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隻發現了三具精靈屍體,她們死在篝火邊。現場沒有任何搏鬥的痕跡。”莫森說。他浸入回憶:日中的夜歌森林和外迷霧森林比起來沒什麼兩樣,陽光細碎地從樹梢漏下,到處是濃得化不開的綠茵和喬木遒勁的枝乾,還有間或的鳥鳴。莫森唯一能感覺到不同的隻是安靜,安靜,太安靜了。雖然附近有流水淙淙,樹葉莎莎,還有鳥兒遠遠地呢喃的聲音,但屬於森林特有的那份各種生命律動的聲音已經聽不見了。這不會是個好兆頭。按照地圖抵達指定地點的時候,他很快明白了安靜的原因。一堆餘煙嫋嫋的篝火,三具精靈的屍體,被壓過的灌木叢上有一些血跡,屬於精靈的,淡色的血跡。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早已有所準備的莫森。“這算什麼?“有人問。莫森蹲下來,查看精靈屍體上穿刺性的傷口。它們看上去像是帶彎鉤的銳器造成的,比如,森林巨魔的雕刻刀,劍齒虎的利爪尖牙,和精靈用的月刃。不過直覺告訴莫森,不太可能是這三者中的任何一個。因為他們無法做到不留下痕跡。”我們來晚了嗎?“又有人小聲詢問。“不,我們很準時,隻是有人捷足先登了。”他說。“什麼意思?”另一個人問。“意思就是說。我們被人耍了。”莫森站起來說。警惕地環視周圍。他知道首領有著不為人知地消息渠道。他靠著這樣地渠道和精靈軍隊周旋。捕捉精靈。獲得巨額利潤。以往地經曆可以證實這些消息地真實性。但莫森並不認為它們足夠可靠。因為既然是從彆人手裡得來地消息。那麼誰都不能保證供訊方不會將它賣給其他人。現在這個情況正好印證了這一點。“這是個陷阱!”莫森說。“所有人。拋下輜重。立刻撤離!“他下達了他認為地最正確地命令。儘管這個命令在三天令他差點葬身鱷口。接下來地事情證明莫森是對地----或者說。首領地決定是對地。他讓莫森這名經驗豐富地領隊指揮行動。而不是隨便派個好手對付著。這救了他另一支小隊地命。因為很快。精靈巡林者就出現在了現場。接踵而至地精靈正規軍和罕見地精靈官員。他們很快控製了整片林區。開始了細致地搜查。卡列尼娜和伯恩之後地分析貼近了部分真相。襲擊小隊。擄走雅琳地確實不是奴隸聯會地人。不過他們也沒完全猜對。因為奴隸聯會地人確實存在襲擊地念頭。而且到達過現場。隻是他們不知道。而且她們在離開的時候,也沒有注意不遠處的河水裡,有幾個明顯不屬於魚的渾濁地大氣泡在水麵破裂。那就是嫌疑者的痕跡,莫森和他的臨時狩獵隊並沒有立即退走,而是潛下了水。躲藏在獨木舟狹長地船艙下。用這種方式等待精靈們的撤離。此後再也沒有什麼值得提起的事情,回憶就此中斷,莫森的眼睛在昏暗中輕輕搖晃的燭光上有了焦距。“你們。沒成功?“牧師說,他的話語中有一種猶豫的思索,就像眼前燭火被風壓抑住的一瞬間。“我想我說得很清楚。“牧師沉吟了一會,好像在思索著他話語的合理性,莫森安靜地看著他,等待他地問話。他理解牧師謹慎的反應,因為換作是自己,也不會輕易地全盤相信一個被脅迫者的話。“那麼,你認為。襲擊者會是誰?”莫森以為牧師會問一些細節的問題,來推敲自己話語的真實性。可他的問題卻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就像一名家長再三質問孩子為什麼偷吃了蘋果,並不是為了了解蘋果被偷吃的真相,而是確認他有沒有繼續撒謊一樣。這種感覺讓莫森沉默了一陣子,之後,他才說。“為什麼這麼問?”----你覺得我會知道?“你已經失敗了一次,葬送了他手下最精銳的獵龍人小隊,而他還願意讓你成為領隊,執行重要任務。”牧師看著莫森。說。“他很信任你。”莫森知道他話裡地意思:首領對自己的重用在外人看來確實是信任的表現,在臟兮兮的傭兵營地擁有一間屬於自己的私人木屋即使是對奴隸聯會的中層成員來說都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而能夠獲得這種殊榮的人,被當做奴隸聯會的核心人物也是合乎邏輯地想法。而作為在外迷霧森林如魚得水地一個大組織,不會連自己的競爭對手都不知道。所以牧師相信莫森已經對下手地人有了一個模糊的定位,甚至精確到了某個組織或者某個人,但這一次,他猜錯了。“你憑什麼認為我有資格知道?“莫森沒有掩飾自己的不耐。他的耐心已經快被磨儘了。“你不知道?”牧師說。“那麼,還有什麼東西值得你這種緘言的人和一名待你不善的頂頭上司談上兩個小時?在橡樹酒館二樓。”“你跟蹤我?”----你撒謊!莫森想起了自己剛進門時。牧師說他等自己都等得睡著了。如果他從一開始就對自己撒謊的話。那麼莫森有必要考慮一下換一種更直接的合作的方式。“不用跟蹤你,隻是簡單的推測。“牧師說。”你身上充滿了美妙的芬芳,它們從你的嘴角和鼻端裡溢出,順著風,充滿了整個屋子----我能聞到它們。安提亞,而且還是優質的安提亞,這種味道聞到過一次就令人畢生難忘。而我恰好聞到過幾次,最近的一次是在兩天前,你首領身上。“看著莫森驚訝的目光,牧師臉上帶上了古怪的,略顯捉狹的笑意。“哦,忘了告訴你。我除了是個會配置藥劑的牧師之外,還是一名不錯的品酒師---雖然大部分時間我都喝不到比苦麥酒更好的玩意。請彆介意,如果你和我繼續合作下去,還會發現彆的驚喜地。我保證。“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繼續和你合作下去?”“憑你剛才說的那些話。”牧師說。“你覺得要挾我是一個聰明的注意嗎?”“當然不,所以我選擇了和你合作。----情報交換。請允許我再重複一次,我們是平等的互利關係,你可以選擇說,還是不說,沒人會強迫你做出選擇。如果你堅定地說不,我立刻消失在你麵前,並且可以保證再也不出現,但現在你會這麼說嗎?”牧師盯著他,停頓了一下。“不。你不會,你把我留了下來,這說明我們的合作時存在一定基礎的。你已經有了決定。隻是不知道這個決定應該徹底到什麼程度。我會給你時間考慮地,但現在,先請你回答我的問題。”莫森沉默了一段時間,說:“回答什麼?”“你剛才說的事情,誰乾的?”牧師盯著莫森,說。“你為什麼會對這個有興趣?”“那與你無關。”莫森又陷入了沉默,這時候,外麵下起了大雨,細微的雨花隨著呼嘯起來的風從破窗戶外湧入。燭光猛烈地搖擺起來。將他投在天花板上的背影徹底扭曲,一如他此刻的心情。“我知道了。”他說。牧師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我知道了,你是眾生之門地走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莫森並沒有改變表情,但房間裡的溫度瞬間降了下來。細碎地雨花落在油膩的桌子上,仿佛要被凍結成霜花。牧師微微仰頭,看著他的眼睛。臉上看不出來是驚訝還是被揭穿和侮辱的惱怒。“為什麼這麼說?”他說。“我見過你們,在我的家鄉,盜竊和破壞。每個人在你們麵前都守不住自己的生活。”“哦。我承認有些同僚做事的手法確實有些----不考慮彆人的感受,不過我可以保證,我是個例外。““例外?是誰趁著給我治療的機會,套取我地秘密?是誰知道我身份之後就立刻像螞蝗一樣叮上來尋找機會?又是誰打探我的底細,然後用把柄來威脅我和你們合作?“外麵雷光閃過,屋內卻悄無聲息。片刻後,雷聲響徹整片森林。牧師垂著眉,注視著莫森腳下的黑暗。陷入了沉默,良久。他說:“這麼說。你是在說不了?“莫森沒有回答。“很抱歉。打擾了。”牧師戴上兜帽,朝門外走去。他打開門。風雨撲麵而來,淋濕了一大片硬泥地麵。他的兜帽被重新後翻,屋內的蠟燭應聲而滅。在燭光熄滅的一瞬間,燭光照見牧師不算長的花白的頭發被風吹起,就像燃燒般的絲柏。“他也不知道。”在他跨出門之前,莫森忽然這麼說。“什麼?”牧師轉過身來,看見莫森仍舊背對著自己,他地長劍在背在背上,反射出幾點晶瑩的雨光。“我的首領,他也不知道是誰乾的。”“哦?“牧師扶著門,站在那裡,思考了片刻。”你改變主意了?”“我知道眾生之門的人不可信任,但我知道他們一向守約。“莫森轉過來。“你不懷疑我騙了你嗎?”牧師問道。“懷疑,不過,那又如何?那幾個狗屎既然已經告訴了你我的事,那麼你一定知道我是怎麼對付那個總督的。“莫森淡漠地看著牧師,就像看著一具雕塑或者屍體,他說。”如果你真的說謊了,我會找到你的。---不管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