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有些可怕。照影睜眼便見自頭頂垂落的層層雪白的紗縵,光線朦朧,恍如夢中。蹙眉坐起,環顧四周,隱約可見壁上的岩石,像是個山洞,一陣陰寒的風吹來,令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這是哪?又是誰將她帶到此處?她很想尋來一人問問,可是這地方竟是靜的連自己的呼息似乎都能聽見,更莫提人聲了。尋思半刻,她循著出口走了出去。此地似是依山穀地勢所建而成,內裡彆有洞天。一路走來竟意外地沒遇到一個人,陰冷暗淡地仿若置身於陰曹地府之中,令人不寒而栗!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開朗,前方一座石橋,橋下流水澗澗,頭頂明月當空,淡淡月光灑落於水麵,波光粼粼,一掃之前的陰霾之景。抬頭看看正於中天之月,比自己昏迷前似乎時辰還早些,如此看來,應該是第二日的晚上了。舉眸向前望去,石橋的另一端所通向的似乎又是另一個洞口,眉微微一斂,照影抬步走了過去。此洞有一道長長的石做階梯直通地下,蜿蜒盤旋,拾級而下,越往深處光線越暗,也不知這儘頭是通往哪裡。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隱隱有了一絲光線,似是熊熊燃燒的火把,火焰隨著風勢張狂地起舞,再往前走,火光越來越亮,似乎還有人聲傳來。“背叛我的下場你可有覺悟了?”明明是十分溫柔的聲音,卻偏生透出一絲徹骨的寒意。照影不由頓住了腳步,因為她看見了前方的三個人。兩人站著,一白一黑。她的目光很自然地便被白衣人所吸引。雪白的衣袍被風微微吹拂著,衣袂輕揚,在月光傾瀉下泛起淡淡的光華,仿若空穀幽蘭般聖潔,又如半空的明月般高高在上,光華四射。在火光映照之下,那完美的側臉仿佛是仙人精心雕刻的玉石,俊美如仙人,他薄唇微微勾起,眉眼含笑,笑意幾分溫柔幾分邪佞,與他身上所透出的氣質似乎完全不相襯。他負手看著跪於麵前的年輕男子,鳳目微眯:“你說該如何處置你才好?”那年輕男子驚恐地垂下頭,一張臉如死人般慘白:“屬下知錯……”“莫離,你說呢?”他卻打斷他的話,微笑著轉過臉看向一旁的黑衣男子。照影終於完全看清了那張臉,是一張如雪的臉,雪花般潔淨美麗卻又冰冷生寒,然而這樣如雪般的麵上偏生帶著暖如春陽的微笑,那樣的笑仿佛連冰也可以融化。而他的眉宇間又有說不出的驚豔和妖異,那種決絕的美麗,簡直撕心裂肺!如此俊美的一張臉,照影卻不知為何心中陡然升起一絲懼意,幾欲轉身離開,偏又迎上他投來的目光,她的身子不由立時僵住,然那雙漂亮的鳳目卻隻在她身上一掃而過,便又收了回去,仿佛根本沒看見她一般。 那名被喚做莫離的黑衣男子麵色冷漠,淡淡道:“按教規應當‘剝皮’。”聽到此話,那年輕男子竟是有些瑟瑟顫抖起來。“剝皮呀……”他依舊微笑,幽幽開口道:“你可知這剝皮的法子麼?剝的時候要由脊椎下刀,一刀將背部皮膚分成兩半,然後慢慢用刀分開皮膚跟肌肉,像蝴蝶展翅一樣的撕開來……你該慶幸你不是胖子,因為胖子皮膚和肌肉之間還有一堆油,不好分開。”說到這裡,那年輕男子已是額角細汗直冒,衣服似乎都已濕透。他卻神色從容優雅地繼續又道:“另外還有一種法子,就是將人埋在土裡,隻露出一顆腦袋,在頭頂用刀割個十字,把頭皮拉開以後,向裡麵灌水銀下去。如此一來,你的肌肉跟皮膚便會拉扯開來,最後身體會從頭頂那個口光溜溜的跳出來,隻剩下一張皮留在土裡……你想選哪種剝法呢?”照影也隻覺周身一團冷氣升起,秀眉緊擰,誰能想象那樣溫暖的笑容之下所說出的竟是如此殘忍的話語。那年輕男子麵上早已沒了半絲血色,聲音也在顫抖:“屬下知錯了,再給屬下一次機會吧!”他鳳目微眯,看了他半刻,微笑著悠悠開口:“如此,那我便再給你一次機會……去殺了那個迷惑你的女子,取她的人頭來見我。”男子一聽,不由驀然一怔,臉上的神色漸漸由驚恐轉為痛苦,雙手緊緊握起,搖頭喃喃:“不行……我……不能殺她……我怎能忍心殺她……”他冷眼看他,唇角微勾:“她不死便是你死,你當真要為了一名女子放棄生命?”男子抬眸看著他,麵色漸漸化為平靜,唇角輕揚,勾起一絲絕望的笑,不再畏懼,也不再求饒,隻冷冷道:“是!為了她我可以不要這條命!這種感情是你這樣冷血之人永遠也不會明白的!”他終於斂起了笑容,淩厲的目光中透出一絲冷意,然而隻是一瞬間,他又彎起了嘴角,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了了你的心願。”話音剛落,便見一道銀光閃過,那一襲白衣竟是不知何時到了那年輕男子的背後,負於身後的一隻手中隱隱可見泛著寒光的刀尖露出袖間,一滴血自刀尖處緩緩滴落,而那年輕男子的背部已是由脊椎而下長長劃出了一道口子。“莫離,依教規處置。”“是。”黑衣男子依命上前,一柄匕首自袖中滑落至手心,麵不改色,雙眼一眨不眨地專心用刀剝起那男子的皮來,似乎對這種事早已習以為常。肌肉跟皮膚被一點點撕扯開來,那男子的後背立時血肉模糊,似乎被製住了穴道,他無法動彈半分。最初他還咬牙強忍著痛苦,直到嘴唇都滲出絲絲鮮血,他終於忍不住慘叫出聲,那一聲聲痛徹心扉的淒慘叫聲在洞中不停回**,令整個洞穀顯得愈發陰森。而白衣男子卻是看也不看身後男子一眼,隻笑著用一塊潔白的絲巾十分優雅地擦拭著手中那柄彎刀,身旁那極為殘忍之事似乎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眼睜睜見著一張血淋淋的完整人皮被活生生地剝下來,照影本也咬緊牙強忍著不叫出聲,然而胃卻是開始不停**,終於忍不住俯身嘔吐起來。“你都看到叛徒的下場了?”聲音溫和若春風拂麵,卻拂不走空氣中那濃濃的血腥味。照影驚恐地抬頭,正對上一雙含笑的鳳眸。他滿麵笑意地緩步朝她走來,神態從容而自若,風采依舊炫目迷人,那樣聖潔的氣質令人怎麼也難將他與方才那種血腥殘忍之事聯係到一起!照影隻覺全身發冷,想要逃離,然而腳下卻似有千斤重,怎麼也邁不開步子,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走到麵前,漂亮乾淨的手指輕撫上自己早已冰冷的臉,寒意更甚!“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呢?”他的手指緩緩移至她潔玉般的頸間,冰涼冰涼的。照影身子僵冷,似乎全身血液都要凝固了,艱難地吐出三個字:“你是誰?”他微微愣了下,鳳目眯起,微笑:“你不認得我?”照影勉強地彎了彎唇角:“我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他看著她,眸光微閃,不語。照影又試探地問道:“你認識我?知道我是誰?”他輕歎:“自然認得,沒有人比我更熟悉你。”“是你抓我來的?這裡是哪?”“斷情穀,聖月教。”魔教?!照影心中一凜,魔教的人為何要抓她?莫非——靈光一閃,她揚眉道:“我要見風月笑!”聽此人的口氣,與自己定是曾經相識,又是魔教之人,照影心中已十有八九確定自己便是那葉非花!他笑容果真斂起,靜靜看著她的臉,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似想要將她看穿一般,她的任何一絲表情都未曾錯過。這張臉分明是她,可是她竟會不認得他?難道真是失憶了麼?他笑了起來,笑容有些古怪:“你知道你是誰?”照影微微凝眉,輕吸了口氣,直視著他道:“我是葉非花!”他定定又看了她半晌,忽然愜意地笑起來,“原來你還記得。”果然如此!照影得到確認,鬆了口氣的同時心卻又沉了下去。她真是葉非花,真是那魔教妖女,那與慕容秋白之間的恩怨情仇又該如何了?他卻又微笑著看她,輕聲道:“那你可還認得我是誰?”照影凝眸看了他半刻,那樣絕美的一張臉她恍惚中覺得自己是見過的,卻又什麼也想不起,隻得輕輕搖頭。他笑容暖如春風,俊美的臉卻無端透出幾分邪魅之氣,乾淨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的臉,緩緩摩挲著,薄唇輕勾:“我是你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