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笑將起來:“既是神醫,好好地請來便是,何需綁?”沈晝皺眉:“娘娘有所不知,那神醫頗為倨傲,自言從不侍權貴,所以……”“聽來倒是獨特。但願真的有些本事。”這時候,一群內侍宮女們搬來我素日用的一些物品,從流煙閣的方向走過來。有個小內侍走得急,腳上一滑,手中一個東西掉落出來。沈晝一個飛身上前,將那東西接住。是我常用的那隻青瓷茶盞。沈晝將茶盞遞到我手中,輕輕說了句:“娘娘搬回乾坤殿,是好事。”失了手的小內侍跪在地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我看了看沈晝,大概是緊繃著一根弦許久,他的眉頭習慣性地皺著。那件黑色披風上,還沾著他斬殺魏標時留下的血跡。“沈卿,近來你頗勞累,現時此事了結,你回府好生歇息一陣子。”他向我拱手道:“內廷監的手法,微臣不放心。審人這種事,還是微臣親自來比較好。那些內侍宮女不見得全然知情,但能審出幾個是幾個。務必幫娘娘將刺剔除。另則朝野之上一些沒有附逆,但是兩麵倒的官員,也需羅列出來,往後娘娘在委派官職時可留意,勿加以重用。宮裡的所有當值人員,得再反複過濾幾遍,以聖上與娘娘安危為上。”“這幾年來,不管沈卿是如何境遇,玄離閣解散也好,做五品侍衛也好,聖上下令停俸也好,沈卿始終為朝廷、為皇家儘心儘力,實乃肱股良臣。”他笑笑。“微臣不在乎做什麼賢臣良將,也不願留個虛名後人評說,不過是為了千金一諾。對先帝當年的知遇之恩,對娘娘逆境的扶持之義。”他轉身走了。背影如同君子竹。我重新做了貴妃,管理著宮中的大事小情。跟成筠河和兩個孩子住在乾坤殿。宮裡的人臉色向來是看高不看低。我被貶為庶人的時候,無人問津。現時搬到了乾坤殿,掌闔宮事,人們的態度倏爾熱情起來。特彆是董太妃,特意來拜見我。她的臉襯著漸漸變暖的天兒,在乾坤殿裡吹進一室的春風。我佯作不知她在背地裡教唆灼兒的事,熱情地回應她。“合貴妃真是能乾,幾起幾落,多大的風雨,都能站起來。”“董太妃才是厲害,瞧瞧先帝後宮中的人,還剩下誰?就剩下您了。這就是您的能耐啊。旁的,都是虛的。活著,才是要緊。死了,可什麼都沒了。”聽我說到“死”這個字,董太妃用帕子掩了掩嘴。“聽說呂櫻死在乾坤殿了?”她說著,眼神帶著試探地看著我。“董太妃是從哪裡聽來的閒言?本宮可是接到涼王府回稟的折子,說是呂氏在王府病歿了。”“初六那日,她沒跟著進宮?”“沒。那日,我在乾坤殿侍疾,並未曾看到呂氏的影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