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上層精靈的挽歌 第二十八章 蒼白的正義(二十三)(1 / 1)

弗朗西斯覺得仿佛有一根針刺進自己的腦門,額頭開始劇烈疼痛,身體向後仰了一點,仿佛整個身體都將融入身後的黑暗之中。他知道伯恩在說什麼。但----他對此完全沒有準備。弗朗西斯有思考過暗中窺視自己的人會擁有什麼樣的勢力,想從自己這裡得到什麼,可他完全沒想到,他們會有這麼強大的勢力。大到有能力獲悉自己的底細,將手伸到數百公裡之外的夜歌森林,強到可以舉手之間覆滅一個初具規模的精靈城鎮。現在,雅琳的失蹤和幾百公裡之外差不多時段發生的屠殺有了某種潛在的聯係。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對方早有預謀!說明了自己自從進入森林以來的挫敗都不是偶然的,還說明自己,甚至包括反應都在判斷之內。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深水中的巨獸睜開了眼睛,你可以看見它的輪廓,感覺到水波的蕩漾,但你看不見它的離去和到來。----是的,我看不見,因為我正站在它的利齒之間。第一次,弗朗西斯產生了挫敗感,對自己此行能否達到目的產生了巨大的懷疑。----我該怎麼辦?雅琳,我們該怎麼辦?弗朗西斯的自我否定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住了。“安德森!”遠處有人這麼喊。是單獨率隊的卡列尼娜。“我發現了一名幸存者。“安德森和莎娜快步走過去。伯恩和派森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跟上。卡列尼娜發現的是一名小女孩,精靈小女孩,滿身淤泥,**的皮膚黑乎乎的,是煙垢,卡列尼娜的手指抹過,就露出下麵幼兒特有的細膩的皮膚來。她看起來非常害怕,瑟瑟發抖。就像被獵犬圍攏。無處可逃的長絨兔,在獵犬地狺狺之中無所適從。弗朗西斯很快察覺到了她的異常。“她“迎上弗朗西斯詢問的目光,卡列尼娜說。她避免了使用失明這個可能加深女孩恐懼的詞。“彆害怕,我不會傷害你。”派森彎下腰,說。“我們是永夜港聯軍。小姑娘。”他頓了頓,觀察到對方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於是繼續問。*****“你的家人呢?”小姑娘短促地說了點什麼,但是誰都沒有聽明白。“什麼?”伯恩說。聽到突然響起的另一個聲音。小姑娘顯然是害怕了,身體往後縮了縮,碰到卡列尼娜地腿才停下來。“你太嚴厲了,伯恩。她隻是個孩子。”卡列尼娜說著撫摸了一下女孩兒蓬亂但依舊柔軟的頭發。----她地靈魂在戰栗,你們讓她害怕了。巴比倫突然對弗朗西斯說。很顯然。你的新同事又在做蠢事。在進入村子,開始搜索的時候,巴比倫就說過他們在做蠢事。因為它很輕易地就看見那些屍體堆和在屍體堆上凝聚著的怨靈。而這些精靈們卻對腳下的事情一無所知,徒勞無功地搜索那些被燒毀地殘骸。----我不知道除了青花之外你還會對彆的東西感興趣。----不感興趣,但我總不能一直看著你把事情弄得一團糟。而且我餓了。好!----在事情變糟之前,讓他們閉嘴。詢問未果,派森忍不住又皺了一下眉----今天他已經皺了很多次眉了。他從口袋裡拿出一瓶小毫升裝的生命之泉。“等等!”弗朗西斯喝止。“先讓我問一問。“生命之泉發生效用的時間在普通人身上大概是幾分鐘到半小時不等,在這期間。對方可能出現幻聽,和飄飄然的快感,從而導致情報變得不可靠。因為弗朗西斯他們這一次隻是突襲,不是大軍壓進,不管從安全還是必要性上來說都沒有過久停留的必要。而且更重要的是。萬一她恢複視力。那麼麵對一名人類,會做出何種程度的過激反應?是極度仇恨。拒絕合作,還是有選擇地隻向派森他們透露消息?弗朗西斯不能確定。如果是在幾分鐘之前。因為事不管己,他會選擇妥協性地避讓,但現在,他不會讓任何與幕後黑手有關的消息從眼前溜走。弗朗西斯走上前。伯恩的義肢擋住他。“伯恩!“卡列尼娜說。派森站起來,沒有說話。幾分鐘之前對弗朗西斯短暫信服的魔力已經散去。伯恩不為所動,弗朗西斯看著他,兩人四目交彙,互不相讓。****但一秒之後,不知是卡列尼娜的話語起到了作用,還是弗朗西斯地堅持打敗了他,伯恩率先放棄了,他收回了義肢。弗朗西斯蹲下去,黑貓在他肩頭優雅地晃動尾巴。----你好,歌緹。它說。“你好,歌緹。“這種時候應該讓她立刻平靜下來,而不是急著獲取信任。像派森說地我們不會傷害你之類的場麵話在這種時候完全起不到作用,因為這句明顯被濫用地台詞讓他看起來不像是前來施以援手的友人,倒像是一名循循善誘地反派角色。小姑娘抬起了頭,儘管她看不見,但還是作出了反應。伯恩和派森不由自主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小女孩沒有自報家門,她的服飾上找到任何能提供猜測方向的東西。可是弗朗西斯卻準確地說出了她的名字,這很難不引起一些不太妙的聯想。不過此刻的弗朗西斯並沒有理會他們的心情,弄清楚敵人的消息,哪怕隻是關於某個人特征的隻言片語都要比和這兩個精靈糾纏要重要得多。在黑貓地幫助下,他和她的交流開了個好頭。**520 xs520.***----我是你父親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還記得你死去的父親嗎?“我認識你父親。還記得你父親嗎?“這下,連莎娜和卡列尼娜都疑惑起來了。小姑娘呆了一會,然後使勁但尚含膽怯地點了一下頭。小孩和成人看問題的方式是有區彆的,如果你不能讓她覺得可以親近,那麼即使問話的是女皇,她也不見得會放下心防。想要獲得她地信任,一個熟知自己名字。和自己父親相識的溫和聲音是一個不錯地誘因。因為能引起她美好的回憶,驅散畏懼和膽怯。弗朗西斯知道已知的幾十個種族裡。除了隻有女性的鷹身人,男性都是強壯和守護者的代名詞,他們會給孩子帶來最本能地安全感。母係氏族的精靈們也不例外。----他就躺在你不遠處,脖子被扭斷,肋骨就像每一次你貪吃楓糖的時候就會瞪你的眼睛已經脫落了。就像玻璃彈球,恩,沾血的玻璃彈球。他看起來棒極了。他在朝你微笑,啊!看,可惜你看不見。可憐的小歌緹。弗朗西斯抿了一下嘴。----開個玩笑,巴比倫說。那麼,進入正題:你什麼時候醒來的?“你什麼時候醒來的?“這仿佛是一個突兀地,與事無關的問題。但能囊括很多意思:火是何時燃起的。進而推斷出襲擊的時間和人數等更多的細節。因為根據慣例,針對村落地襲擊大多是在淩晨或者深夜進行地,這種時候,一般的小姑娘肯定已經在母親地催促下乖乖上床了。而這個精靈女孩卻是在村鎮外圍的叢林裡發現地,全身沒有傷痕。除了被煙火傷害到的雙眼。這說明襲擊者經行他們的屠殺和清理的時候。她也是在場的,至少縱火的時候在。她可能藏在某個角落一直沒有被發現。或者處於母親的懷抱,躲藏在人群身處。在眾人的保護----甚至自我犧牲式的掩護下才有機會活下來。不管是那一種。發生的事情都足夠給她留下巨大的恐懼。如果按照一般的程序,直接地問哪些問題,那麼根據她現在的心理狀態,可能會直接拒絕回答,甚至引起反感,從而徹底失去讓她開口的機會。所幸的是,問話的不是派森和伯恩,而是弗朗西斯和他來自深淵的惡魔夥計巴比倫。女孩沒有猶豫,立刻開口說了一句話。依舊含混不清,但這一次有巴比倫的幫助,弗朗西斯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沒有睡著!”女孩兒說。既然她沒睡著,說明襲擊是在深夜之前發生的,這也符合了投毒的要求,因為隻有經過一整個白天才能確保有足夠多的精靈喝過下了毒的水,而且這時候毒發剛開始不久,精靈們對中毒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襲擊者有足夠充裕的時間去掐斷他們求援的路線。這是目前弗朗西斯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而這個解釋也側麵證明了自己關於襲擊者身份的一個小猜測:訓練有素的正規軍。理由很明顯,大白天襲擊一個小有規模的村落,還做到來去自如,沒有留給巡林者任何有用的線索。這已經超出捕奴團能力太多了。----你最後一次見你父親是什麼時候?“最後一次見到你父親是什麼時候?“巴比倫的問題跳過了敵人是誰,發生了什麼事之類多餘的問題。要是她見過父親,自然就會聯想到他們的摸樣和當時的場麵,出於求助的心理,她會迫不及待地吐露出來,給麵前這位和藹的長輩聽。但女孩的反應讓弗朗西斯失望了。她點了點頭,又飛快地搖頭,緊閉雙唇。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