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光與影的旋律 第二十一章 餘燼(四)(1 / 1)

斯恩特目瞪口呆地看著黑甲將領騎著純黑色的覆鎧戰樣從身邊掠過,朝奔跑中的雷納因追去。他去得如此之快,以至於雷納因聽到了馬蹄聲,卻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就已經被追上。弗朗西斯手起,劍揚。一顆頭顱高高地飛起,鮮血飆射,頭盔在空中和顱腔分離。土牆上的聯軍一片嘩然,峽穀中的獸人軍團則響起了轟然叫好聲。聯軍三名指揮官愕然對望,不明白眼前到底是怎麼回事。獸人列陣前,阿拉貢胸前的碧璽墜飾無風自動,瘦骨嶙峋的右手握住了插在地上的骸骨法杖。弗朗西斯左手猛地勒緊韁繩,跑動起來宛如陣風一般的純黑色草原良駒發出清冽的嘶鳴聲,猛地頓住,馬首上揚,雙蹄豎起亂蹬,人立而起。竟然瞬間停住了前衝的趨勢。右手寬劍橫出,隨著手腕的翻轉,滿是凹槽的鈍劍刃朝上,雷納因的頭顱落下,嵌入刃口,鮮血迅速沿著切口處落下,淋出一片殷紅。這時候,戰駒的前蹄才落下,在衝擊力的作用下繼續前跑。這時候,雷納因那噴著數米高血漿的屍體才朝前撲倒。(通用語:)“他在乾什麼......他回來了!他回來了!他衝我們來了!“科斯恩特有些緊張,黑甲騎士馬頭偏轉,控馬繞了一個小圈,朝獸人陣地返程。雙手闊劍折射著凜冽的鋒芒,橫在黑甲騎士的身側,朝他們徑直衝來。鋒芒迫近,科恩激動地大喊:“拉西歐!!!”這名黑甲騎士來勢洶洶,技藝非凡,又有出色的禦馬能力,顯然不是自己可以抵擋的,唯一能抵擋一二地隻有高階劍士拉西歐。但拉西歐沒有迎上,卻反手一把拉住他,另一隻手按下了米勒弗蘭拿著卷軸的手,大聲說:(通用語:)“趁現在!向前跑!”獸人陣地前,喝彩聲猶未落儘,看見己方將領一劍殺敵之餘又展示出了漂亮的騎術,不由地又爆出新的一波。阿拉貢緊握著骸骨法杖地手微微一鬆。已經被提離泥地的杖端又重新陷入鬆軟的泥土。拉西歐大喊:(通用語:)“跑!!!”(通用語:)“什麼?”米勒弗蘭一愣,卻被拉西歐拉著一起迎著迎麵而來的黑甲將領往前衝。同樣被拉住的科斯恩特看見越來越近的,覆著錚亮鎧甲,鼻端噴著白沫的馬頭,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土牆上,同樣認為對方是在虐囚示威的士官長舉起了手,卻被莎娜的弓擋住了。不由微微一怔,後者朝他搖了搖頭。莎娜考慮得比他多,這個距離隻有投石車可以夠到,而投石車缺乏準度地攻擊對阻止這場即刻發生的悲劇顯然毫無作用。救人必然是來不及的,不但如此,而且還可能被當做挑釁行為,直接引發戰爭。這是她不願意看見的,因為不管怎樣,這裡還是聯軍的主場,至少十六萬參加閱兵的主力軍頃刻間就能趕到,更多的預備役也必然在集結當中,獸人地兵力優勢正在飛速消逝,晚一刻開戰,己方就多一分優勢。 不過,為什麼獸人圍而不攻?反而表演這麼一出沒頭沒尾的鬨劇,這就不是莎娜目前能想明白的了。馬背上的弗朗西斯麵甲下的嘴角微微一彎。眼睛沒看數米處朝自己衝來的拉西歐三人,而是盯著它們身後旗幟昭然,隊列森嚴的碎骨軍團,一抖韁繩,胯下戰駒騰空而起。感覺到勁風撲麵,眼皮一黑,科斯恩特下意識地睜開眼,驚愕地看著還帶著新鮮泥土的馬蹄掠過鼻端,橫空而去。巨大馬身從自己拉西歐三人頭頂一越而過。單騎落地,泥花飛濺,而戰馬還在繼續飛馳。阿拉貢握緊了法杖,提起,重重地頓下,杖端的光暈就像漣漪一樣散開又消失,隨後麵前一整片區域地岩石和土壤像波浪一樣微微蕩漾了一下。然後蓬地爆起,碎石和泥土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厚地毯,朝弗朗西斯一人一馬鋪天蓋地地籠罩過去。這一變故讓所有人都驚呆了,獸人們的歡呼聲戛然而止。周圍瞬間安靜下來,就像暴風雨夜的海灣,除了震耳欲聾的驚濤拍岸聲之外,就什麼都聽不到了。泥浪夾雜著碎石像潮汐中的巨浪一樣席卷而來,幾欲摧毀一切。一團濃綠色的光芒在洶湧的泥浪之中亮起,就像雨夜無窮遠處閃爍的溫暖燈光。下一秒,弗朗西斯高舉左手,綠光四溢,穿透層層泥浪,隨後一人一騎飛速破浪而出。獸人們的歡呼聲再次震天響起。弗朗西斯握緊左手,溢出地光芒瞬間消失,而身後滔天的排浪被定格了一瞬,失去了法術能量之後,泥浪無以為繼,隻佇立了一瞬便轟然倒塌。被氣浪震碎魔法盾,又被掀翻在地地米勒弗蘭摸了一把臉,確認自己還活著。拉西歐從泥裡站起來,隨後是吐著泥的科斯恩特。土牆上,莎娜忽然下令(精靈語:)“第三縱隊!救人!”猶豫了一下,十幾頭角鷹獸才開始騰空而起,朝前麵掠去。相應地,獸人方向地山穀裡響起了尖銳的叫巨型雷鷹出現在山崖間。迫近陣地,戰馬放緩了腳步,兩名大食人妖侍從上前來準備結果韁繩,弗朗西斯大劍前指,劍刃上嵌著地頭顱朝他們飛去,撞飛了第一位,前遞的劍刃又刺穿第二位肌肉虯結的胸膛,最終抵在了阿拉貢的咽喉上。周圍瞬間陷入極靜,隻有垂死的大食人妖侍瞪著大凸眼,喉頭滾動,嘴角溢出鮮血,發出沒有意義的咕噥聲。阿拉貢紋絲未動,隻是淡淡地說(通用語:)“我想我現在喊救命,也沒有用,對吧?”弗朗西斯手腕輕抖,劍刃朝上,透肉而出,大食人妖巨大的軀體前仆,露出阿拉貢僂的身軀。周圍的獸人士兵們嘩然,紛紛用武器對準了弗朗西斯,棘皮豺狼人弓箭手將它們的毒箭頭搭上弦,而咒術師們則紛紛舉起了法杖。弗朗西斯對這些視若不見,隻是盯著阿拉貢,沾滿黑色鮮血地劍身徑直地指著他。鮮血順著血槽朝前滴。“我以為你隻是個大法師,你以為我隻是一個失去過去的人。我們都錯了!”弗朗西斯說,這一次,他用的是人類通用語。“庫珀督將——哦,現在應該稱你為噬魔體,庫珀先生。”阿拉貢鬆開法杖,抖了抖袍子,慢條斯理地說。“........看來很多事,你已經記起來了!”“當然,否則,你也不會費儘心思,安排我去宰掉德克薩爾斯,然後順理成章地成為你的替罪羊了!不是嗎?”弗朗西斯說。“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地?“阿拉貢沒有否認,而是興致盎然地問。“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阿拉貢聞言笑了起來,沙啞的笑聲在山穀間回蕩。然後他停頓下來,盯著弗朗西斯:“那你為什麼還要做?”“因為恰巧我也想這麼做!”弗朗西斯笑了笑,繼續說了下去:“一名獸人巔峰強者的隕落,在獸人大舉入侵的關頭,沒有什麼能比這個功勳更為卓著的了吧?““...有趣的理論!”“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德克薩爾斯會和我接觸,並且舉薦我成為千夫長。為什麼一名頂階劍聖會屈尊來血窟競技場,和一個低賤的人類奴隸過招。為了贏得獸人的榮耀?不!比這更有說服力地方式成千上萬,他沒必要選這個!現在我明白了,那是因為你。阿拉貢大祭司!因為你!”阿拉貢掀開了骸骨麵具,露出蒼白枯瘦的麵容。峽穀的風吹過,額頭枯黃的發絲變得淩亂。劍尖碰到碧璽掛飾,滋生出淡藍色的電弧。“你告訴他,我是嗜魔體,一名出於某些原因遺失了過去的流浪武者,一名曾經站在人類世界巔峰強者,視自我挑戰為終極使命的老獸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弗朗西斯也掀開了麵甲,露出微長胡渣地臉和深邃的眸子。他繼續說:“這裡我要提出一個假設,假設你在我出名之前就已經看見了我,並且認了出來——並且安排了一係列的試探性的節目:那些循序漸進的挑戰,那些激勵求生欲望的戰鬥,還有彆具一格的物質享受和絕對隔離的空間等等!如果這些彆有心的安排,那麼我很可能在最初就已經死了,你也不用像現在這樣仰著臉和我說話!從這一點上來說,我必須由衷地感謝你!”“用這種方式?“阿拉貢枯瘦地手指彈了一下劍刃,劍刃上瞬間蒙上了一層淡藍色的霜花,沿著劍身向上攀升,最終力竭,在過半時停止不前。弗朗西斯溫和地笑了笑:“也許我說漏了很多,比如為什麼你會放任我,你和德克薩爾斯之間存在著什麼樣的矛盾,為什麼要用種族大義來作說項,等等。——眼前的情況已經很明顯了吧?十六萬的先頭部隊?這是和談應有的姿態嗎?從一開始,獸人就是抱著戰爭的的念頭來的,所謂的和談,根本不存在。不過這些是否正確,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地我終於可以重返自我。你知道嗎?阿拉貢大師。在我渾渾噩噩的那些日子裡,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我不隻一次地想過,為了他人,離群索居,最後悄無聲息地在彆人地思念中死掉,是不是就是不祥之人最好的結果。是不是就是我這種局外人最好地歸宿?”阿拉貢抬高了額頭,麵無表情地看著弗朗西斯,這些問題完全不在他的預料之內。“這個問題困擾了我很久,而你給了我啟發:‘連自身都無法顧全地人是沒有資格考慮彆人的。’,對!說得好!我就是這種人,不過現在不是了!你才是!看看我的身後吧。兩千四百米,和一名獸族大祭司,這就是我返回‘自我’的路程。”弗朗西斯將劍尖前低一毫,抵在阿拉貢脖子上,接觸的瞬間,一絲電弧飛快產生,又消散掉。“我很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阿拉貢!不過在致謝之前,我還需要你做最後一件事——陪我走完這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