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法師和他的兩名隨從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河流拐彎處之後,襲擊者指揮官的目光重新落回了櫸樹附近地麵上,那裡,散落著十幾具屍體和即將變成屍體的重傷者,此外還有呈飛射狀的血肉和掛在弩箭箭杆上的細碎腸段----那是那名高階重鎧戰士遺體最引人注目的一部分。他陷入了短暫的沉思。招攬一名高階職業者,至少得付出相當於一名準子爵的待遇,而讓他們甘心賣命,則需要更多。這些人中的任何一名---包括專門用來圍殺的快劍手,都代表著一筆不小的付出。都是軍隊的高級貯備力量,按照原來的計劃,是完全沒有必要動用他們的。帶他們隨行,僅僅是出於有備無患的考慮。但現在,事情還在按照原先的計劃進行著,可他們卻成了屍體,毫無價值的屍體。而造成這個後果的,僅僅是一個人。----僅僅是因為一個人。指揮官閉了一下眼睛,努力不讓驚怒的情緒控製自己。在不遠處,另一個方向的河邊。派森和伯恩和他們的士兵已經成功靠近了河岸。(精靈語:)“快,快,快!不要停!龍衛殿後,弓箭手向後拋射,弓箭手!還有活著的弓箭手嗎?“派森大聲喊道。”自由拋射!“巡林者殘餘弓箭手開始朝追兵射擊。在他們身後是混戰在一起的襲擊者步兵和即使是裝備處於劣勢也能做到以一擋十地龍眠之地高階衛兵。被襲擊者壓製著的局麵得到了極大的緩解。派森全力拖長戰線的命令從戰術上來說是完全正確的。在這種敵我混雜的白刃戰中,精靈弓手的精準優勢就體現出來了。她們幾乎不用預瞄就能準確地射中敵人缺乏保護的麵門,軟肋,和盔甲的隙縫,配合龍衛們凶悍的攻擊對他們造成巨大地威脅。而之前靠人數和近戰糾纏才勉強占據上風的襲擊者長弓手卻完全失去了應有的戰鬥力,他們無法在混亂的人群中瞄準目標,也無法為自己人提供掩護,隻能做一下漫無目標地拋射。而且,就算是拋射,也完全是徒勞無功的,因為他們配備的弓雖然叫長戰弓。射程卻遠遜精靈們看似精致如藝術品般的反曲弓。在追擊和反追擊中完全處於劣勢。在十幾名貿然追擊的弓手被精靈弓手們在幾個呼吸之間被全部消滅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膽敢輕易向前了。丟下幾十具屍體後,剩餘的精靈們順利地撤到河河邊。開始渡水,對岸的綠蔭已然在望。可是。襲擊者這麼勞師動眾的襲擊,會如此輕易地被擺脫嗎?答案當然是不。襲擊者弓箭手營地。一名百夫長摸樣地人穿越過陣地。來到指揮官麵前報告道:“將軍!兔子已經進圈了!”兔子是奴隸販子和在森林附近混生活地人都知道地暗語。代指長耳朵地精靈。指揮官眯起眼睛看著他。這讓這名指揮官立刻意識到了自己地錯誤:6;••頭兒。”指揮官重新看向櫸樹地方向。在那裡。那名最後被打倒地。受到了輕傷又目睹精靈軍官逃跑地快劍手正提著劍。步履蹣跚地往回走。鮮血順著他垂著地手臂不斷地往下滴。“頭兒?“百夫長小聲重複了一遍。”計劃很順利。他們過去了。““既然很順利,那為什麼還需要我下命令?“指揮官瞥了他一眼冷淡地說道。百夫長明顯愣了一下,然後才理會到他的意思。他說:“可是,我們的傷亡計。““戰爭總是有人要犧牲的。“指揮官說著把他的目光移開了去。他迎著快劍手的方向走了幾步。然後大聲喊道:“牧師!”兩名隨軍牧師快步出現在他身後。百夫長將詢問地目光看向法師。”照計劃辦。”在他身邊地法師對百夫長說。百夫長點頭,快步離去。河邊,精靈們開始嘗試渡河。(精靈語:)“遠程保持壓製,龍衛後撤,繞過靜止陷阱!”(精靈語:)“總督!”伯恩在快速奔行中的人群裡朝這邊喊。(精靈語:)“對!就是那樣!不要讓他們輕易逼上來。”(精靈語:)“派森!!!”(精靈語:)“什麼?”派森猛地回頭,朝接近中地伯恩喊道。(精靈語:)“事情有點不對勁。”派森停下來,仔細觀望了一下後麵的戰況。旋即皺起眉來。“他們(精靈語:)“他們沒有再追了!”伯恩說。“事情不對勁。“本來窮追不舍地匪徒們已經放緩了腳步。好像已經放棄了糾纏----不但沒有繼續糾纏,而且還在明顯後撤。好像剛才這一陣的精靈弓箭給了他們巨大威脅似的。情況看起來好像派森的指揮得到了良好的效果。精靈們開始逆轉局勢,但。就像伯恩說的那樣,事情有些不對勁。仔細想一想就能察覺到其中的古怪之處:對他們造成主要傷亡的是精靈弓箭手沒錯,但是精靈們的箭在應付第一輪步兵地衝級的時候就已經所剩無幾了。經過剛才那一輪爆發之後更是接近了告罄的邊緣。如果先用步兵衝擊牽製弓箭手之後用長弓壓製是對方指揮官為了對付精靈而特地設定的戰術。那麼這個事實他不會不知道。(精靈語:)“他們想乾什麼?“派森喃喃自語。(精靈語:)“他們好像在把我們,往這個方向看著派森說。他隻是一名情報官,雖然懷疑前麵有什麼陷阱在等著自己,但是真正的決策還是需要派森來做。(精靈語:)“你確定?”(精靈語:)“不確定,不過小心點總是沒錯的。”派森沒有再說話,盯著不遠處黑壓壓鬨哄哄的一片襲擊者,飛快地估算了一下人數和距離,好一會,又轉過頭,目光越過略顯渾濁的河水落在對岸鬱鬱蔥蔥的叢林上。吸了一口氣。說:(精靈語:)“我們沒選擇。“精靈正規軍戰力不俗,在和對方的短兵相接中完全不落下風,但是數量上地絕對優勢可以彌補質量上的差距。襲擊者的人數已經從最初的幾百激增到了數千,而且好像還在不斷增加之中。派森看見他們身後地樹林之中好像還有人在往冒。這種情況下,己方是完全沒有任何勝算的。逃跑是唯一的選擇----即使明知道前麵等待自己的可能是另一場伏擊。(精靈語:)“全部渡河!“沒有再猶豫,派森大聲喊道。(精靈語:)“全部渡河!!!“伯恩助聲。(精靈語:)“龍衛殿後,其他人分三個方向過河。你,伯恩!你帶巡林者衛隊和你的人先走。我要你去(精靈語:)“等等,我?帶巡林者?”(精靈語:)“有問題?“伯恩看著派森,說:“你好像忘了什麼人。”派森仰了一下臉,“你應該也看到了。一整隊的劍士和弩手----他的安危已經不是我們能幫得上忙的了,我想。“(精靈語:)“我是指莎娜中尉。”伯恩說。“她才是巡林者的負責人。我好像一直都沒看見她出現。她在哪?“派森左右望了望。然後搖頭。他們不知道此刻地莎娜正詐死在屍體邊,離襲擊者的首領隻有三十米的距離。這個距離算不上近,也算不上不是一個刺殺的好距離。不過對莎娜來說已經足夠了。她悄悄地挪動了一下,順勢縮手,將已經搭上箭的弓移到身側,以便更快地射擊。現在。在目標身邊隻剩一個法師,但莎娜還是沒出手。因為雖然她有信心在對方做出防禦和躲閃之前擊斃那名指揮官,但她不能肯定自己能躲過腳踏弩的反擊。她是一名有堅定信念地精靈遊俠,不是隻考慮如何取人性命的刺客。除了確定能一擊得手之外,事後是否能從容退走也是她必須考慮到的事情。現在,她需要的是一個合適的時機。比如----那名受傷快劍手經過身邊的一瞬間。莎娜知道他一定會過來,因為她看見了陣地上已經出現了牧師。而那名指揮官也在注視著這邊。她能聽見他沉重的腳步在身後不遠處響起。就像是疲憊不堪地馱獸,粗糲地喘息聲也像。快劍手的傷很重。滿臉是血,步履蹣跚。搖搖欲墜,好像一個隨時可能散架地稻草人,除了能站起來之外,他看起來和散落在四周的屍體沒什麼兩樣。莎娜甚至能聽到他地斷骨摩擦的聲音。她耐心地等著和他錯身而過的那個瞬間。那樣自己就能借著他的遮掩在引起對方的警覺之前完成立起和拉弓這決定成敗的兩步。腳踏弩是單支裝的,強大而精密的機簧帶來的結果除了巨大的貫穿力之外還有一個伴生的麻煩:每一次裝填都需要三個人小心翼翼地花上很長時間才能完成。所以很少有人在激烈的戰場上現裝。莎娜能看見的腳踏弩是七架,在對付弗朗西斯的時候已經用了五支箭,它們都沒有重新裝填,所以她需要擔心的隻是兩根,給她一點緩衝的時間,完全可以躲過去。隻要這名劍士能遮擋住它們的視線,讓他們覺得錯愕一瞬,那就夠了。腳步聲近了,莎娜左手握著弓,放鬆肌肉,平穩心跳,儘量讓自己進入平和的心境。因為她知道,狙擊這種事情是不能急迫的,任何激動和緊張引發的細微動作都會在三十米之後的目標身上放大,導致失敗。----最後兩步。莎娜已經察覺到這名劍士走到身邊了,他下垂的手上滴落鮮血,落在她微閉著的眼前,形成幾個慢慢滲透到沙土中的血滴。她緩緩地吸了一口氣。準備暴起射擊。但,腳步聲沒有繼續下去。他在她身邊站住了。----一步。莎娜心裡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