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對她外出不置一詞。她戴上那頂村民們十分熟悉的皮帽子,穿上那件舊風雪衣就走了。露易莎矮墩墩的,相貌平平。她的下巴厚重,隨她媽;額頭高聳,隨她爸;而那雙若有所思的灰眼睛則誰也不隨,是她自己的,一笑起來,這雙眼睛顯得十分漂亮。大夥兒說得對,她這模樣兒看上去陰沉沉的。要說她哪一點最順眼,還得數她那一頭濃密光亮的金發,可說是流金溢彩。這頭美發長在她頭上倒也說不上不般配。“我這是去哪兒呀?”她來到雪野中,喃喃自語。她毫不猶疑地邁開了步子,不過那全然是身不由己,一直下了坡,朝阿爾德克羅斯老村子走去。穀地裡林木暗森森地,礦井氣喘咻咻,噴出一束束圓錐形的煙柱,高大筆挺,顯得比山上的雪還白。不過,在這死靜的空中,一束束煙柱還是顯得影影綽綽。露易莎不知自己走向何方,直到到了鐵路岔路口,看到被積雪壓彎的蘋果樹枝垂向籬笆,才想起她必須去看看杜倫特太太。原來那些正是杜倫特太太家園子中的樹。現在,阿爾弗萊德又回到家中,與母親一起住在大路下方的村舍中。白雪皚皚的園子很陡,從路邊籬下和鐵路交道口始鋪展下去,就像一個坑的一麵,直斜到牆根下。深陷其中的村舍因此得以遮蔽。屋頂上的煙囪剛剛與路麵一般高。露易莎小姐踏著石階下來,下到小後院中。這裡一片昏暗隱蔽,存放煤油的小棚子上歪著一棵大樹。身陷其中,露易莎頗覺得踏實。她叩了幾下敞開的門,四下裡張望著。園子從礦坑邊開始變窄,像一條細舌伸展過來,一片雪白,這景色令她想起不出一個月,園子裡的黑豆果樹叢下會冒出密實的雪花蓮來。身後園子邊上垂下的殘破石竹花朵現在全披著雪被,一到夏天那潔白的花朵就會碰撞露易莎的麵龐。她在想,花兒垂首蹭你的臉時你便伸手去采,那該有多愜意啊!她又敲敲門。探頭張望裡麵,看到廚房裡深紅的火光,爐火輝映著磚地和印花布做的椅墊子。這真是一幅明亮動人的景色。她走過洗滌池時發現,那張年曆還掛在老地方。屋中空無一人。“杜倫特太太,”露易莎輕聲呼喚道,“杜倫特太太。”她又順著磚階拾級而上到了前屋,那兒仍舊擺著小櫃台,台子上放著一捆捆的活計。她在樓梯下又呼了幾聲,仍沒回音。她這才明白杜倫特太太出門去了。她轉身來到院子裡,尋著那老婦人的腳印兒上了通往園中的小徑。她從樹叢和懸鉤子新枝下鑽出,來到礦床旁。白雪籠罩著寬大的園子,園中光線昏暗,影影綽綽的樹叢掩映在積雪中。左首上方,小小的礦山火車轟隆隆駛過。而身後則是一片樹林子。露易莎在**的小徑上邊走邊左顧右盼,隨之關切地叫了一聲。原來是看到那老婦人正坐在白雪覆蓋的卷心菜地中蠕動著,菜地中一片亂糟糟的。露易莎朝她跑過去,發現她正忍不住低聲啜泣著。
八(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