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向我走來，步伐急促而淩亂，我隻覺得心底仿佛有什麼東西瞬間崩塌了下去，一直礙於太子妃的威嚴而久久挺直的脊梁也瞬間疼痛難忍，我扶著碧痕的手艱難地站了起來，想給他一個笑臉，可當他的手臂觸到我冰涼的手時，我卻瞬間癱軟了下去，腦海裡翻騰著的千濤駭浪，陡然間如失去了明燈的指引，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我倒在了公孫度的臂彎裡，我強迫自己睜開眼睛，我聽到了碧痕吩咐宮人去抬轎輦、去回稟皇後、去請禦醫的命令聲，我也聽到了公孫度久違了的聲音，他扣著我的手腕，聲音帶著一絲疲倦與沙啞，卻依舊清洌如水，“不必了，我送她回宮。”我心安了，那樣熟悉的懷抱，那般熟悉的杜若香氣，瞬間將我所有的不安與委屈，層層包裹了去。我一覺睡得頗沉，微微醒轉時，卻見窗下角桌上依舊點著燈，可珠簾外，卻傳來一個我從不曾聽見過的聲音，聲音很細微，“這話可不對，本王回宮時，正巧遇到穆公主的鑾駕出宮門，出於禮數，本王尚停了車馬，請她先行，她亦從車中探出頭來，向我致以謝意。如果記得不錯，當時應當是辰時三刻，可太子妃卻是帶著宮婢於午時去赴的約，這個時辰，那穆公主怎麼可能還在宮中停留？”“瀾王殿下可認得清楚，確認那車馬中之人就是那北穆公主？”這是公孫度的聲音，帶著疑惑。“五弟應該不會認錯，且當時宮門值守的禁衛統領也認得那穆九鳳，再者，本殿尚且不相信，那穆九鳳膽敢如此在我西涼的王宮裡移花接木，混淆視聽。”“那你給我一個解釋，倘若是楚楚先行去的碧水亭，亦或是她不曾帶著奴婢隻身前往，那麼這個時候，你堂堂太子殿下見到的，便是楚楚的屍體！”公孫度的聲音隱隱提高了半分，想來，定是氣急了。倘若是往日裡，我定會衝了出去，誇讚著公孫度說的極是，分析得有條有理，頭頭是道，可我此刻卻隻想安靜地躺於榻上，沉睡也好，假寐也罷，我可以依托的人，都回來了。“公孫公子稍安勿燥，本王知你素來愛妹心切。”“公孫度，看在楚楚的份上，本殿不計較你的莽撞與衝動，可是你要記著，公孫楚是本殿的太子妃，她在宮中出了事，本殿的擔心不在你之下！”金滄月的聲音帶著微微的怒意。我攏了攏被角，卻依舊覺得後背寒涼，窗下的燈被從窗縫裡擠進來的風給吹滅了，那絲風便涼嗖嗖的，仿佛全然撲到了我的身上來。所有人的猜測與所有人給出的證據，都替那穆九鳳洗刷去了嫌疑，可真正的幕後凶手，卻在哪裡？“是本殿的不是，匆忙中出了宮，也應該讓風影或者刀影留下來守著她才是，”金滄月的語氣緩和了下來，“本殿會查清楚，隻是眼下太後病逝，父皇病重，朝中瑣事纏身，不過五弟回來正好，有些事情，也需你來替為兄拿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