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番外26(1 / 1)

下意識的,宋安喜放開了握著的袁朗的手,然後自己用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你這是……做什麼?”“這是一個夢。”是有多久沒說話了,說出來的話的聲音很嘶啞,嗓子很痛,像是很久沒喝過水一樣的乾裂的痛。“不是夢。我是袁朗,你不要不記得,不準裝傻,不準閉上眼睛。”“……是個夢。”宋安喜喃喃的說,像是在給自己催眠,又像是在說給自己的心聽,表情木然的好像她還沒有清醒,真的就是在冷眼旁觀一個他人的夢境。“宋安喜……”喚了這一聲,卻沒有了下文。宋安喜想,夢終於要醒的,下一秒,一雙手緊緊的抱住了她的身體,力道之大,好像想要用這樣的動作把她揉進擁抱者的身體中。“夢會有這麼真實嗎?”抱著她的人輕聲問道。“……是夢。”宋安喜擠出這兩個字,沒有猶豫,沒有語氣起伏,平靜的,不帶絲毫的情緒在裡麵。“宋安喜,彆這樣。”袁朗的聲音低低的,像極了在另一個時空,那次去爬山,兩人意外墜崖後,袁朗第一次清醒過來時對自己溫柔的說著的話。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她有權利這樣,她必須這樣。不相信,認定眼前的一切都隻是一個夢境。不抱有期待,就不會被希望落空之後的絕望傷害到,也不會覺得,自己的活著對彆人來說,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存在。她不會再相信了,語言是可以欺騙的,任何語言。行為是可以造假的,所有的行為。有什麼是袁朗做不出來的,他到底愛的是什麼,恨的是什麼,她根本就沒有看清楚過。“這就是一個夢。不管你抱我有多緊,這都是一個夢。我沒有穿越過來,我是櫻花廚衛的小文員宋安喜,我很平凡,我有父母,我有自己的朋友,我不需要你,你走開。你是我的噩夢。”平平的說完話,也沒有掙紮的意思,就那樣任自己的身體被袁朗抱著,呼吸平穩得就像自己還在睡夢中一樣。她的確是把這個當做一個夢,噩夢與美夢交疊重合,現在她不知道自己在經曆怎樣性質的夢境,但是不管如何,她都不想總在夢裡,她要回到現實。“宋安喜,拜托你彆這樣,你看著我好嗎?”從來不求人的袁朗求人了——所以說這是在夢裡,隻有在夢裡,驕傲如袁朗,才會如此低聲下氣的對自己說話,對如此平凡的自己說話。“宋安喜,我愛你。”“……”謊話,都是謊話,不會有王子愛醜陋的灰姑娘,王子愛的隻能是那個美麗的,善良的,乾淨透明的女孩,才不是她這種。“我愛你,你能不能睜開眼睛,看著我,聽我說話?”王子的聲音裡有泣音,那也是騙人的,王子袁朗最擅長騙人,演戲一向是他的專長,自己不要被騙了。 “我不想逼你,你不要再裝自己在夢裡,好嗎?”不要被夢境騙到,隻有最蠢的笨蛋才會相信夢裡的東西。自己不是蠢蛋,自己要聰明一點,這樣才是符合穿越女的智商標準。以前的自己,太蠢了,竟然從來不想王子真正愛的是臉,還是靈魂。靈魂有比臉重要嗎?畢竟,靈魂看不到,臉才是每天都要看到的東西。想著,猝不及防的,一隻有力的手突然拉開了自己擋在眼睛上麵的手臂,燈光有點耀眼,宋安喜下意識閉上了,這樣,什麼都不必看到。“你不看著我也好,我自己也覺得自己現在很難看。那你聽我說話吧,彆捂住耳朵,我的手永遠比你快的。”不會捂住耳朵,聽完了,夢境就該醒了,醒了,一切記憶就都不會有了。“我沒有騙你的意思,我的記憶恢複的時候,的確是在去散發解藥的時候,回到中國城裡,卻親眼目睹你換臉的整個過程,說實話,我當時很震驚,這是和我印象中的宋安喜截然不同的人。”看吧看吧,幻想破滅了吧,袁朗,你的夢早就醒了,不是麼?“那個時候,我真的很憤怒,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我記憶裡麵的宋安喜,最多隻是嘴上說說,卻從來沒有將那些血腥的,殘酷的事情付諸行動的善良的笨蛋,而不是像我在中國城看到的那個,臉上掛著冷冷的,沒有感情的笑容,毫無遲疑承認自己所做之事的宋安喜。”中國城的宋安喜,現在的宋安喜,才是真正的宋安喜,都說了是你自己自以為是了,彆把真實版本的宋安喜想得太美好,你注定隻有失望的結果。“我是一個信奉懷疑至上的人,隻要有人曾經背叛我,或者試圖欺騙我一次,我自此以後再也不會輕易相信那個人的所作所為,所以在那個時候,我才會忍不住去想,你是不是那七年,在另一個時空,都是在騙我的。”是啊,是啊,我就是在騙你的,還順帶欺騙了我自己。騙你我很好,很乾淨,心地善良,舍不得殘殺任何人,都是騙你的,我是一個可惡毒的大巫婆了,隻是平常掩飾的夠好,讓你這樣的聰明人,都看不出絲毫罷了。現在,你為什麼還要假裝什麼都沒看到呢?多傻啊你。“我生你的氣,覺得被欺騙,還是整整七年,是一件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話,我惱羞成怒,真的想要殺你而後快,但是在看著你被秦萬裡帶走,換上你自己的臉之後,看著你一個人離開中國城的背影,我明明有那麼多可以下手為自己報仇的機會,我都放棄了。”無膽匪類,可一點兒都不符合你身為這世上最大魔族的身份啊。是不是在中國城受到了淨化,才會連殺個讓你顏麵無存,甚至欺騙了你的真心的普通凡人都下不去手麼?“我發現我沒辦法去想,如果你死了,結果會如何。”笑話,有什麼不敢想的,之前在袁家堡,在世園閣,你還親口在說,要殺了我呢。“後來,我想或許是記憶重疊的原因,我可能弄混了,也許我是喜歡秦蘿的臉,而不是你這個人——”看吧,我就知道,我早就知道你隻更喜歡的是秦蘿那樣美麗的臉龐,才不會是我這具無用又滄桑的靈魂。“那時,我在記憶恢複之前,已經向秦萬裡提了親,即使記憶恢複了,我也找不到理由推掉這門親事,因為我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那麼糾結自己喜歡的是誰。等你離開,我當時已經有點沒有自己的理智一樣,隻是想要等一切塵埃落定,想時間總會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所以我順應著當初的約定,想要娶秦蘿。”……為什麼沒娶呢?“就算那天沒有白羽鵃出來插一腳,我也不會娶秦蘿,隻不過,我剛想反悔的時候,白羽鵃出現了。想來,他是比我勇敢,至少,他清醒,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並且敢於為了自己所要的東西,拚上性命。”袁朗頓了一下,聲音裡染著苦澀的意味,“你大概會覺得我隻不過在找事後的托詞,現在一切都已經定下來,我當然可以說我當時是想反悔之類的話。不是的,安喜,你知道我是怎樣的人。”對不起,我已經不清楚你是怎樣的人了。有些事變得太快,已經不足以用以前的事情,來論證現在的事實。“隨便你怎麼想吧,總之,當時看見被搶親的局麵,我的確事鬆了一口氣。之後的事情你也有參與,臨時想到一定要留住你,留你在我身邊,我看到那支笛子,就急急忙忙的找了一個蹩腳的借口,說我想讓你當樂師。還好你沒有拒絕我。”“……”“那天和你一起回到袁家堡,說實話,我真的好高興。雖然分不清楚為什麼會那麼高興,但是心中的確是喜悅的。隻是喜悅裡麵——”袁朗頓了頓,聲音低下去,“喜悅裡麵,還有一絲恨意。”知道知道,那肯定是被欺騙的恨意。“我恨我自己,被你欺騙了七年,為什麼還要對你念念不忘,想要重新讓你在我身邊,每天都能看見你——我袁朗,難道說,連僅有的自尊心都沒有了嗎?”“……”“之後的三日,我很想用最不好的方式,對待你,讓你生氣,憤怒,覺得留在袁家堡是一件很沒有尊嚴的事,我想如果你自己走了,也許我也就能釋然了。至少,是你的選擇,我沒有直接讓你走。”“……”“會不會覺得那樣的我很懦弱,很卑鄙?”宋安喜睜開眼睛,直直看著袁朗。後者的眼眶紅得不像話,嘴角上的苦澀的笑容掛在那兒,讓本來高大而堅強的男人顯得卑微又淒涼。自己錯了嗎?這個男人並不是能夠抵擋一切的鹹蛋超人,他也有脆弱的時候,也會有心傷的地方,會有患得患失的存在,會掛牽著也許在旁人看來微不足道的東西——隻是,他一直都表現得那麼強大,那麼無所謂,那樣的令人心安平穩。她錯過了什麼嗎?有多少是她沒有注意到的東西呢?在袁朗的身上,他到底有什麼是自己沒有認真去看,去想,去關注的東西。“我不相信你。”袁朗的苦笑擴大了許多,“我知道。”“我覺得……你也不相信我。”宋安喜喃喃的低語。“你說的沒錯。我緊張你,我自己也弄不明白是為什麼,我甚至想,那也許隻是我沒有弄明白的心,想要確認事實最後的麵目是什麼罷了。”宋安喜長長呼出一口氣,“你並不愛我。”“我愛你。”袁朗反駁了宋安喜的話。“……”“我愛你,愛記憶裡麵那個宋安喜,記憶重疊後,我發現我能對眼前的你產生愛意。所以我不確定,那是怎樣的愛。你懂嗎?”宋安喜伸出手,抹掉了袁朗臉上的濕潤,她的手沒有收回來,停留在袁朗的臉頰上,像是在撫摸,又像是在安慰袁朗一樣。“也許我愛的隻是另一個袁朗,一個,有身份,有地位,有俊美到極致的麵孔的袁朗。”她說。語氣那麼不肯定,卻還是堅持著說了出來。“我想我對此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袁朗輕聲說道。“還要往前嗎?”宋安喜問。“要,看見你奄奄一息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不管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就此死去。我想確認自己的心,你呢,你要不要試一試?”宋安喜的手沒有力氣了,要垂下來了,被說話的袁朗適時握住,握得很緊。她忽然笑起來,“這是一個夢。”“……安喜,這不是夢。”袁朗有點急了。“不,聽我說。我把它當做一個夢,這樣,就算是噩夢,我也不會很難過。袁朗,你說要試一試,我想說好。如果夢醒了,你彆再攔著我,我不想讓噩夢的記憶永遠留在腦子裡。行不行?”“你會像這次一樣,去死嗎?”袁朗目不轉睛的看著宋安喜,問道。“不會。”這不是謊話,這是實話。不會像這次這般死在你能伸手可及的地方,要死,自然也要死得遠遠的,免得被你再次喚醒,再次噩夢一場。袁朗不再說話,隻是顫顫巍巍的,有點像年邁的老人,張開手來,再次的,更加用力的抱緊了宋安喜的身體。埋在心臟位置的頭顱,側耳聆聽著那欺負的聲音,忍不住的,宋安喜有一個不太現實的奢望:如果這是夢,希望永遠都不要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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