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番外25(1 / 1)

宋安喜是和紀千澤一起去和袁朗告彆的。袁朗鐵青著臉,誰也沒看。“我去……找我想要的東西,袁朗,你保重。”紀千澤道彆的話換來袁朗輕輕的一聲哼音。他看著和紀千澤所在的位置不一樣的方向,那個表情生硬而彆扭,看上去就像明明是有滿腔想說的話,卻都堵在嘴邊,開不了口。宋安喜默默看著男人的側臉,那是她最眷念的人的臉,現在,她要認真的,仔細的,反複的看最後一次。以後是再也看不到了。“我走了。”紀千澤說著,又看了一眼袁朗,輕輕的無聲歎了口氣,轉身往外走去。“我也走了。”宋安喜對僵直著身體的男人說道。袁朗沒看她,甚至不等她再多說一句話,隻是麵無表情的走進了堡中。城堡的大門隨即轟然關上。告彆變成了送彆場麵,雖然某人因為憤怒而不想說任何離彆的話,但是雙腳還是帶著他走到了袁家堡大門口,一直把紀千澤送離自己的視線之內。雖然不是送她宋安喜,但是,看見袁朗對紀千澤如此,不知怎麼的,她就覺得,紀千澤有袁朗這個朋友,真幸運。“你要去哪裡?”馬背上,紀千澤問同樣騎著馬的宋安喜。“我要去薔薇島上,那裡常年四季入春,風景明媚,又是整個恩國音樂的發源地,最適合我這種人才了。”宋安喜回答。“雖然也不是很遠,但是你一個人,也務必小心。”紀千澤叮囑道。“當然,我會的。你也保重。希望你心想事成。”紀千澤嘴角上揚,微笑著,“一定會的。”目送紀千澤離開了,宋安喜並沒有往去薔薇島的方向前進,而是策馬往來時的方向去了。她沒有計劃要去這個世界的其他地方,也不會有那樣的精力。她已經夠了,什麼都夠了。那七年的幸福安穩,已經讓她嘗遍了名曰被王子保護的公主的所有甜蜜滋味,什麼樣繁華的生活是她沒有曆經過的,再好的日子,也不會比得上那七年的滿足。夠了,美好的日子享受夠了,現在,她還需要追求什麼?該愛的人,愛過了;想要恨的人,卻搞不清楚到底該是誰,是誰們。縱使自己還能夠在這個世界上繼續行走,卻已經沒辦法找到真正合適的,讓自己能夠努力下去的理由。所以夠了。沒什麼好在意和掛念的了。從袁家堡出來這十幾裡路上,她稍微留心了一下,有一處的風光是很好的,很適合在那裡了結自己。她知道自儘是懦弱的,無用的,沒有意義的。但是,於現在的她來說,還有什麼是不懦弱,不無用,有意義的呢?走了大概十幾分鐘,宋安喜勒停了馬,下來後,沒費什麼功夫,就把馬趕走了。 其實也不是趕,畢竟這馬也是袁家堡的東西,不屬於她宋安喜,馬兒認主,自然懂得去找真正的主子,而不是她這樣不受袁朗歡迎的壞客人。自嘲的笑笑,也沒猶豫什麼,把事先準備好的工具從隨身的褡褳裡拿出來,看好了四周的環境方位,就開始挖坑。她不是風水師,也不大懂得這麼高深玄妙的技術,不過是想看看自己等一下躺在哪個位置,能夠看到最好的風景而已。自儘的方式很簡單,甚至很傳統——她準備挖一個足夠大的坑,把自己就土埋了。至少,死後不會被大型的野獸分屍,感覺上也是不錯的。當然,她不會那麼傻呼呼的等待著餓死渴死或者被細土沙粒給弄得窒息而死,她手裡有能夠讓人陷入深度昏迷三十六個時辰,也就是七十二個小時左右的藥劑,同樣是從中國城順手牽羊拿來的,本來是打算作他用,現在提前派上了用場,也算物儘其用,沒浪費資源。這裡的土質還算鬆軟,用小鐵鍁挖了小半會兒,勉強挖出了一個可供一個半的宋安喜躺下去的坑。扔掉鐵鍁,宋安喜試著躺進了坑裡。感覺和這兩天睡在袁家堡裡那張木板床沒什麼大分彆,有水汽的味道,大概是因為這幾天下雨的緣故。宋安喜躺在坑裡看了一會兒暗色的天空,眼淚悄悄的流出來,流進土裡,混合著殘留的雨水,也看不出有不同的地方。其實什麼都一樣。吞下藥,等藥效發作的時間不會很長,也就幾分鐘,在這幾分鐘裡,宋安喜用手將土撥過來,掩住了自己的大半個身體,留下一個腦袋,是為了在死之前再看一會兒天用的。眼淚已經不流了,腦子有點不清醒的樣子,有點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眼皮很重,重的隻想閉上。在完全閉上之前,宋安喜努力的睜著眼睛,呆呆的看著越來越暗的天空。今天大概也是要下一場雨的吧。她想著,眼皮垂下,閉上了,最後一絲神智就要消失於無邊的睡夢中,耳邊卻傳來了熟悉得入心入肺的呼喚聲。宋安喜覺得那是自己的幻覺。然後她就徹底失去了知覺。……睜開沉重得不行的眼皮,就聽見有人跑離自己身邊的聲音,伴隨著大呼小叫一般的叫聲,內容好像是反複的一句話:她醒了……是在說——她宋安喜醒了麼?屋外有大雨瓢潑而下的聲音,想要轉過頭去看看那場雨到底下的有多一塌糊塗,卻才發現,自己全身都很累很重的樣子,想移動任何一個地方都很困難。而且很想睡覺。肯定是昨天晚上核算賬目太晚了,結果現在起不了床。今天是周末嗎?帶著這樣的疑問,宋安喜在昏沉的睡意中又一次陷入了夢裡。有什麼人在撫摸她的耳發。手的動作很溫柔,很輕微,像是怕用力過猛,就會傷到她那幾根沒有分量的頭發似的。“……好癢。”宋安喜嘟囔著,尾音的模糊讓她有一絲清醒過來的意思,她勉強睜了睜眼睛,想看清楚是誰在睡覺的時候如此打擾她的安眠,卻在目光觸及到來人的身影後,愣住了。是袁朗。她漸漸回複過來了意識。這裡不是她自己在現代的小窩,而是古代一個奇幻當道的世界裡,恩國前任大將軍袁朗的城堡中。她為什麼會在這裡?想一想,想一想。有些模糊掉的記憶慢慢擠進腦子裡,一些片段讓她回憶的頭有點痛,但是沒有痛多久,她已經想起來事情的大概情景。是沒死成,被什麼人救了麼?她想著,呆呆看著袁朗,是這個最恨她的人救了她麼?宋安喜覺得自己似乎錯漏了什麼很關鍵的東西,然後有些遲緩的反應過來。“剛才……是你麼?”給她攏耳發的溫柔的人,會是袁朗麼?袁朗長身而立,麵色平靜如常,居高臨下的看著宋安喜,“剛才什麼?”很長一段時間裡,宋安喜沒有說話。她的眼眶卻是慢慢的紅透了。“找我有事?”她問,語氣冷冷的,沒有溫度,一如她的心。被袁朗救,有什麼值得開心的。就像你一心尋死,卻在一番折騰後發現自己被最不希望救自己的人救了,還一副什麼都不認的麵孔對著自己,很可恨。恨不得自己為什麼不找個更加僻靜的,不可能會有人找得到的地方,趕緊死掉,免得礙眼。她不會傻到問為什麼救自己。用了救這個詞,就顯得自己是弱勢,是被拯救的那一方,是需要被人可憐的存在。可她打死也不願意被袁朗可憐。這個男人,恨自己就夠了,不相信就罷了,誤會就行了,其他的,一概都不需要。反正,自己不管說什麼,做什麼,在他看來,從他新生記憶複原完全之時日起,都是不可信的,是撒謊騙人的。沒有了信譽度,乾嘛還要死乞白賴的求著彆人相信自己。再怎麼沒皮沒臉,也要有個限度。更何況,對象還是袁朗。還不如說“找我有事”這樣裝傻充愣的話。袁朗表情平靜異常的看著她,絲毫看不出他臉上有什麼特彆的情緒,或許,眼前這個男人,從始至終,其實都沒有被她看清楚過吧。“宋安喜,”他的聲音很平靜,隻是眼神有點奇怪。“你為什麼要死呢?”他問著,然後歎了一口氣,俯下身來,伸出右手,蓋在了宋安喜的額頭上,溫熱而柔軟的觸感。“我隻是——一時氣不過,沒有想明白,就想出出氣,並沒有要你死的意思。”他說著,手掌往下移,擋住了宋安喜的眼睛。有什麼溫熱的**滴在了宋安喜的鼻梁上,臉頰上,嘴上。“你怎麼可以一聲不吭的……就去挖坑把自己埋了呢?”“……”“如果不是那匹馬有靈性,跑回來領著我找到你,你是不是準備著就這樣和我永遠生死相隔了?”“……”溫熱的**越來越多,好像源源不絕似的,滴在自己的皮膚上,溫熱成了滾燙,那樣的溫度,似乎已經燙進了自己的心裡。宋安喜想要看一眼此時袁朗真正的表情,於是費力的抬起沒有多少力氣的手,抓住男人掩住自己視線的手掌,拉開來。毫無意外的,又令她覺得好意外的,袁朗的眼眶裡有眼淚,正在往下不斷的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