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束發高冠,一身錦袍,麵容俊雅,一對深眸蒙霧似的難測,留著幾縷長須,倒也有幾分文人智者的清逸之氣,正是司馬懿,在淩審視著他的同時,他也回望向她。隻見淩身著淺色薄薄狐襲袍,毛色放光,是皮貨中的珍品,她人又生得白如美玉,真是衣裝人物,相得益彰。但這一切隻是表象,真正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雙琥珀色的明眸,亮如朗星,此刻正灼灼地望向他。“你沒事吧?”司馬懿微皺了下眉,語調溫和地問道,伸手想扶住淩的肩頭。“我沒事。”淩不著痕跡地避開司馬懿的碰觸,斜瞥了他一眼,便往大堂內走去了。司馬懿收回手,深眸斂下。他絕不會看錯,方才淩眸中一閃而逝的異光,是戒備,很森嚴很沉重的戒備,甚至帶著一絲隱藏不住的敵意。為何她會對他有如此深的敵意?看來需要好好探究她的身份來曆了……司馬懿不露聲色地跟在淩的身後,緩緩地進了大堂。大堂上早已坐滿了人,曹操居於主位之上,他正用若有所思的神情望著剛進來的這一行人。眾人向曹操深施一禮,便各自找位坐下了。淩落座後,便四處打量著,她的位置編排在曹植的下席,對麵席上坐的是曹丕與甄宓。而在曹丕與甄宓的下席坐著個濃眉大眼的年輕男子,如果她沒有料錯,他應該是曹彰。因淩是第一次看見曹彰,便多望了他幾眼。其實曹彰也是個人才,隻不過他的兄弟光芒太過耀眼了,相較之下,他便遜色了許多。“你一直望著我二哥做什麼?”一旁的曹植見淩一直盯著曹彰看,遂出聲問道。淩已懶得回答,隻偏頭看了他一眼,便專心地向眼前的佳肴發起進攻。這時堂上已有歌舞開始助興。歌者音質清脆婉轉,舞者舞姿婀娜纖柔,堂上眾人皆陶醉其中。淩倒是沒什麼興致,堂上熱鬨的景象與她格格不入,她隻低頭默默地吃著案上所擺的食物,時間便這樣慢慢地被打發掉了。忽然聽到瓷器清脆的破碎聲,緊接著便傳來女子的尖叫聲,淩趕忙抬頭去看。一名丫鬟正渾身哆嗦地跪在曹操的案前,她的腳邊散落著幾個酒杯、酒壺,而曹操的錦袍上濺了大片的水漬,此時他的表情變幻莫測,令人無法看清他真實的情緒。“叭”的一聲,曹操一掌擊在案上,將杯碟都震落了好幾隻。在場的眾人個個目瞪口呆,抖抖顫顫。他們對曹操的性子太了解了,在他高興之時,你胡言亂語都不打緊,一旦發起火來,隻要稍有疏忽,哪怕隻是說錯一句話,都會招來殺身之禍,那丫鬟看來是在劫難逃了。整個酒宴,霎時籠罩上一片陰沉的氣氛。淩剛想站起身來勸阻,但孔明的勸戒猶在耳邊,“萬不可自恃學了一招半式,便事事強出頭”,她掂量著,握了握拳,沒有開口。