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瀾第四卷第二十八章使節團(一)(1 / 1)

場麵再次安靜下來。屋簷上的茅草在風中發出沙沙聲。弗郎西斯和治安官互相望著,魔法燈的魔力已經快要耗儘了,忽明忽暗。“卡特子爵,我不是很明白#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不想說?還是覺得難以出口?”弗郎西斯打斷了他的話,目光直接逼視著他。“如果你現在告訴我你不明白我在問什麼,那就是在侮辱我的智慧。看看你都給我安排的場麵:足夠隱秘的密室,尋找水源的灰岩矮人,遠比想象中的還要豐富的礦藏,還有柳條筐裡雖然塗了油但還是鏽跡斑斑的武器。所有的東西似乎在告訴我事情並非這麼簡單,而這些在你給上來的報告上隻字未提,甚至連矮人來曆也寫著不明。你在向我暗示什麼?”“我#8226;#8226;#8226;#8226;#8226;#8226;事實上,我並不知道他們的身份。”治安官看起來不是很自信。“要麼是你在撒謊,要麼是矮人沒有說實話。我比較傾向前者。你覺得呢?第一時間控製住場麵,從亡命之徒收中弄走證人,又把他們藏得如此隱秘。很多領主的手腕都沒有這麼果敢決斷。這樣的家夥會對一幫涉世不深的矮人束手無策?“弗郎西斯笑了笑,不等治安官回答,又徑自說了下去。”你以前有聽說過我嗎?“治安官呆了一瞬,隨即搖了搖頭。“當然沒有,我想也是。可是為什麼凡事都對著我解釋而不是公主殿下。晚宴的時候如此,提審犯人也是如此。顛倒主次的禮儀砍幾次腦袋也不為過,可是你又不像是對禮儀一無所知的樣子,除非你知道我和她的關係,才會如此僭越。安德納爾離這裡足有一天的馬程,而且我也不認為某些話題會在這種鳥不拉屎的鬼地方流行得起來。所以,我建議你應該趁我還有耐心發問的時候,收起你那低劣的表演,讓你後麵的兩個家夥把手從他們的玩具上挪開,然後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你他媽的到底為誰效力?““我為誰效力?”治安官問道,仿佛是想得到確認似地。“是的,你沒聽錯!”“我本以為,可以用這種方式#8226;#8226;#8226;#8226;#8226;#8226;我太心急了#8226;#8226;#8226;#8226;#8226;好吧,不管怎樣,你贏了。”治安官苦笑了一聲,抬起頭,卻完全沒有被拆穿的懊惱,“如果你又要砸酒的話,請把它留給我。我已經想不起來上次喝安提亞是什麼時候了。“說著他整理了一下看不出顏色的衣襟,挺胸,再次揚起臉,對著弗郎西斯行了個軍禮,自嘲的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肅然,黯淡的燈光下,麵色剛毅,線條分明。 “原卡特家族第三彪騎營,百騎長,布瑞文,奈特,見過二公子。”這時候,外麵的天色已經開始發白了,從河麵彌漫過來的霧氣若隱若現,涼意襲人。在弗郎西斯特意要求而搭建的行軍帳外,聖女捋了一下額頭被風吹落下來的柔順又有些不安分的發絲,目光落在前麵的騎士身上。“還是沒有?”“軍營的家夥告訴我公主把兩個盜竊者丟進了軍營,要他們嚴加看管,但是“一名騎士回答道。“押送的是紅頭發的仆人和小鎮治安官。隨後他們就離開了。衛兵們並沒有親眼看到公主殿下。”“其他地方都去看過了嗎?”“是的,查理和我已經繞著鎮子走了好幾圈,哪兒什麼也沒有。“另一名騎士說道。聖女略一沉思,又看了一眼帳篷,然後轉身,準備離去。“既然找不到,那就回去吧。””殿下,“一旁的波恩忽然插話,”事情不尋常,公主殿下可能被綁架了。需要我們發出警報嗎?““沒這個必要,“聖女笑了笑,揚手阻止。”彆擔心,就算我們死光了她也照樣安然無恙。和談期間,對岸不會有過激行動。就算他們忍不住想要做點見不得人的事,也不會愚蠢到在這個節骨眼上綁架一名無足輕重的公主落對方的口實。何況,想要越過封鎖線也不是容易的事,小兵無濟於事,高手又自持身份。而且我可不相信讚比尼亞差遣過來的高手會是那個家夥的對手。““那個家夥?“波恩疑惑了一下,沒能領會聖女的意思。“我們要盯著的人,讓教宗感興趣的老頭子,公主特聘的法術顧問,來曆不明的大煉金術師。““喔!原來是他,不過殿下,恕我直言,我們的計劃並不合理,您借口協助公主和談來打探他的注意似乎要落空了。因為我們完全沒有想到過他會選擇消失。我注意了很久,自從監牢大廳之後煉金術士就再也沒有在彆人麵前出現過,好像完全消失了。最壞的可能是對方可能察覺到我們的意圖,所以有意躲避。如果一個大魔法師決定把自己藏起來的話,我想沒人能找得到。““對啊,所以我們沒必要再找。他好像失蹤了,現在公主也失蹤了,你不覺的這兩件事情之間有什麼聯係嗎?走吧,我們的擔心毫無用處。兩國新一輪的和談很快就要開始了,吉安娜會回來的,我了解她。“說到這裡,聖女頓了頓,想到了什麼,歎氣,遠眺,仿佛是自言自語般輕聲說,”有時候,有責任心並不見得是件好事。不能救贖自己,又怎麼能去救贖他人?!““神說,善良的人永遠不需要救贖。”波恩附和道。“吉安娜公主是個善良的人。““這就是為什麼我是聖女而她不是。”聖女淡淡地說道。“回吧,天快亮了,我可沒有看日出的雅興。““按照進程,談判使團差不多今天就能到了,您不需要去會見一下嗎?就算您不宣見,他們也會第一時間過來拜見的。“波恩提醒道。既然打著協助和談的幌子,有些官麵上的應酬在所難免。“我會的,如果他們等得起的話。“聖女嘴角彎起一抹微笑,”失蹤誰都會玩。不是嗎?“聖女一行人離開的時候,弗郎西斯和吉安娜也走出了治安官那棟岌岌可危的舊宅。轉過街道的拐角,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撲麵而來,落在破敗的褐色石牆上,給冷清的清晨平添了一點暖色。不約而同地,吉安娜和弗郎西斯停下腳步,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微涼的空氣。察覺到對方和自己出如一轍的動作,轉過身相視一會,然後璨然而笑。“真是個匪夷所思的夜晚。”一夜未睡,吉安娜皎潔的臉龐上卻毫無倦容。“是啊,講故事的夜晚。”弗郎西斯不以為然地回道。“你不相信他?”“不,我隻是不相信湊巧。”“矮人發現赤銅礦也是湊巧。”“我也不相信矮人。“弗郎西斯隨口說道,隨即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沒再說話,信步前走。吉安娜歪了歪腦袋,沒有明白他的意思,卻也乖巧地沒有發問,隻是快步尾隨,安靜地跟隨他那忽快忽慢的腳步。她不懷疑弗郎西斯,他的答非所問並非是有所隱瞞,而是說明他並沒有清晰的思路。吉安娜和弗郎西斯相處不過月餘,經曆的波折卻多過平凡人的一生。患難之情最可貴,雖然自己的請求一直被拒絕,但是她知道,那些對他來說是舉手之勞的幫忙有多麼不易。她很清楚他是個情緒內斂的男人,如果不是有頭緒的話,他寧願自己思考,也不會輕易說出來誤導他人。正這種深沉引起了吉安娜的注意,繼而產生了依賴感。一個有故事又沉穩可靠的男人總是很容易獲得女性的青睞的。也許是因為在那個薄霧的清晨把韁繩交給自己後的那聲道彆,也許是因為提著亡靈巫師頭顱談笑自若的從容,或者僅僅是因為那一句淡然的,“你是想救他,還是想殺他。”愛情像是被遺忘在角落的種子,不須澆灌,也能在顛沛流離中不經意地萌芽,當你發覺的時候,卻早已無法自拔。所以當他終於含蓄地作出承諾的時候,吉安娜脆弱的堅強轟然倒塌,喜極而泣。就象現在,吉安娜看著弗郎西斯認真思考的側臉,陽光打在他的臉上,泛著柔和的光,背後是兩人拖得長長的背影,沿著街道,一直遠去。忽然覺得任何問題都已經變得無關緊要,隻要這麼一直走下去······解決完這次事,也該是離開的時候了。對不起母親。她心裡對自己說。我終究不能完成您的期盼。遠處軍營的晨號準時響起,低緩而又嘹亮。弗郎西斯忽然察覺到什麼,停住腳步,伸手在肩頭向後作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又側耳傾聽了一會,然後腳尖一踮,輕巧地跳起,落在石牆最高處。“怎麼了?”吉安娜提著裙裾小跑上前,不無擔心地仰頭問。”我好象聽到羚羊在奔跑,“不緊不慢地吊尾著的紅發插嘴,停了停,又補充道,”很多羚羊。“弗郎西斯沒有回答,迷起眼迎著陽光,往河下遊眺望,五輛馬車在近百名騎兵的護衛下,風塵仆仆地出現在河畔彎曲的道路上。遠遠望去,賽比奧的荊棘旗幟在馬車一側醒目地挑出來,隨風獵獵。賽比奧上議院特立談判團的使節們,終於在和談前一天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