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刃直接將問題的實質剝離了出來，這讓談判進程剛一開始就陷入了暫時的低迷。雖然和預料的有些不同但這種單刀直入的作風倒是很符合矮人攝政王的一些傳聞。弗朗西斯開始回憶起今天中午和碎石的談話。在提到三方可能暫時休戰，進行一些試探性的談判時，碎石說：“這種事不可能發生，俺的兄弟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他會把彆人的花花腸子全部扯出來，然後踩成一截一截的。”現在他的話得到了證實，火刃倒是沒有扯彆人的花花場子，隻是直接地將問題指向了矛盾的中心，但本質上沒什麼區彆。弗朗西斯相信為了這一次談判，人類雇傭軍方麵是下過一番苦功夫的，從剛才示威性質多過迎接的儀仗隊，從這次談判地點是一天前占領的原灰羽山前哨站，還有外麵不時經過的大支軍隊的喧嘩聲和臨時議事廳內對他們虎視眈眈的人類將領，都證明了這一點。在場的兩位首領對目前的局勢都非常清楚，對於矮人和人類雇傭軍方麵沒有和解可能的結論也了然於胸。所以弗朗西斯完全有理由相信這一切都是做給自己看的，告訴自己：我們有壓倒性的力量，我們不悚任何挑戰，看，我們占領了他們的據點，並且在這裡和他們經行談判，但是矮人不敢輕易和我們發生衝突，我們在這裡所向披靡，但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流血，我們願意坐下來好好談一談。所以你最好作出一個正確的選擇。而火刃則直接將他們地暗示用事實推翻了：“銀泉礦洞現在在安德森統領的控製之下，我想關於這個話題，他比我們更有話語權。”還是很直接，不過這一次，不是針對陸軍上將潘索斯，而是針對弗朗西斯。雙方都願意停下來參加談判，不是因為有和解的可能，而是因為突如其來的弗朗西斯。銀泉礦洞掌握在他的手裡。在了解到他的意向之前，說什麼都是沒有意義的。弗朗西斯的緘默必須被打破。陸軍上將潘索斯將目光專向弗朗西斯。“火刃陛下說得對，在這件事上，安德森先生是最有話語權地。我很想知道什麼事情能讓你不遠百裡。從夜歌森林來到這片貧瘠之地，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五天前，你還在盛典上大大地出過一次風頭那！”弗朗西斯能聽懂他地意思：我知道你這個夏天乾了什麼。所以。耍滑頭之前請仔細斟酌。正視問題。不要作無謂地辯解。這種溫和地。帶有暗示性地話語在逼迫彆人地時候。遠比威逼利誘有效。因為這樣一來。對手就會或多或少地在他到底知道了多少？這個問題上糾結。進行自我折磨。而不是花費全部地精力來對付他真正需要關心地問題。看來儘管因為自己目前所處地位置。得到了所有人地重視。但自己地年輕還是讓他們對這種重視有所保留----如果對付一名真正值得警惕地對手。是不會耍這種言語上地擠稅地。那隻會讓自己變得低級。----五天前？有意思。弗朗西斯心裡想。五天前我確實是在夜歌森林。這個消息隻要有心就能打聽得到。但問題是。為什麼你要提五天前。而不是三天前？三天前。精靈遠征軍擊潰你們用來牽製精靈擾亂視聽地那支雜牌軍地消息應該早已經得到回饋了吧？說出這個豈不是更有威懾力？除非你根本不知道發生地事情。或者想要在火刃麵前隱瞞什麼。帶著一絲警惕。弗朗西斯開始回話：“多謝關心。不過那隻是出於一些私人原因而。恰逢其會罷了。”他說。雖然沒有正麵回答，但是私人原因。這個詞足夠讓引起火刃和潘索斯地遐想了。“我遇見了熔爐議會的代表，顧倫爾碎石長老，他向我提起了這裡正在發生地事情，並且以朋友的身份向我提出請求。說到這裡，弗朗西斯地話再次停頓了一下。他在等待話語在這些精神緊繃的人群裡生效。人類軍官們又開始了小範圍地交頭接耳。似乎弗朗西斯的話引起了他們的爭執。在事前他們肯定有過富有針對性的分析和討論，歸納過弗朗西斯的目的和來意，有很多已經非常接近真相了，但很顯然，他們沒想到會是這個。為了避免一些沒必要的疑問，弗朗西斯解釋道：“矮人一直是我們最好的朋友，不管是精靈還是人類，在過去的一百年裡都沒有衝突的記錄，足夠說明這一點了。而我這次來的目的，大家都知道，無需細說。當然，太過富有爭議性的話題，我是不方便討論的，我因為我的立場注定是守序。也許你們都不理解，那麼，讓我來引薦一下。弗朗西斯站了起來，朝身後的莫森攤了一下手：“這位是我的直屬下屬，眾生之門鴿組高級探員，莫森，埃爾文。“莫森挺直了一下胸口，朝火刃和潘索斯點頭示意。這不是一個約定好的場麵，但老練的他並沒有露出破綻。”而這位，是林歌神殿的負責人之一，也是女皇委派給我的助手，大德魯伊奧多姆，奧多姆，請摘下您的兜帽，向大家展示一下您尊貴的身份。“奧多姆猶豫了一下----這也不在計劃之內。但是當所有人都注視著他的時候，事情已經又不得自己了。他掀開了舊兜帽，露出了他的麵容。雖然老邁而又充滿溝壑的臉和期待中精靈德魯伊長者的形象有著不小地區彆，但沒有人懷疑，因為長耳朵證實了他的身份。何況隨後他還展露了一手精妙的自然法術。讓橫梁上長出密密麻麻的槲寄生。莫森盯著奧多姆，直到弗朗西斯話音的再次響起。“就像大家所看見的。我並不能隻代表個人的立場。所以----”----彆把我想得太簡單了。我不會輕易站到任何一邊。這一句，恰如其分地戛然而止遠比直說出來更有效。火刃拉了一下他的胡須，而陸軍上將潘索斯則明顯地仰了一下脖子。----弗朗西斯地態度大大地超出了他們的預料。按照他們的判斷，在戰況結果沒有一個確切的可能之前，讓弗朗西斯立刻表示出對某一邊地妥協是不能的。他如果不傻就不會在一開始就露出底線，因為那樣隻會讓自己陷入被動，但也會或多或少地露出某種傾向和端倪。比如試探對方的底線。作出一些沒實際價值的承諾和讓步等等----雖然灰羽山和人類雇傭軍方麵都一廂情願地認為自己能夠爭取到他，但他們都沒忘記弗朗西斯打著的是精靈遠征軍地旗號，手底下卻連一名正式的精靈士兵都沒有這個事實。如果真的爆發戰爭，矮人們有灰羽山堡壘和占壓倒性優勢的大軍；雇傭軍們則可以用兩敗俱傷來威脅矮人。獲取生存的機會；而弗朗西斯呢？他有的隻是不完全在控製之中的矮人小分隊，隻忠於食人魔酋長地圖騰之力衛隊，和一片被廢棄就毫無價值的礦區。他是在場者之中唯一一個一無所依地人。如果想要得到什麼----甚至僅僅是為了活下去，他就應該在兩個勢力之間找到暫時的平衡點，讓局勢暫時穩定下來。找到自己地位置，然後作出最佳選擇。但他沒這麼做，反而將矛盾激化了，明確地拒絕了向任何一邊傾斜的可能，並且將自己完全地放置在了被攻擊地位置，這簡直令人難以想象。這時候，雇傭軍軍團的軍官們開始有了爭執。而熔爐議會地矮人代表們開始大聲地說著什麼，弗朗西斯不諳矮人語。不過從他們義憤填膺的表情上來看，自己的話已經起到了效果。能夠站到這裡。參加這種層次對話的人都不是傻瓜，矮人們很清楚弗朗西斯介紹自己身後勢力的意思。對盟友在他們看來簡直是背叛的突然退縮，表示出了強烈的憤慨。有矮人站了起來。揮著胳膊朝弗朗西斯大聲地說著什麼，隨後兩名人類衛兵向他用動作提出了警告，想要讓他安靜下來，但是結果適得其反。他們正常的維序行為在這群情激奮的一刻被看成了挑釁，更多的矮人站了起來。而麵對這種陣勢，主場作戰的人類軍官們也拍案而起，和矮人對持。在辱罵聲中，門外守衛著的矮人精銳衛兵和人類重鎧士兵衝了進來，加入了對持。場麵亂成了一團。弗朗西斯喝了一口熱茶，安靜地看著眼前的這場鬨劇。對於這樣因為某些意外的事情而導致談判暫時無以為繼，就開始互相辱罵和指責來攪亂現場的把戲，他在身為安德森偏將的時候可再也熟悉不過了。現在，已經引不起他的任何興趣。他將目光瞥向已經被這些人鬨得皺起眉頭卻依舊沒有喝止的陸軍上將潘索斯和火刃，心裡對他們說：----你們不是都認為我會，你們錯了，我不會站在任何一邊，如果是，那也是勝利的一方。在那之前，拿出你們的底牌來吧，或者，讓戰爭全麵開始。我拭目以待！弗朗西斯站了起來，將杯子摔在座前。瓷杯破裂的聲音像是冰麵裂隙中迸出的水花，輕易地蓋過現場的喧囂。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看向他。“茶很好喝，不過，僅僅為了喝茶，我還不至於跑這麼遠。兩位的款待我心領了。隻是你們好像還沒有準備好談什麼。”----在你們準備之前，彆來浪費我的時間。這一句，弗朗西斯同樣沒說出來，但他相信，火刃和潘索斯都知道。說完，弗朗西斯沒有再看任何人，徑直朝門口走去，矮人士兵和人類侍衛們紛紛往旁邊退去，讓開了一條道路。莫森和奧多姆互相望了一眼，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