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上層精靈的挽歌 第二十六章 蒼白的正義(二十一)(1 / 1)

帳篷裡沒有點燈,卡列尼娜獨自抱著雙膝,坐在那裡,沒有焦距的雙瞳朝著角落,散發著精靈特有的瞳光。單兵帳篷很小,隻容納了一個人小心騰挪的空間,但此刻卻被黑暗無限擴大,就像外麵夜空下無儘起伏的迷霧森林,而卡列尼娜就像是被眾樹簇擁,卻又被排擠的世界之樹,周圍是隔絕一切的孤獨的黑暗。離開密斯特拉已經一天了,而她這個姿勢,也保持了一天。除此之外,她什麼也不想做。在這一天裡,弗朗西斯說過的話始終縈繞耳際:“上來吧,卡列尼娜,向所有人展示一下自己“他這麼說。卡列尼娜知道弗朗西斯會有辦法應付脅迫者的威脅,但無論如何她也想不到他會用這種方式。站在高台上,麵對那些驚訝和好奇躲過敵視和憎恨的目光,她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隻記得完事之後,女皇帶頭鼓掌了,阿麗西卡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而她曾經名義上的未婚夫派森則像是一具剛被解凍的魚,碎冰屑帶著絲絲寒意在他臉上凝結,擊碎了他所有偽裝的善意。----那不是我的錯,卡列尼娜心裡說,那不是我的錯!這確實不是她的錯,但,也不是任何人的錯,卡列尼娜清楚這一點,但她無法順利地說服自己接受一切。有兩個人曾今想過通過擺弄她的婚姻來達到目的,她堅決地拒絕了,而現在,又輪到了弗朗西斯,卡列尼娜明白他是有其他目的的,但感情上還是有些本能的抗拒。她覺得這不應該是解決事情的方式,她不能接受不,也不是不能接受,隻是覺得事情本不該這樣我不能和他在一起。這些聲音讓她無法熱情地回應他----即使他說的很大程度都是假的。對愛情這個詞,卡列尼娜的看法是和正常人有點區彆地。她混跡於傭兵中的時候。時常會在某些繁華小鎮或者即使落腳。每到哪些地方,那些粗魯的傭兵們就想過了節一樣高興。起初她並理解他們的興奮,因為交易材料,打磨和護理防具,還有接新的任務都不是什麼真正值得慶祝的事情,後來。隨著和傭兵們地熟悉,她才逐漸明白了他們高興的原因。當然也有不少傭兵是有家室的正經人不會真正地去花天酒地,但也會偶爾逢場作戲一番,慰籍身體的需要。畢竟從事一項危險的,非常可能朝不保夕的工作是很容易讓人拋棄一些顧慮的。在這種狀況下,不參加反而倒是成了另類了。卡列尼娜的偽裝很逼真,逼真到那些眼毒的老傭兵都不能看出破綻來,他們邀請她一起去。通常她都是拒絕地,但又一次。不知怎麼地,----也許僅僅是好奇,她接受了。那名妓女是紅頭發的吉普賽女郎。有著傭兵們都喜歡的豐滿身材和性感地雙唇,在脫衣服之前一直在絮絮叨叨,抱怨傭兵們的邋遢和天氣,稱讚身材瘦小的卡列尼娜強壯和英武等等。卡列尼娜搬來對這件事情僅有地一點點好奇心隨著她地碎語和逐漸剝離地衣物消耗殆儘。當對方坦然地脫光衣服。用她胸前地兩座大教堂朝向自己。毫無羞意地等待朝聖地時候。卡列尼娜最初地期待完全沒有了。她隻想讓她閉嘴。然後快速離開。但那句話怎麼也說不出來。因為妓女捉住了她地手。按在教堂地尖頂上。還說著一些能讓任何一名正經地姑娘都驚慌失措地話。然後----她本不必這麼做。直到快步走出營地。仰望星空。呼吸熟悉地。來自荒野地微風。聞到自己手上地血腥味。卡列尼娜才清醒過來。她想起來那名妓女和她說過地話。隻是一些討好性地挑逗和閒言碎語罷了。而自己。卻做了最壞地回應。她不知道自己該懊惱還是悔恨。這件事花了她整整半年地傭金。還讓當時所在地那個傭兵團聲望驟降。此後。也沒有人邀請她參與類似地娛樂活動。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好事是再也不用麵對此類地尷尬。壞事是徹底失去了對愛情地憧憬。因為每當彆人提起。她就會想起那名吉普賽女孩高聳地胸部。還有在這之上地泛白地眼珠。而不是鮮花和擁抱。卡列尼娜現在地心情就和那時差不多。卻略有不同。或許多一點苦澀。她無法準確地形容出來。那時候她迷茫地是。自己為什麼要選擇那麼激進地方式。而現在迷茫地則是。那個妓女地事情。她花了整整半年地傭金才讓事主不在追究。而弗朗西斯地問題。她該用什麼辦法來解決?在想著這些問題的時候,她想起最多的不是弗朗西斯,而是雅琳。那個精致如稀世瓷器一般的少女。因為她是這件事目前唯一的受害者。也因為卡列尼娜是她和他之間感情的見證。在弗朗西斯不在的日子裡,她傾聽雅琳斷斷續續的,對弗朗西斯的思念。卡列尼娜知道她在想念他的時候會怎樣歎息,就像她知道風在往哪個方向吹,楠木的新芽會在三月尚且料峭的寒風中透出綠意,燕子如何癡戀著白楊。她也知道他在提起她的時候會如何微笑,就像她知道在這一刻,時光從他身後走過時會如何放慢腳步,篝火餘燼般溫暖的麵容如何變成一卷模糊的畫卷。遊魚口妾喋泛起的漣漪如何驚擾到泉邊的蝴蝶。弗朗西斯和雅琳兩個感情內斂的個體就像雨後初晴時,青翠的寬梧桐葉上,緩緩下滑的兩顆水珠,順著葉脈,慢慢地,自然而又不可抗拒地融彙在一起。倒影出一整個世界的美麗。這種溫馨的曾讓卡列尼娜漂泊的心感到了一絲溫暖,也讓她以為這會是自己所見過的,最完美地感情,她不願意見到它的凋零。但現在,見證者成了插足者。水珠在岔口分離成兩顆,越行越遠,越行越遠,直至消失不見。----這不是我的錯!但這和我有關,我該怎麼辦?這個問題緊隨在弗朗西斯的話語之後,久久不去。帳篷外。沙沙的,踩動落葉的腳步聲停住,然後傳來一聲問候。“你在嗎?妮娜?“是莎娜。卡列尼娜沒有回答,隻是掀開了帳篷地一角。莎娜把頭鑽進來。卡列尼娜的眼睛在她的臉上有了焦距。莎娜帶著一種不可名狀的謹慎的猶豫,卡列尼娜能察覺到。她想說點什麼,但是看到自己平靜的樣子,又不知是否有必要開口。於是,她幫她省卻了猶豫:“我很好,莎娜。隻是有點累。”說完,卡列尼娜馬上意識到自己又做了一件多餘的事情,這樣回答正好證明了自己心情仍舊起伏不定。她立刻不自然地閉上了嘴。就像一名老師來了試圖往桌子底下藏畫冊的學生。莎娜察覺到了這一點。她沒有追問,隻是笑了笑,說:“行動的時候到了!”弗朗西斯站在瘤木行者地肩膀上,向遠方眺望,雖然能看到的還是一片起伏的林海,但這麼做能不用直視其他人不友善地目光,避免發生任何不快。距離準將在女皇典禮上的突然示愛已經過去一天了。計劃很成功,雖然卡列尼娜表現得有些失魂落魄,但這不影響大局。弗朗西斯用這種讓所有人都覺得意外的方式完成了脅迫者對自己的初步要求----避免成為異族親王。劫持者似乎不滿於弗朗西斯的行為。又似乎在考驗弗朗西斯的耐心。他們沒有再和他聯絡。不過正因為他們的沉默,才讓弗朗西斯確定了自己選擇的正確性:這些人要的是自己不能成為異族親王,而這件事地深層意思是----他們不希望一名人類能夠乾涉到精靈的內政---或者說是決策。弗朗西斯履行了第一點,示敵以弱表現出合作誠意,而同時為了不讓自己失去主動權,他爭取到了第二點。成為了一名遊俠將領的伴侶。卡列尼娜在精靈中的地位和威望完全可以匹敵中層領導,加上自己和女皇之間存在的合作可能,弗朗西斯在精靈之中已經有了說話的餘地。他相信自己已經在接下來的交鋒中占據了些許主動。接下來,的事情就必須按著自己的節奏走了。對方不得不重新考慮脅迫自己地方式。甚至選擇合作也不是沒可能。而對方的久不回應正好證明了這一點。現在,他行進到了迷霧森林以西的莎草海岸附近,準備參加一場正式的軍事行動。任務來源是派森遞交給女皇魔法部請援急件。弗朗西斯懷疑這是一起早有預謀的計劃:自己成為異族親王那麼正好,這個任務能夠向帝國全部對自己有非議的人表現自己的勇氣和膽量,正好將自己調離開密斯特拉。而沒有成為親王,那麼利用卡列尼娜的關係,調離也不是問題。弗朗西斯不擔心他們會對自己下手,事實上,離開了夜歌森林。自己反而更容易施展手腳。他很滿意這次安排。唯一不滿的是本來領隊地副將是凱文準將,卻被派森接過了。他地理由是必須親自到現場。保證人民的生民安全,但傻瓜都看得出來,他是為了卡列尼娜。這名一直在弗朗西斯麵前表現出人類政治家風範地精靈上層這一次顯出了精靈固執的一麵。也許是對弗朗西斯的擅作主張不滿,也或者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獲得新的機會,女皇並沒有駁回他的請求。這給弗朗西斯此行添加了額外的負擔。(時間緊來不及挑錯了,先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