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三分規則。(1 / 1)

過期糖 王六鵝 1726 字 21天前

陳勉翻過來掉過去地看,灰色純棉短袖,洗得毫無筋骨可言,連他穿上都像穿件老頭衫。成欣然身上的那件也差不多,洗得甚至有些鬆垮,拖到膝蓋上方,像從市場隨意買來的睡裙。“這都你的?”“怎麼樣,是不是很舒服?”成欣然喜歡舒服和簡單。跑劇組和各種活動的時候,經常有剩下的大件文化衫,一貫秉持著勤儉持家的理念,她幾乎都留下來當家居服穿。洗了一次又一次,越穿越不想扔。她很喜歡那種穿久了洗久了的棉質衣料,舒適輕薄,又有一種油然的安全感。成欣然突然想起什麼,對他說:“等等啊,我得去一下隔壁。”說著她套上條睡褲,披了外套出門。陳勉以為成欣然穿成那樣出去馬上就能回來,結果等半天也沒等來人。他套上褲子,站著刷手機,刷著刷著居然聽見隔壁在講話,連說話內容都聽得清清楚楚,一群人在熱火朝天的討論譬如明天怎麼拍,攝影怎麼找,什麼什麼的。成欣然那個軟趴趴的聲線也在其中。演藝界人士都習慣大半夜的男女混著開會嗎?他甚至聽到譚捷的聲音,說著說著還擱那嘎嘎地笑。就沒住過隔音這麼離譜的酒店。陳勉嘴角一撇,起身去打開房間大燈,去到辦公桌那頭接著刷手機。辦公桌設在房間一角,他看著桌上放著個透明的置物架,裡麵全是酒店代賣的各式各樣的用品。成欣然心真大,一大堆SD素材卡、幾厚摞劇本和通告單就亂七八糟散在這些東西邊上。他擱下手機,勉為其難幫她把這些東西碼整齊。整著整著還把他那點強迫症給勾出來了,他在屋子裡尋摸哪裡還能再收拾一下。但陳勉環視一圈,突然發現這裡完全不像是女人的屋子。他媽媽,他姐的屋子裡的東西都是亂堆的。但成欣然房間和她人一樣,很直給,沒什麼花裡胡哨的內容。標間的一張**擺滿了工作用的物品,另一張單人床,也就是剛剛他們躺著的那張,靠著牆,鋪著一套很中性的灰藍色套件。床頭擺著幾本書,甚至還有個極具使用感的鐵皮鉛筆盒。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簡單到沒什麼人氣。陳勉站在桌前綿長地歎口氣,房間的擺布加深了他潛意識中的某種心理暗示。她好像隨時會離開。成欣然隨口說句等等,就等出去一個多小時。她提著兩大盒十三香小龍蝦進門的時候,發現陳勉正斜靠在**看手機,人都快睡著了。連她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地笑:“剛剛我順便開了個會。”“知道,”陳勉接過她的小龍蝦,“我全程參與了。”聽得還倍兒清楚。“這個給你的。”她從兜裡掏出個塑封住的男士一次性**。 “前男友那拿的?”陳勉故意問。“我不知道是誰的。”就知道這人會這麼問,她避開前男友這個話題,也不想讓他提,“諸甜幫我找的。”“她知道你房間裡有男人?”成欣然笑:“不知道。”“那怎麼找的?”“我就說要,她不會問我為什麼要。”陳勉看著她,不是很信。他把外賣盒子敞開,剝小龍蝦的時候,成欣然就站在他背後檢查創麵,手指在他肩膀上輕輕滑過,又流連到前肩被燙得最重的位置。不得不說燒傷科的藥還是很見效果,創麵已經緊繃起皮,很快就會露出新的嫩肉。陳勉被她摸得癢,聳聳肩,偏頭吻了下她手指。成欣然突然問:“那個患者後來有說什麼嗎?”“沒有。”陳勉抬手給她塞了一隻小龍蝦進嘴。“其他人呢?”“也沒有。”能說什麼?醫院裡不亂傳他跟患者起衝突就不錯了。在醫院很多同事明著跟他關係好,暗地裡卻看他笑話,陳勉心裡明鏡一樣。曾經他在乎,現在他懶得去計較這些,他無論付出多少,也不可能摘下這些人的有色眼鏡。“那你打算怎麼做?”她認真問。“不怎麼做,這種事在每個科室都有可能發生。”但他也許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對待患者了,多多少少會有防備。“不想讓你受委屈。”她突然說。陳勉嘴角輕微彎了彎,有被她隨意的一句安慰到,“我沒事。”第二天一早,成欣然六點五十被鬨鐘叫起來,她必須要早起幾分鐘,否則到了七點褚甜就會刷卡進她的門。“你再睡一下。”她輕言。陳勉還閉著眼抱著她的腰。昨天晚上是他們為數不多一起過夜的時刻。他跟成欣然擠在單人**,將她整個人摟在懷裡,怎麼都不願意放開她。“再睡到自然醒吧。”成欣然說,順手拂了把他的支棱的頭毛。“沒事,已經醒了。”陳勉跟著她坐起身。成欣然洗漱的時候,陳勉就懶洋洋地跨坐在**看著她。她在衛生間換好衣服準備出門,頭發束在腦後,又成了她平常的樣子。“你一會兒回家嗎?”成欣然問。“怎麼,又想讓我回去了?”“晚上你再來陪我。”她笑。“憑什麼?”陳勉麵露不屑,“成導對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成欣然不喜歡聽他陰陽怪氣,“會不會好好說話?”陳勉撓撓脖子,不情不願地說會。門外腳步聲漸起,成欣然背起包往外走,回頭衝他說:“我是怕你白天自己一個人在這裡無聊,你也不喜歡待在這樣的酒店,晚上你再過來”。”“一定要過來。”她強調。她了解他的工作強度,一旦回去開始上班,像這樣能待在一起的日子就要掰著手指頭數。成欣然雖然晚上沒有睡足,即便她今天也兼著掌機的活兒,但臉上一直掛春風,劇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中午收工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譚捷終於忍不住問:“你今天是不是有什麼好事?”“你怎麼知道?”成欣然抿唇笑,表情神神秘秘,眼睛亮晶晶的。“笑這麼**漾,是不是有帥哥追?”“胡說八道,導演一直都有人追,八成是有對象了。”“居然能拿下我們成導?不行了我要上大刀了。”吃飯的同事們你一嘴我一嘴,成欣然有些麵紅,嘴裡輕咬著筷子,但她並沒有反駁。一直在一旁默默聆聽的方司同突然問:“欣然的男朋友是誰?”“嗯?”成欣然愣了下,不知道怎麼回答。她驟然意識到,她跟陳勉並沒有確認關係。他們並沒有確認關係這件事在成欣然心裡盤旋。但她並不知道怎麼開口,或者說她在等著陳勉開口。陳勉是個很在意細節的人,她想,他不可能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就像成欣然提議的那樣,陳勉下午在收工之前去她房間,早上等他們出工後再離開。前台看見一個長相很OK的男人在酒店裡夜伏晝出,臉上都掛著難以言說的笑。原先成欣然的房間像是個公共場所,經常待一群劇組大男人,偶爾還聚眾抽煙聊事,大家都當自家一樣串門,她其實無所謂這些。但陳勉在這她可不敢這樣了,儘量把需要麵談的事情都放在收工前解決,或者她去彆人房間聊。因為現在她的房間除了陳勉,誰都沒法進來。忽然間門鈴又響了,叮咚叮咚聽著很敗興。“成欣然成欣然成欣然,乾嘛呢你?”門外是譚捷的聲音。陳勉突然眉心一皺,將她整個人都圈在懷裡,“回答他啊,你在乾什麼?”成欣然儘量穩住聲線:“我……打算運動。”“什麼?”譚捷很迷惑,“你還能動得起來?”這天天連軸轉不夠累嗎?“運什麼動,”他隔著門在那邊喊,“大宇哥點了烤羊腿趕緊下來吃。”“跟兩個前男友同時交流是什麼感覺?”陳勉忽然問。“你有病吧……”成欣然很在意兩個前男友那句話,她討厭陳勉這麼說,掙紮著想要離開。陳勉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麼感覺。或許他並不是在乎她那個什麼前男友。而是他通過觀察發現,學電影出身的男人普遍缺乏邊界感,男女之間拉個手,逗一逗,勾肩搭背一起抽煙,太正常了。比如譚捷,身為前任,卻沒前任的自覺,一直往成欣然跟前湊。再比如她身邊那些層出不窮的男人,一個兩個都對她青睞有加。陳勉覺得自己是有點接受不了這個。敵手太多,他既不具有唯一性,也不具有不可替代性。一時間,兩個人誰都不說話。陳勉的聲音突然響起從她背後響起,聲線有些低啞。“除了你之外,中間我沒交過彆的女朋友。”像是情欲過後的剖白。他喉結上下微滾,似乎還想說彆的,但最終沒說。陳勉並不認為自己在刻意等她。隻是他再也沒遇到過像成欣然這樣讓他情難自已的對象。身邊選擇很多,但他不想將就。成欣然背對著他,能看到她起伏的呼吸。她開口,聲音悶悶的,“那你彆讓我比較。”她感受到他胸膛的熱度,往前抻了下,“我也沒比較過。”陳勉突然向前,貼住她的背,臉側不斷蹭著她的脖頸,將她整個人都密實地摟在懷裡。成欣然卻皺著眉,認真說:“我跟譚捷確實交往過一段時間,但你也看到了,除了工作和同學關係之外,我們現在真的沒有私交。如果你在意我跟我他一起工作,我隻能實話實說,這個圈子比你想象得小,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我並不能保證以後完全和前男友斷掉工作上的往來。”“但是,”成欣然有點無奈,“我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他啊。”誰會喜歡成天在一起工作的人呢。成欣然突然感覺脖子後方熱氣噴薄,陳勉撩開她的發,唇輕柔貼了下她的後頸。“那我呢?”他低聲問。成欣然的心突然像被宣軟地戳了一下。“你知道的,我們不在一起的話,就隻能做陌生人。”她轉過身,輕撫他的臉,緩下語氣,“因為你對我來說不一樣。”沒說出口的那後半句是,你是唯一的。成欣然對親密情感被動又鈍感,她其實很不擅長直抒胸臆的表達愛和在意,這句最好的已經是她能表達的極限。半晌,陳勉嗯了一聲,摟緊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