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瀾第四卷第六十章強硬的姿態(三)(1 / 1)

預料中的戰鬥沒有持續太久,還沒過中午,隆汗頓和他的山獅精銳們就已經回來了。從遼闊的雙子海域吹過來的海風黏濕而又悶熱,雖然雨已經停了,不過天空還是烏雲籠罩,一片陰沉,沒有半點要轉晴的跡象。“怎麼樣?”弗朗西斯雙手抱胸,懶洋洋地發問。麵前的隆汗頓剛跳下馬,他掀開了頭盔,把他拋給接應上來牽住馬的衛兵,然後轉過身,盔甲撞擊的嘩啦聲隨著他的動作而停止。“怎麼樣?什麼怎麼樣?你叫我怎麼回答你?我和我的弟兄們在前線浴血奮戰,回來等待我們的不是鮮花美酒而是一句不鹹不淡的問話,這可真讓人感覺不是滋味。“隆汗頓說。“特彆是問話的這個家夥還是我們的統領的時候。”達蒙副官說。“隊列整齊衣甲鮮明,武器和馬具依舊錚亮,沒有傷員更沒有俘虜,甚至還有心情調侃我,你們覺得自己像是‘浴血奮戰’過的樣子。”達蒙副官咧嘴,和隆汗頓相視一笑。“你什麼都看出來了,為什麼不自己猜猜結果。”隆汗頓說“結果還用猜?你們沒有參戰說明狂風峽穀輕鬆地被我們憤怒的盟友占領了,他們肯定像痛打落水狗一樣把對岸的家夥給攆了回去,結果在預料之中。我想知道的是,他們打得有多狠,下手是不是夠堅決。““如果你希望讚比尼亞和左賽敦能打得旗鼓相當,互相折損兵力然後讓我探聽虛實的話,我得說,你失望了。“隆汗頓說“特彆地失望!“達蒙副官聳肩補充道。進過前兩次的試探又得到賽比奧的協助之後左賽敦人的進攻非常堅決,儘管隆汗頓帶領的山獅們隻是遠遠地在後方搖旗呐喊。但是這已經瓦解了讚比尼亞人的鬥誌。因為沒能找到矮人和礦藏的消息,加上左賽敦為複仇而不計傷亡的瘋狂攻勢,他們象征性地抵抗了一會,然後就拋下了數千屍體撤回了對岸。這還不算渡河時的損失。誰都沒有預料到本應養精蓄銳在決戰時刻才大顯身手顛覆戰局的法師團竟會在第一次正式進攻中就出手,而且還如此地不遺餘力。突如其來的戰略級法術讓讚比尼亞人措手不及,損失慘重。臨時搭建的浮橋早被衝垮,鎮上僅有的幾艘小漁船在山獅撤走之前就被鑿穿了,讚比尼亞的隨軍法師倉促間根本不能中凝結出能夠承受戰馬行走的冰麵。——作為威懾力量而存在的那些法師團的大爺們安逸慣了,大量魔法元素在曠野中激蕩起來的時候他們雖然感應到了,卻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沒有第一時間張開結界。甚至直到暴風雪開始肆虐以後,其中很多人還沒從安逸的帳篷裡爬起來。難以計數的騎兵們空有一身武技,留下來的隻是夏汛中波濤滾滾的河裡間或湧起的暗紅色激流。 弗朗西斯的驚訝沒有持續多久就緩和過來了,他想到了原因。其實這種場麵也不能全怪讚比尼亞人,他們不是不防備,隻是他們沒有預料到左賽敦人的瘋狂。因為法師團不是這麼用的。這裡牽涉到了規則,力量的規則。法師和劍士掌控的力量規則完全不同,一個使用的法術能量,一個是自身肉體能力。這種差距決定了這兩種主流戰鬥職業本質上的區彆。鬥氣係統透支隻需要好好睡上一覺,甚至飽餐一頓,就能回複不少;但是法力不行,它們存在與天地之間,並不屬於法師本身的力量,魔法元素之所以能夠聚集起來依靠的完全是法師精神力的牽引,一旦精神力耗儘就在短時間內失去對它們的控製,也就是法師們常說的法術應力疲勞。儘管弗朗西斯在魔法上的造詣低到連深淵領主巴比倫都對他完全沒有指望。但是在它的熏陶下,在對法術係統的構架上也算得略有所聞。在他浸淫在奧蘭納學院圖書館那浩瀚如星海一般的藏書之中的時候他就發現這個大陸上很多人,甚至是法師們自己,對魔法都還存在一些誤解,他們認為法力存在於法師身體之內,擁有法力越多,法師便越強,這個說法並不完全正確。因為雖然法師本身能夠積累一定的法術能量,但是這些能量大多不是用來直接施展法術,而僅僅是起到了牽引的作用,用來引導遊離在周圍的那些浩瀚但是無法直接使用的魔法元素來完成法術。力量不是對等的,就像同樣是肉搏為主的攻擊方式,能揮舞動巨大樹乾的巨魔未必是一名普通中階劍士的對手一樣。技巧才是關鍵,中階法師縱使擁有用之不儘的法力也不可能在大魔導士施展的低階法術中走上幾個來回。身體積累的法力濃厚程度雖然能證明自己在魔法元素親和度上很有天分,但這不是衡量法師強弱的標準,能引起多大的法力共鳴完成多強大的法術才是不同品階法師的區彆。也就是法師們常說的控魔能力。而法術應力疲勞就是控魔能力達到了極限。一旦出現了這種情況,除非是能使用法力存儲容器——通常是魔晶和自身有法術特質的神器,否則在耗儘自身法力之後的相當長一段時間內法師會失去對魔法元素的掌控能力。隻能依靠冥想慢慢回複。所以冥想是法師最重要的修行方式。這是個謬論。巴比倫對此嗤之以鼻,為此它還打了一個不算貼切的比喻:兩個人在河邊,他們用水桶挑水,互相潑灑,直到某一方被澆透或者沒有力氣提桶了才得出勝負,沒有比這更愚蠢的了,難道他們沒意識到可以把對方直接按到水裡溺死嗎?當然,這是題外話,弗朗西斯當時不明白巴比倫這個挑水理論的真正意思就是世間強者窮其一生追求的境界:領域。現在突然想起,還是明白它的意思,不過卻給了他啟發,為眼下的情況找到了一個更形象的解釋。那名叫左賽敦的法師不惜體力的瘋狂潑水使他獲得了暫時的勝利,但是事實上他短暫的勝利是在體力提前透支的情況下得來的。接下來的幾天內,他們的法師團將處於毫無還手之力的狀態。除非能在其他方麵獲得壓倒性的優勢,否則來自讚比尼亞人的同樣是法術攻擊的報複在沒有防護的情況下將會更加致命。讚比尼亞人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達蒙副官敘述得唾沫橫飛,按照他的理解,左賽敦人已經瘋了,他們贏了開局,輸了未來。不過弗朗西斯並不這麼覺得。沒錯,左賽敦人確實需要鮮血洗刷恥辱,但是,需要用這種不顧一切的辦法嗎?沒人會在一開始就打出底牌。弗朗西斯想起這句話,忽然開始微笑。“幸虧我們沒有進攻,否則一旦雙方士兵絞殺在一起,我們肯定也會被那些瘋子用暴風雪砸死的。“敘述完戰況,達蒙副官還意猶未儘地補充說。看得出來他對雙方不可化解的仇恨非常地幸災樂禍。”他們可不能說我們不願意幫忙。““出乎意料?“說完情況,隆汗頓看見弗朗西斯低頭沉思,發問道。“有一點,但不多。”弗朗西斯從自己的思索中回過神來。“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讚比尼亞人怎麼會如此不堪一擊,但是結果還是我想要的,這樣的話,我們就有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讓獅吼軍團的傻瓜們閉嘴了。十八萬大軍擠在狂風峽穀,我們想去湊熱鬨也插不進腳啊!”說著他歎了口氣,“他們一定會體諒我的難處的,我說得對嗎?傳令官卡萊爾先生。“弗朗西斯往左邊點頭示意,兩個衛兵隨著他的目光側身讓開,露出麵色煞白的卡萊爾和紅發。紅發迅速地往旁邊跨了一步,裝做路過,和卡萊爾劃清界限。“我很驚訝他還活著。”達蒙副官吹了聲口哨。“就算吃驚也不用這麼目瞪口呆的,左賽敦的大軍在幾天前就開撥了,隻是你們不知道。”弗朗西斯倒是禮數周全,還揚手打了個招呼,隻是話語裡透出不加遮掩的嘲弄讓對方臉色更加難看了。“你的氣色很差哦。昨晚沒睡好?““進犯我們賽比奧的領土,左塞敦人要單方麵違反三河協防條款嗎?““這話你得問他們。”“為什麼我們沒接到通牒?”“事實上有,“弗朗西斯說,”幾天前左賽敦大公應邀前來參加和談,不料遭到對岸的惡意伏擊,不幸隕落。出於維持道義和戰略上的需要,公主同意他們的軍隊借用狂風峽穀,你要知道,左賽敦那邊儘是光禿禿的岩山,駐軍可是十分地不便。““公主沒有權利開放邊界。”“戰時盟國有不少先例。你可以回去翻翻大陸通史。”“就算如此,那至少也得把消息上報!“卡萊爾據理力爭,還不想放棄。“上報?上報給誰?偉大的賽比奧二世?梅奧王子?托馬斯,埃林,還是親愛的傳令官你?”隆汗頓笑了。“隨便誰,反正必須讓後方有所準備!現在我們在清泉平原的常規軍備已經非常吃緊了,要是前麵再出亂子,那簡直是置公國安危於不顧。““在給我們套帽子之前或許你應該回頭仔細看看公主的委任狀,上麵第一段末尾就寫著‘和談一概事宜,皆由吉安娜公主全權負責。’最後一段也是。你應該仔細研讀的,那可是偉大的賽比奧二世的親筆書信,字體很漂亮,每個句子開頭和完結的字母都帶著華麗的飛鉤。”弗朗西斯說。“還有彆的疑問嗎?““很好,既然你們堅持!我會如實向埃林元帥彙報的!“卡萊爾鐵青著臉,雖然憤怒,卻克製著,不再出言頂撞。“保證一字不差。”“謝謝!“達蒙副官說。”我正想這麼說。“卡萊爾怒氣衝衝地備馬,準備走人,這時候弗朗西斯卻在路障處攔住了他們一行人的去路。“就這樣走了嗎?“弗朗西斯對卡萊爾說,後者緊張的神色一閃而過,下意識地勒緊了韁繩,弗朗西斯卻笑起來。”你似乎誤會什麼了?彆緊張,我是來說抱歉的。雖然不得不拒絕你的提議,但是你的高談闊論真的令我印象深刻。就像當初見到雷蒙德一樣,你和他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你認識我堂弟?”卡萊爾眼前一亮。覺得事情似乎有了轉機。迅速地左右顧盼了一下。“我仆人沒有告訴你嗎?”弗朗西斯說著同時衝他擠了擠眼睛。“我隻是找他打探你的去向,並沒有問其他的#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哦,那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是的,我當然認識他,他是名出色的騎士。”“對!”紅發說。“我和他在安德納爾有過一麵之緣。他很友善,我們聊得很愉快。“弗朗西斯說。“非常地愉快!“紅發認真地點頭。“安德納爾?他不是在#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哦當然,他去參加焰火節了。那麼您#8226;#8226;#8226;#8226;#8226;#8226;”不遠處達蒙副官和隆汗頓瞥過來的眼神讓卡萊爾斟酌了一下用詞,“有什麼話要我代為轉達的?”“替我向他問好,還有,問問他什麼時候才能歸隊,聖女殿下希望我見到他時代為轉告。他離職很久了。”聞言卡萊爾疑惑地打量了他一會,弗朗西斯的臉上一片真誠,笑容不似作偽。紅發胡渣唏噓的胖臉也異常嚴肅。他看不出什麼不妥。“樂意效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