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上層精靈的挽歌 第三十章 蒼白的正義(二十五)(1 / 1)

阿麗西卡打暈侍女的時候,心裡並不是沒有愧疚的。但它並沒有維持多久就消散不見了,因為相比同情她們,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沒關係,她們很快就能醒了。她這麼和自己說。她將兩具昏迷中的身體拖到**,給她們蓋上被子。想了想,又用繩子捆住她們的手,又枕巾將兩人的嘴塞住。然後開始收拾東西,儘管其實在半個小時之前就已經準備就緒了。拿起法杖之前,她還在猶豫著有沒有這個必要,因為它太重,也太長了。而現在,看起來這個注意還不錯。不過,尚若大德魯伊知道他在典禮大會上莊重地傳承給她的聖物夜精靈的詠歎首次使用是砸兩名普通侍女的腦門的話,這個好主意恐怕會讓自己聽上幾日的嘮叨。對於這個和一些類似的事,阿麗西卡早就受夠了,是的,受夠了。每個人都有一點小麻煩,公主也不例外,作為一名唯一擁有繼承權的小公主,阿麗西卡從小她就有於關上房門,將母親和父親的那些爭吵和令人厭煩的宮廷教師關在外麵的習慣。這是她能夠讓自己保持心情愉快的秘訣,而當自己越長越大,大到足夠成為一名合格的皇儲的時候,關上房門再也不能成為避免煩惱的好辦法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方式的密斯特拉靜謐安詳,就像入夜後的柔光海岸。阿麗西卡去過柔光海岸,在上一次離家出走的途中,哦,她管它叫旅行。典禮之後的夜晚和往常沒什麼區彆。典禮上發生的事情雖然,但女皇和那些持有不同意見的議員們統一了意見,那就是暫緩冠冕儀式。也就是說,阿麗西卡成年了。但沒有獲得正式的參政資格。作為一名精靈公主,這種局麵是有些難堪的。不過對此,阿麗西卡倒沒有什麼大意見,畢竟她對成為女皇並不是非常熱心。女皇也罷,公主也罷,不過是多背負上一層責任而已。唯一讓她感覺有些不適的是。不管她是不是在意,她都已經成了一名棄婦。而且這一切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地。隨著觀禮人群的散去,會傳遍整個森林,想到這點,她就覺得事情簡直惡劣得令自己無法忍受。她告訴自己,這一切隻是一個玩笑,計劃出了一點小差錯,自己並沒有失敗。那隻是一個誰也預料不到的失誤而已。但事實證明了她隻是在自欺欺人。母親將自己軟禁了,長老院也開始發起民眾輿論。雖然沒有直接攻擊自己,但每一個論點都在譴責自己的失德。這些突如其來的壓力全部壓在了她的身上。而本來應該和自己一起分擔地兩個人卻借著戰爭的名義遠遠地躲到了耳語海岸的解釋。不管怎樣,我要找到她。她向下放下早已準備好的繩子。繩子輕微晃蕩著,朝下麵的日冕廣場落下去,消失在黑暗之中。阿麗西卡不願意承認自己內在的懦弱和妥協,但是此後一整天的患得患失,毫無保留地揭示了這一點。現在,她望著下麵的黑暗,眼前閃爍起了和卡列尼娜的小時候一起學弓箭地往事來。那時候。年長自己些許地她和自己一起接受禮儀和必要地防身武技。那時候地自己因為在學識和武技上出色地表現早已被譽為是迷霧森林未來地統治者。那些熱情而且虔誠地民眾給她安置了無數地光環:神眷精靈。花語者。夜歌森林地百合。而卡列尼娜還隻是一名名不見經傳地普通貴族少女。唯一能喝她相提並論地是在弓箭上麵地天賦。作為箭術比賽地種子選手。卡列尼娜是阿麗西卡必須超越地對手之一。借著箭術大賽地機會。她向她發起了挑戰。前兩次。她都以微弱地劣勢輸了。第三次。決定勝負地那一局。射擊地是跑動中地沼澤豺狼人俘虜。茂密地叢林和突如其來地暴雨增加了這一次狩獵地難度。追蹤很困難。很多人陸續棄權。但還有不少人堅持了下來。阿麗西卡和卡列尼娜就在其中。在森林裡和訓練有素地精靈弓手作戰是所有種族地噩夢。即使是同樣生活在森林中間或著地沼澤中地豺狼人。被當做獵物地豺狼人在求生**地驅使下飛快地逃竄。躲過了大部分地追蹤。但獵物終究是獵物。逃脫不了獵手地追捕。最終它還是逃脫不了它地命運。阿麗西卡發現豺狼人之前。卡列尼娜已經在瞄準了。她搶先出手。一支箭射中了它地脊背。它僵直了一下。身體保持著飛奔地姿勢。而幾乎是與此同時。另一支箭釘在了它因痛揚起地後腦上。這要了它地命。按照一般地規矩。首先命中地人擁有獵物地優先選擇權。屬於卡列尼娜地白羽箭命中了後腦勺。在豺狼人負痛翻滾地時候沾染上了泥漿。看不出具體顏色地深淺。而屬於阿麗西卡地灰羽箭則插在豺狼人腫瘤一般凸起地後背上。那不是一個足以致死地位置。判決的條件很快就出來了,幾個裁判商議之後,其中一位說:“腦袋上的箭是誰的?”阿麗西卡記得自己非常焦急地想表示什麼,因為她覺得首先射中的是背上的那支,而不是卡列尼娜的那支。自己已經輸了兩場了,如果再輸掉這一次,那麼自己就會失去勝過卡列尼娜的機會,永遠冠上失敗者的名號,雖然現在看來那隻是小孩子之間的競爭,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這對從來都是壓彆人一頭的阿麗西卡來說意義非常重大。由於倉促間無法組織起語言,她都快急哭了,隻能焦急地揮舞著手裡的短弓。卡列尼娜看了一眼阿麗西卡。收起弓,抹了一把臉上地雨水,說:“不是我的。”雨水順著她的睫毛往下滴,她的表情從容鎮定。負責裁判的斯坦隆長老用灰綠色的眼珠盯著她,好一會,才宣布:“獲勝者。阿麗西卡。”“今天,你贏得了箭術冠軍。”當自己捧著鐘座獎杯回到皇宮地時候,自己的母親,這片大路上最廣袤的森林中唯一公認的主宰,精靈女皇清淡地問她的女兒。“是的。“阿麗西卡還沉浸在獲勝的餘韻裡。“說來聽聽。“阿麗西卡把經過重複了一遍。女皇點了點頭,臉上是一貫的淡然。她拿出一支箭:“是你的嗎?”這是一支灰羽箭。“是地。““可是判定獲勝的那支箭,是白羽的。“女皇盯著她。阿麗西卡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將實情和盤托出,她知道麵對能夠洞察一切地母親。誠實是免遭責罰的首要條件,----何況,確實我先射中的。她這麼想。但是這一次她想錯了,從來都是對自己和顏悅色的母親給了她一個重重的耳光,然後將箭丟在她麵前。不等她說話,迎麵而來的是另一個巴掌。她倒在地毯上,瞪大眼睛,不知所措。“不是你的,那就彆接過來。”在年幼的自己淚汪汪地捂著臉,讓侍女給自己上藥的時候,母親這麼說。這句話幾乎成了對她地注語。之後的幾次類似的比賽裡。阿麗西卡再也沒有贏得過冠軍,甚至有幾次連入圍的資格都沒有。漸漸地,連她自己都開始相信其實自己的一切都是從從彆人手裡奪過東西,並不是真正的贏取。從那時候起,阿麗西卡放棄了弓箭,開始了混跡的上半生。弓箭,到奧術,到劍士,再到月之女祭司。她一直在奴隸尋找一種能夠證明自己的方式,但是大概是因為這件事情給自己影響太深的緣故,她一直沒有找到能夠讓自己發揮地東西。人類世界旅行的途中,她遇見過無數和自己經曆類似的人,並且逐漸地習以為常。她認為自己的失敗不是偶然的。而她不知道的是,正是這種不加爭取的態度,才是導致自己落敗的根源。如果她隻是一名普通的精靈,那麼,這沒什麼。隻要避開如狼似虎地奴隸聯會。在森林地任意一個角落,她的本事都足以過地很滋潤。但很可惜,她是注定要繼承女皇的位置,成為迷霧森林主宰的公主。這就是她一切煩惱和痛苦的根源。現在,晚風已經變得料峭,打斷了阿麗西卡的思緒。她朝上麵的宮殿望了望,世界之樹的樹冠間隙透出寶藍色的夜空,夜空下麵,是一棟象征至高無上皇權的巔峰建築,是森林王座,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能接過母親的位置,坐到那裡,俯視整片夜歌森林。但,那不是現在。因為她知道自己還遠沒有達到她的要求,也不足以彌補這個千瘡百孔的衰敗中的帝國。----不是你的,就彆接過來。這句話又在阿麗西卡耳際響起。----母親,你是對的,我不該接過來。阿麗西卡開始順著繩子往下爬。在她攀援住繩子的時候,這根從明顯已經有些年頭的繩子摩擦著窗欞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咯吱聲,這讓她緊張了一下,旋即開始懊惱為什麼不願意花點時間好好策劃這次事件,而僅僅是從廚房裡翻出兩捆舊繩。和一開始的愧疚一樣,懊惱也並沒在她心中停留多久,確定繩子能夠承受自己的體重之後,阿麗西卡沒有放棄這次明顯過份倉促的行動,向下麵的黑暗中慢慢攀下。她沒有留意到沒有一絲光線的日冕廣場上,慢慢地亮起了幾點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