰弓。弓弦貼臉,箭的白色尾羽則幾乎靠在了耳廓上。順著箭杆指著的方向可以看見前麵是一支被騎兵護衛著的飛奔中的馬車隊。他們跑得如此之快,以至於馬尾和車轅上的旗幟在空中被拉得筆直。即使是在受到了警告,並且已經進入了弓箭手的攻擊範圍,他們還沒有絲毫停頓的跡象。會導致嚴重外交糾紛地攻擊一觸即發,不過弓箭手並不擔心這些。他隻是在等待一個號令,隻要一聲令下,萬千和這支箭一樣強勁有力的利箭就會奪取他們的生命。就像對待那些膽敢在黃金海岸周邊五十海裡出沒的海盜一樣。海岸衛隊從來不給第二次警告,不管對手是誰。在他的身側,中士站在抬起手,卻沒立即發號施令,放下。暴雨前的疾風從曠野中迎麵刮來。將他的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把手按在劍柄上,握緊,又放開,目光在車隊上再停留了一下,然後轉頭大步走到了城牆內側,朝下麵打了一個準備地手勢。早已經列隊準備的步兵們頓時緊張而有序地開始了運作,手腕粗的鐵鏈在地上拖動,地精長矛兵在人類士兵之後列好了隊。激戰的鼓點開始緊迫地響起。重鎧步兵們向前聚集。整齊地抽出了長刀。在通往市政廳的街道上,傳令官在五名士兵的護衛下飛快地從路中間奔馳而過,在他們身後。幾輛為了躲避他們而強行勒轉馬頭的馬車車輪打滑,撞在一起,橫著車身撞入店鋪。路邊的人群裡發出驚叫聲,地精衛兵出現在現場維持次序。其中兩名看著遠去的傳令官,很快消失在人群裡。在棕櫚樹飯店裡的餐廳內,滿臉油汗地死胖子也舉起了刀,不過和半公裡之外嚴陣以待的步兵們不一樣,他不是為了拒敵和廝殺。而隻是切開一塊厚厚的流汁的肉排。巨型水晶吊燈緩緩旋轉,伴隨著死胖子令人不快地像吸鼻涕一樣的啜肉汁聲,令人總有一種錯覺。兩名地精接待員互相望了一眼,均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無奈和不解。她們不知道這個該死的家夥已經吃了多少東西,因為服務生總是能在第一時間把吃完的盆子拿走,保持餐桌的整潔。但是她們知道如果再讓他這樣繼續下去。那麼棕櫚樹地聲譽一定會毀於一旦,已經有很多客人發現了這個饕餮之徒,朝這邊指指點點,並且人數有越來越多的趨勢。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在死胖子還沒喝完第二杯酒的時候,他就告訴她們空腹喝酒容易誤事,而早已接到上麵吩咐,為一個該死的胖子和他的同伴行方便的接待員沒有表示拒絕,這讓接下來地來點招牌菜變得順理成章。然後就演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地精接待員不明白像這樣一個成事不足地死胖子有什麼值得注意地。也許這又是茲比克拉攏某個政客地第一步---先拉攏他地仆人之類地。她們不知道地是真正需要幫助地人已經來到了她們背後地餐廳側門。正準備混入這座金碧輝煌地酒店。費爾德南和地精衛兵在交涉著。他自稱是商會俱樂部成員。但是沒有獲得通行。兩名地精衛兵用冷酷地小三角眼從頭到尾打量了一下他。然後不約而同地舉起了長矛。“嗨嗨。這是什麼意思?”“走開!立刻!”“我隻是。我隻是需要進去借用一下廁所!用不著這樣吧?”被矛頭所指。費爾德南無奈地抬起雙手徒勞地解釋道。“廁所?哈。棕櫚樹沒有廁所。隻有洗手間。我數到三如果你還不走開。那你就有麻煩了。冒充俱樂部成員是要吃苦頭地。”其中一名地精說。“好吧好吧!我這就走!不過,你們真地不能行下方便?你們也不希望我在附近做出什麼不太雅觀的行為吧?我可是快憋不----啊!“費爾德南豎起手指,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我知道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說著他匆忙地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錢袋,在掌心攤開,露出裡麵黃澄澄的金幣。滿懷希翼地舉向他們。地精衛兵臉上嘲諷的笑容消失了。費爾德南臉上討好的笑容也僵硬起來。因為他看見他們抬高了長矛,並且向自己逼近了半步。“滾!我不想說第二遍!”地精衛兵嗬斥道,而另一名則把哨子放到了嘴邊。盯著費爾德南,隨時準備呼叫援助。“好吧!”費爾德南像是被嚇著了,退後半步,踩空台階,一個踉蹌,掌心的錢袋掉在地上。他匆忙伏下去撿起,但敞開的袋口還是讓一枚金幣跳了出來,落在青石板上,向前麵滾去。費爾德南匍匐著身子,想要探過去拿起它們,金幣卻被地精們的高筒靴踩住了。抬起頭接上的是地精逼視的眼神。“我立刻走!我立刻走!”他慌忙站起來,再也顧不得撿東西,抱著他的錢袋,傴僂著腰往外走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一小會,地精衛兵才放下了戒備的姿態,長矛柱在地上。移開腳,一枚沾染著泥土的金幣閃閃發光。兩名地精衛兵互相望了一眼,咧開了嘴角,然後不約而同地突然彎下腰向這枚金幣伸出手,同時按上了它。但是他們得到的不是金幣,而是徹底的黑暗。兩聲悶響之後,兩個人出現在他們身後,接過長矛,代替了他們的位置。費爾德南從拐角走回來,看見威廉和光頭正在將昏迷的地精拖向門後,他撇撇嘴,走過去,撿起了那枚金幣,吹了吹灰塵,放回口袋。然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口,大步向裡麵走去。光頭和威廉迅速跟上。“我們最多有半個小時,我是指距離他們換班的時間。”光頭說。“不,最多五分鐘。”側門是聯盟商會俱樂部成員和其他工作人員的入口,現在是下午時間,馬上就會有很多人經過那裡,他們很快就能發現異常。“夠嗎?”威廉小聲地問。“不知道,但是我們好像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費爾德南在前麵目不斜視地大步走著,幾名端著盆子的服務員和他擦身而過。身後的威廉和光頭則停滯了一下腳步。前麵就是大廳,可以看見大盆的裝飾用盆栽鳳尾葵和它上麵豪華的壁燈,風琴聲從那邊隱約傳來。費爾德南站在路口頓足,掃視了一下全場,然後明顯地愣住了。“你看到什麼了?”威廉問。費爾德南做了個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在他的正對麵不遠處,死胖子揚脖灌下一杯苦艾酒,雖然脖子上有著太多的贅肉,但他還是能看見食物在食道裡堵塞,然後慢慢滑下的凸點。“沒什麼,我們上樓吧。按原計劃行事。”市政廳內正在進行著緊急的議會,為了讓彆人注意到自己並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弱不禁風,簡娜沒有穿她的公主長裙和同樣風格偏弱的法師袍,而是換上了一身標準的鑲釘皮甲,多少顯示出了一點大領主的派頭。她坐在首席,肩上是閃閃發亮的大統領肩章。身邊坐著的是麵無表情的法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