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瞥了眼披頭散發的淩,將雙手負於身後,慢慢踱到三人麵前,低下頭看著已支離破碎的熏爐:“是誰做的?”“……”三人都知道這熏爐的重要性,誰也沒開口,仍是一陣沉默。“是誰?”曹操又問了一遍,他的語調很輕,很淡,絲毫聽不出喜怒。淩抬手輕梳了下長發,輕鬆答道:“是我。”罷了,當時情勢太亂了,真要追究起是誰打破熏爐,恐怕三人都要負上責任。一個人受罰,總好過三個人都受罰吧?反正她爛命一條,索性就大方承認,一肩扛下。“哦?是你?”曹操銳利的眸中精光一閃。“不,父親,是我失手打破的。”沒等淩回答,曹植搶先說道。子建!淩白了曹植一眼,已有些惱意。“哦?”曹操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一直在旁默不做聲的曹丕慢條斯理地道:“與他們無關,是我做的。”天!這種事有什麼好搶的?又不是搶功勞!淩無奈地抬頭朝天翻了翻白眼,這下他們三人都要倒黴了!“你們三人都承認?”曹操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那我便要一並處罰了。”“不,受罰的隻有我一人!”三人竟異口同聲道。側頭看了曹植與曹丕一眼,淩撇了撇嘴,他們還真是講義氣,看來此次誰也逃脫不了。“既然你們如此同心,那便一起領罰吧。”曹操不以為意地開口,“三人先去前院罰跪三個時辰,我再做發落。”“是。”曹丕和曹植應道,顯然對這樣的處罰已習以為常了,二人躬身施禮後,便齊齊地往院中去了。淩撓了撓頭,也隻得跟著去了。雖然院裡清風徐徐,偶爾還有鳥兒清脆的叫聲傳來,意境是挺好,但是大冬天的,跪在冰涼的地上可一點不好受,時間一長,淩便覺得背有些僵,腳好麻,似乎已沒有知覺了。“子建,我都已經要領罰了,你就不必再站出來了,現在好了吧,大夥都一塊倒黴。”為了分散注意力,淩便隨意地與曹植聊著。“我與你既是知己好友,理應有難同當,自然不能看你一人受罰。”曹植偏頭看著淩清麗的臉龐,心中暗罵自己粗心,居然沒有發覺她是女子。“那大公子呢?”對於曹植和她一起受過,淩可以理解,但是曹丕大可以甩手不認,為何要爭著領罪呢?曹丕輕描淡寫地回答:“我並非沒有擔當之人。”淩微皺了下眉頭,明眸中閃過一絲犀利,頓時有些明白曹丕的意圖了。曹操是何等精明的人,定知道那熏爐是他們三人在爭執時打破的,之所以會有此一問,無非是想試探一下。曹丕如果甩手不認,那就真的是極度不明智了,自然是一起領罪,如此也能給曹操留下有擔當的好印象。 北方冬日的天氣有些變換無常,淩正低頭想著,剛才還晴朗的天空不多時竟陰暗了下來,一片一片的烏雲從西邊飄來,在他們的頭頂越堆越厚。不是這麼倒黴吧?竟然要下雨?拍戲啊?屋漏偏逢連夜雨,雪上加霜……淩抱著僥幸心理,有些天真地想著,也許這烏雲隻是路過,很快便會飄走了。可惜天不從人願,雲中幾團悶雷滾過,豆大的雨點便劈劈啪啪落下來了,水霧帶著塵土四處飛濺。冬天的雨水打濕了衣服還不怕,因為穿的多,一下子濕不透,可是頭、臉上冰冷的雨水順勢往脖頸流下,這滋味可真不好受。特彆是雙腳跪在本就冰涼的地上,如今真的是一點知覺都沒有了。一旁的閣樓上,曹操靠坐在長椅上,正與司馬懿、荀彧和楊修議事,但他卻有些心不在焉,心思並沒在這上頭。在座的三人都明白他的心思,遂相互施了個眼色。“丞相,兩位公子皆是無心之失,想來已知錯了。如今外頭風大雨寒,恐二位公子身子受不住,不如……”荀彧最為年長,便率先勸阻道。曹操不語,起身來到窗前,望著跪在院中的三人,褐瞳中閃著陰光,長歎一聲:“唉,造化弄人……”荀彧等人見曹操起身,自然不能再坐著,也緊跟著來到窗前。丞相所說的是什麼意思?司馬懿蹙眉苦想,這個叫“淩”的女子,究竟是什麼人?在當陽那一麵,淩的鎮定、從容、果敢便留給他很深的印象,不曾想,他們竟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重逢。而丞相又為何對她如此重視?今日責罰曹丕兄弟已屬反常,而淩又和他們同時受罰,更是怪異,看來她的身份非同尋常……曹操沒再開口,身後的幾人自然也不敢說話,各懷揣測地站在曹操身後,看向院中。雨越下越大,慢慢地,雨水濕透了三人的衣服。一陣寒風吹過,淩立時瑟瑟發抖。她大病初愈,身子本來就弱,哪裡經得住這樣的折騰,眼前開始有些發暈,她握緊了拳頭,不吭一聲,仍固執地跪著。“淩,你這是?”曹植偏頭見淩臉色蒼白、嘴唇青紫,愕然問道。“嗬……”淩虛弱地笑笑,“我沒事……”“莫要再逞強了!”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曹植已知道淩的個性,有些急了,“你若支撐不住,還是快去歇息吧!”“三個時辰馬上就到了,我怎麼會撐不住……”淩才開口,卻驀然覺得頭腦一陣眩暈,什麼時候開始,她的身體竟然變得這麼差了?“淩……”曹植無奈地歎息,知道自己勸不動她,便伸手緊握住她的,相互傳遞力量,絲毫不避諱男女之嫌。曹植本就是個豪爽、不拘小節的人,早已認定淩為他的知己好友,而後雖知道她是女子,卻從未生出要疏離她的念頭。曹丕緩緩地轉過頭,先瞥了眼曹植與淩相握的手,而後陰暗的眸子定定地望著淩。隻見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濕透的發絲零亂地貼著她瘦削的臉龐,惟一不變的是她的眸光,即使有些潰散,卻依舊耀眼。終於,三個時辰到了。淩像處在水生火熱中,她想站起身來,卻發現全身沒有一絲的力氣,灼熱乾澀的疼痛肆虐著她的四肢,臉上更像是被火燒似的。頭好暈,眼前的景色忽然開始重疊,逐漸連成模糊的一片,難道她要暈倒了?“不……”甩了甩頭,淩想要起身,身子卻軟軟地向前倒去。“淩!”曹植驚呼一聲,想接住淩前傾的身軀,無奈跪得太久,腳早已麻痹,根本移動不了。恍恍惚惚地,淩感覺自己跌進了一個寬闊高大的胸懷中。曹丕伸出修長有力的手圈住淩的腰,接住了她下墜的身子。他幽暗的黑眸慢慢斂下,為何會去接住她呢?在她倒下靠向他的時候,他就可以避開她的靠近,任由她倒在地上。徐徐地低下頭望著懷中的人,淩的雙眸緊緊閉著,緊皺的秀眉顯示了她的痛苦,她的臉貼在他寬闊的胸前,此刻的她不再耀眼,反而狼狽得如同一隻落水狗,可憐兮兮的……莫測高深的雙眸盯住淩看了半晌,曹丕長籲一口氣,將她打橫抱起,往屋裡走去。*淩大病了一場,接下來的幾日,隻得乖乖地在房中養病,足不出戶。而病稍有好轉,淩便開始思量著怎麼逃出去。可惜丞相府表麵上看去似乎是乏人看管,實質是固若金湯,她謹慎地觀察著,不敢輕舉妄動。在這裡的時間越久,淩越感到孤立無援。她在夜幕降臨的時分想念孔明,這使得她的黃昏過得不安而混亂。孔明雖在她的黃昏中出現,最後終是擦肩而過,有幾次她想拉住他,但當她伸出手時,麵前卻總是空空如也。這讓淩感到,她對他的思念就像一陣永久的顫栗或者某種輝煌的閃光,是極度不真實的。孔明對她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麼呢?一個過客,一個知己,或者是一個生澀的、不和諧的、顛倒的、潛在的不安因素?淩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隻知道,直到現在為止,她真真切切地在想著他。即便是在如此孤寂的情況下,隻要想起他,她的心底就會湧起陣陣暖意,這就足夠了。曹操為淩準備的住所靜雅非常,房朝南開了一排長長的窗,此時那排窗全都打開,朦朧的夕陽斜斜地照進屋中,顯得十分溫暖。而院中幾株鬆樹的枝乾微掠過長窗,配著玲瓏的山石、碧綠的池水,更顯幽靜。在長窗前放著一張桌案,案幾上擺開了棋局。邊上放著一把長椅,椅上鋪著軟軟的棉墊,斜坐在椅上的人披散著長發,身上蓋著白色的毛毯。或許是窗外美麗的景色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半靠在椅背上,手支在窗台上,偏著頭看向窗外,隻看到她如瀑布般的長發及優美的側臉。不知想起了什麼,她抿唇淡笑,琥珀色的眼眸微眯著,周身似都**漾著歡快愉悅的氣息。這人,這物,和諧地搭配在一起,恬靜得猶如一幅精美的畫卷,令站在一旁的人不忍打破。“小姐,淩小姐……”玉兒輕輕的叫喚聲打斷了淩的思緒,“丞相和大公子、三公子來了。”“啊……”淩這才醒悟過來,抬眼看去,曹操、曹丕與曹植正站在院中央,也不知道在那裡看了多久了。“你便坐著,不必多禮。”見淩想下地來行禮,曹操連忙阻攔道。“嗯……”聽曹操這麼說,淩隻好繼續坐在椅上。“今日你的氣色不錯,看來已無大礙了。”曹植走近幾步,仔細地端詳著淩,“看來明日的宴會你應該能參加了。”“多謝諸位關心,我的病已痊愈了。”淩連忙答謝道,“明天有宴會麼?我一定會去的。”曹丕在旁冷冷地看著,不發一語。而曹操在淩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低頭看著擺在案幾上棋局:“淩,同我下一局吧。”淩雖感到有些意外,但還是立刻點頭同意。於是她便與曹操在棋盤之上,開始了一番激烈的廝殺,而曹丕與曹植則在一旁觀戰。淩的棋藝本就不差,在草廬又時常與孔明練習,普通人早已不是她的對手,但曹操的棋藝出奇的精湛,她絞儘腦汁,竭儘了全力,也隻能勉強和他打個平手。趁著曹操執棋凝想的空當,淩稍稍開起了小差。想當年她讀《三國》時,曾對曹操發表過一通關於“國際形勢”的看法,那時她“指點江山”意猶未儘,還可以指著這個魏王的鼻子將他的是非功過一一數落。現如今麵對著曹操本人淩可不敢造次了,否則他一怒之下,說不定就把她的小命給奪了去。“淩,你分心了。”曹操從容地放下一子,抬起頭看著淩。“嗬,嗬。”淩心虛地笑笑,迅速落下一子,將思緒收回到棋局上。“想不到你年紀雖輕,卻深知下棋之道。”曹操蹙眉,緩緩又落下一子,“落子招招沉穩,處變不驚。”“即使我棋藝再精湛,仍是不及丞相。”淩剛放下棋子,便知落錯了地方,再看曹操落下那一子,知道回天乏術,遂大方認輸,“我敗了。”“哦?”一旁的曹植連忙問道,“棋局尚未下完,你便認輸了?”“寧失數子勿失一先。”淩靠向身後的長椅,悠搭著十指,“方才丞相下的那一子,已占儘了先機,我再想挽救,也是徒勞。”“何以見得?”曹丕端肅的麵上帶著疑問。“下棋與比劍一樣,不是一劍封喉,就是一招致命。”淩低喃的聲音中透著一絲輕笑,“我方才倉促中落下的那一子,是大錯特錯,便是那不經意的一手,招至滿盤皆輸。”曹操褐眸一凜:“即便是如此,你也可以要求我讓子,不需早早地便放棄了。”“棋手對弈,何來謙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高手對弈,機會稍縱即逝,失不在來。”褐瞳中溢出深思,淩毫無保留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幾起幾落,我並非輸不起的人。”“棋盤之上,虛實聲相,背後的萬般計算,又有何人知?”曹植的眸光在淩和曹丕身上轉了轉,彆有深意地道,“難得淩能如此豁達,棋枰交友,渡儘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知曹植意有所指,曹丕冷然道:“沒人能算儘天下棋,下棋不言是非,隻言勝負,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為何下棋下得好好的,忽然就變成了針鋒相對,火藥味十足的場麵?淩皺了皺眉:“得失,勝負,成敗,千古無同局,千古存一道,隻是為了求一個平衡,勝負其實並不重要……”“嗬……好,很好!”看著三人唇槍舌劍,一來一往,曹操忽地長笑道,“可惜了,可惜了,你竟然不是男子……”“呃?”淩一愣,完全摸不透曹操說這話的意思。曹植也估不到曹操有此一說,垂眉思索著。而曹丕端坐在椅上,依然無言不動,隻是眉宇間更見幽凝。曹操站起身,挺拔修長的身形,冷俊的眉宇,灰鬢下的肅顏,絲毫不因歲月而失去風采,他踏前一步,複又說道:“落子不會拘泥於一招一式,這是你的長處,但步步留情卻是你致命傷。”“思接千載,視通萬裡,隻有如此,方可將前方的局勢看得清楚。”淩梳理著滑落的長發,淡然笑道,“凡事太近,緣份必儘。給彼此留條後路,不是更好麼?”望著淩清澈的雙眸,曹操思緒一轉,似撥動了心中最深處的那根弦,他長歎一聲:“一個是如此,兩個也是如此!”“啊?”淩有絲錯愕,“丞相,您說什麼?”“罷了。今日便到此吧。”曹操說著,便回身往外走去。見曹操離去,曹植起身對淩說道:“你好好養病,我改日再來看你。”而一旁的曹丕早已甩袖離座,緊跟著曹操去了。她說錯什麼了?曹操為何掉頭便走?望著曹氏三父子漸漸遠去的身影,淩呆呆地坐在原位,半晌沒反應過來。*翌日黃昏時分,天空竟飄起了鵝毛大雪。這對淩這個生長於熱帶南方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偌大的驚喜。站在空曠寂寥的雪地上,仰望寧憩安詳的天空,無數的雪花靜靜的飄落下來,融化在她的麵頰,潤濕她的眼瞼,心裡充盈了平和與愜意。抓兩把雪送入口中,讓冰涼的感覺順著喉嚨而下,浸透了她的肺腑,心靈便走進了一個冰清玉潔的世界。“哈啾!”南方人的體質還是抵受不住北方的嚴寒,淩重重地打了個噴嚏。“淩小姐,不要再玩耍了!”玉兒拿來一件裘皮大衣給淩披上,“你大病初愈,不可再受寒,且宴席已開始了,你還是趕緊去吧!”淩看看天色,確實不早了,便急匆匆地往大堂趕去。剛到大堂外,便見曹植一身新裝,正笑意盈盈地站在大門旁。“你來遲了。”曹植雙手環胸,半靠在門邊。“嗬……我隻是客人,來得早有什麼用?”淩邊和曹植說笑著,邊往堂內走去。如果世間真有“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佳人,那麼,大堂中所立之人絕對便是。她美妙的風姿豔麗飄逸,儀表嫻靜,體貌安閒;身穿著鮮亮的綾羅衣衫,耳戴華美的佩玉,身上點綴著閃閃發光的明珠;拖著薄霧般的絲綢所做成的輕紗裙,隱隱散發出梔子花的清香;她的肩膀勻稱有如刀削而成,柳腰纖細有如緊束著絹帶,修長清秀的脖頸,呈現出白皙的肌膚;既不施脂,也不抹粉,眉若青黛,一挑媚百生,眼似秋波,散發著幽柔而迷離的光芒。她的美與小喬是不同的。如果說小喬是空穀幽蘭,悠然地散發陣陣清香,那她便是臨風芍藥,隨風舒展著絕代的風華。正當淩天馬行空地想著,隻聽她輕啟豔如朱丹的紅唇,柔聲問道:“你便是淩?”淩連忙收斂了心神,行禮答道:“小生正是。”她優雅地回了一禮:“我是甄宓。”哦,淩聞言後釋然,原來她便是甄宓,無怪乎會有如此風情萬千的姿容。此時,淩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曹丕就站在甄宓身後,正用陰暗的眸子冷冷地盯著她。“我早想見見你了。”甄宓上前一步輕笑道。見她?淩感到疑惑不解。她平凡無奇,有何好看之處?和甄宓、小喬一比,她恐怕就是路邊的野花了,不,應該說是路邊的雜草,在本質上有著天壤之彆,不具可比性。甄宓似知道淩的疑惑,便解釋道:“那日你與子恒間精辟的對話,以及你與丞相對弈時的論談,現整個丞相府全知曉了,人人都爭著想來一睹你的廬山真麵目。”淩聽得險些岔氣,太誇張了!莫非丞相府裡立了“消息樹”?否則這麼快事情便弄得眾人皆知了?不知不覺中,她這風頭也出大了吧?“宴席已開始了,我們進去吧。”甄宓大約是看出淩的不自在,招呼道。“是。”淩整了整情緒,回頭招呼曹植,“子建,快些進來!”“哦。”曹植虛應了一聲,慢騰騰地從後邊上來。他飛快地瞥甄宓一眼,不料她也正抬頭看他,四目交接,兩人迅疾地彆過頭去。這是……曹植與甄宓間的異常氣氛並沒逃過淩的眼睛,她攏緊了眉頭。有傳聞說,曹植愛慕自己的嫂嫂,還為她寫下了千古流傳的《洛神賦》,莫非這是真的,他們兩人間確實有著曖昧關係?罷了!這是他人的隱私,她不該好奇探詢的。淩甩了甩頭,將這念頭拋在腦後,緊隨在他們後頭,往裡走去,驀地,一股異樣的感覺爬上心頭,順著視線看去,是曹丕!曹丕的嘴角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淺笑,精眸裡映出喜怒難測的陰光。他為何要用如此陰沉的目光看著她?淩不由地打了個寒戰,轉頭避開曹丕的注視,蒙蒙地朝前走去,冷不防一腳踏空,便直直地往前倒去。就在這時,身後一雙手臂伸出,穩穩地拉住了她。“多謝……”淩穩定了情緒,轉頭道謝,看清來人後,卻心生警兆,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